第54节
市第一医院的妇科产科本就是一个大科室，妇科产科的医生，本就会互相调换，自己就当是调换到产科，旁人看着也不起眼，章容也许也舒服一些，不至于因为跟自己闹矛盾影响到工作。 自己的离开，并不会给章容产生多大影响，毕竟李婷婷她们几个的能力也很强，甚至她们两个主治能比得上马萍萍主任跟马玉香的组合。 “你要到产科？” 庞乐极为诧异，虽然产科跟妇科在自家医院是一个大科，医生之间也会定时调换，但即便这样，在妇产科医生的眼里，产科医生不仅仅没有什么太大技术含量，还承担了更多的风险。 没有太多技术含量，是因为产科医生，平常开的手术极为单一，只是一个剖宫产术，而接产这一块，基本上又是由产房的助产士来完成的。除非是遇上难产，才需要医生接产。 但随着医患矛盾的发展，难产最常用的胎吸助产，产钳助产在很多时候都变成了剖宫产术。 但风险上，产科除了有产妇之外，还有孩子带来的更多风险，如今人们对孩子的看重，越发让产科医生行医畏手畏脚，最常见的做法，便是过度检查跟过度医疗。稍有一点点异常，孩子便进新生儿科全面检查，甚至治疗，以求降低产科自身风险。 对于这样的做法，不是一家医院的产科这么做，几乎所有a市的产科医生，差不多都遵循这一法则。 而秦立性格清冷，能适应产科吗？要知道产科医生做的最多，不是手术，不是治疗，更多的却是陪伴，安抚，解释，沟通。庞乐有些无法想象，一向清冷的秦立，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要知道秦立之前的时候跟着姜舒在产科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妇科，后来在姜舒的意志下，一直在妇科。当时姜舒就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秦立性格清冷，并不适合在产科。 之后秦立便不曾跟着妇产科医生一样，进行交换轮转，自己其实私底下也听过有年轻妇产科小医生对此有意见，但那时候谁敢触姜舒逆鳞？ 没有想到秦立现在竟然自己提出要去妇科？本来自己也打算按姜舒的想法，一直让秦立在妇科，毕竟秦立在妇科领域，可以说达到了姜舒的水平，自己也不想浪费她的才华。 不过，秦立过去产科也好，产科的琐碎，可以磨练秦立的脾气，而且随着秦立去产科，不少年轻产科医生对秦立的偏见，也应该会随之改观的吧？ “嗯，我想去产科，不过，院长，我到产科之后，还想在28号之后，休假十天，具体原因，我真的不想说，但却不能不休，可以吗？” 秦立很不好意思的看向庞院长，自己的要求，是很过分，可自己却不得不如此过分，秦立苦笑，到底，自己还是用了姜舒老师留给自己的底气，才能如此过分请求庞院长。 “好吧，这件事我帮你。等我电话，你随时做好去产科的准备。” 庞乐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痛快答应了秦立的过分请求。 在庞院长眼里，其实秦立是带章容的最好老师，虽然章容的理论深厚，虽然章容的学位高端，虽然章容的职称是副主任医师，但他到底欠缺临床实践。 好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章容开妇科刀的手艺，有了很大的提高，也许，章容此时容不下秦立了，又或许秦立此时也忍不下去章容了。 既然如此，两人分开也好。到时候，安排一个高年资的产科医生进妇科替换秦立的位置即可。 “谢谢！”秦立非常感激的看向庞院长，心里暗暗决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用姜老师的底气麻烦庞院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当章容得知秦立即将跟外六一个产科主治医师交换到自己组来的时候，脸当即黑漆一片。 ☆、110 密切关系 真没有看出来秦立竟然跟院长之间有这样密切的关系，若不然，院长会管医院一个小小主治医生休假的屁大小事？ 秦立此人果真是恃才傲物，仗着她手术技艺，简直半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不过是没有答应她无理休假，她竟然如此回击我？当真以为我这个组长除了你，就玩不转？简直是笑话！ “李婷婷，今天的两台手术，你跟我一起上。” 早上的查房之后，章容阴沉的瞥了一眼秦立，明天之后，她就要去产科，既然如此，从现在起，组里的刀，她也无须再上了。 自己是组长，有权最组里的病人及组里的医生，全权安排，也叫秦立看看，组里没有她，照样收治病人，照样开刀，她还以为她是谁？ “哦！”李婷婷弱弱的答应了一声，头微微低下，都不敢看秦立，心虚着。 对于秦立，李婷婷很是矛盾，既极为佩服她，信任她，甚至是依赖她，但也希望组里没有她之后，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手术机会。 “还有你们两个，将需要换药的患者，仔细换了，把今天需要补上的病程，也都补上，下台后我会亲自检查。记住，我的要求是你们亲自完成！而不是假手他人！” 章容无视秦立，面色极为严肃的对着组里的成员，此时此刻，章容将骨子里的高傲，彻底宣泄出来。 秦立苦笑，为了不得已要休的十天假，自己还是得罪了章容。好在挨过今天，明天起自己就去产科报道了。 章容故意当着自己面如此严厉他手下的组员，未尝不是他原来的本性，罢了，不必多想，今天既然章容如此有意让自己这么闲，自己就将昨天晚上开始复习看的最新版飞妇产科书，接着翻完吧！ 查房之后的秦立，静静的坐在医生办公室，翻看手里的妇产科教科书，不徐不疾，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然李婷婷此时却感到的极大的压力，今天的章组长心绪烦躁，一个普通的腹腔镜下切除子宫肌瘤的手术，竟然做的如此吃力。 “章老师，那是输尿管！”李婷婷吓得浑身一阵冷汗，感觉自己要是差一点提醒，组长今天真的也要跟马萍萍主任一样，要将患者的输尿管切断了。 “费什么话？我不认识输尿管，还要你提醒？” 章容当即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感觉连身边的器械护士以及一旁的麻醉师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鄙夷。 李婷婷不敢吱声了，心里堵的厉害，忽然间觉得自己跟着组长上台，实在是风险过大，此人虽然理论上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国内的国外的，似乎深不可测的样子，但动手的能力，实在是连自己都不如。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跟这样水平的组长上台，李婷婷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李婷婷此时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人家是博士生导师呢？文凭过硬，职称过硬啊！ 若是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李婷婷觉得姜舒走后，秦立当组长，一定不会比妇科其他任何组差，只可惜，秦立硬件条件不够，如今还跟章容闹得不合，不得不离开妇科的地步。 章容下台之后，自己也有些腿脚发软，今天要不是李婷婷提醒自己，自己一定要被人笑话死了。 不过，自己是不会退步的，没有哪一个领导愿意自己头顶上有一个作威作福的下属，不服自己的，都给我滚。 退一万步说，即使今后自己开刀出现意外，也不必慌张，哪个外科医生手上没有意外事故？ 最坏不过是医院赔钱，自己扣奖金，钱么，自己从来不缺，实践多了，自己的水平自然便上来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被人暗地里嘲讽吧？ 下台之后的李婷婷，在手术室的休息间吃完医院提供的午饭后，到了医生值班室，看到秦立在收拾她柜子里的东西，不由得过去给她帮忙收拾。 “谢谢！”秦立微微一笑，都说人走茶凉，今天章容对自己的当众冷置，让自己手底下的好几个小医生都不敢跟自己说话。 李婷婷身为高年资主治，倒是有些底气，无惧章容怒火，能跟自己收拾东西！虽然不费什么力气，但心意却让秦立微微感动。 “不谢，是我应该谢谢你！虽然你比我小几岁，但你的水平，早就当我的老师了，这几年有你，我提升的很快。” 李婷婷凑近秦立，低低的说着，一是不希望自己跟秦立的对话被人听到，二也是不想吵着已经上床休息的人。 “不要这么说，是你自己有能力，我先去楼下放东西了！” 秦立之前电话联系过楼下外六的主任，自己会在中午的时候，过去外六医生值班室放东西。 秦立看了一眼李婷婷，示意她注意，有人已经注意到这边来了，自己要走了，李婷婷还要在章容手下，她最好还是跟自己稍作疏离为好，看得出来，章容此人控制*很强。 秦立瞬间抱起两个纸盒子，手上还拎着一塑料带杂物，跟李婷婷微微示意，便果断走人。 “我帮你抱一个纸盒子一起下去，秦立，跟你说心里话，我本来还想着，你走了之后我的机会肯定多多了，谁知道今天早上我跟他一起上台开一个子宫肌瘤，差点没有吓死我，就差一点点，他也跟马主任一样，把人输尿管给切断了，我提醒了他，结果还被他骂了一顿，你说我要是这样被他害的跟马玉香一样被扣奖金，我冤枉不说，人家病人也冤枉啊！” 李婷婷也是利索的从秦立手上，抱过来一个纸盒子，果断紧跟着秦立走出外九医生值班室，见身边没有人，又低低跟秦立说起来今天开刀的事。 秦立脚步稍微顿了一下，有些难受，不为章容，不为李婷婷，为自己的自私难受。 若是没有这休假十天的事，自己跟着章容上台，基本上都是自己看紧着的，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好在李婷婷也是心细的，能接替自己这一方面的监督，不过就怕遇上紧急意外的时候，想到这秦立忽然苦笑一下，自己果然还是太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一般手术台出现紧急意外的时候，不仅仅会有手术医生给以应急反应，整个科室也会有副主任医师，主任医生组成的重症抢救小组，需要自己一个小小主治医生操这个闲心么？ 再说医院领导敢将章容放在这个位置上，就说明章容有这个资格，需要自己一个小小主治，替组长担心么？ “你以后也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这些事，他身为组长，虽然动手这方面有些欠缺，但不能否认他理论深厚，尤其是国外的先进理论跟学说，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他经过今天的事，自己会注意的，你若不想被扣奖金，每次跟他上台的时候，多帮他看着点，还有，要是出现紧急意外，你及时提醒他联系大科抢救小组，好了不说了。” 秦立跟李婷婷两人没有走电梯，而是抱着纸盒子从九楼楼梯走向六楼，楼梯中没有人，秦立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劝了李婷婷几句，不过忽然听到到楼下有脚步声过来，急忙止住了这段谈话。 等到楼下的人出现在两人眼前，秦立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楼下的人，竟然就是章容。 章容今天虚惊一场，腿脚发软，在手术室休息间吃完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回病区的时候，不想走电梯，想一个人静静的爬楼以甩开心里的烦躁。 “章老师，我去外六放一下东西。”秦立站定，尽量用敬重的语气跟对方打一个招呼，跟他成为这样，并非自己本意，只是这十天假，自己不能不休，虽然很过分。 “章老师，我帮秦立送一下东西的，秦立喜欢看书，这两个纸盒子全是书，怪沉的。” 李婷婷见秦立都能如此敬重章容，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更何况自己如今还真的要顺着这个自尊自傲的博士生导师组长一些，不然自己能怎么办？ “我帮你！”章容看着秦立跟李婷婷，停顿了一秒后，忽然伸手，要将秦立手上抱着的纸盒子抱起来。 秦立跟李婷婷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景，都呆住了，秦立呆呆的看着章容，将自己手里的纸盒子抱走，自己手里只留下了一塑料袋的杂物。 “章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一定要休这十天的家，我也知道这很是过分，但我不能不休，对不起！”秦立心里微微一酸，其实他人挺好的。 就是昨天他对自己说话的太狠了，让自己以为他绝不会答应给自己休假，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不得已的去找院长帮自己。 为了不跟他产生太大的矛盾，影响上班，自己才要求去产科避开他一阵子，没有想到，早上他才挤兑自己冷置自己，到了中午，他就陡然转变，竟然要帮自己搬家？ “没事，在哪儿都是工作，到了产科之后，好好干！”章容面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完整的说出这番上级鼓励下级的话。 今天的事，给了章容一击重锤，章容在手术室休息间的时候，好好捋了一下秦立背后的关系，以及自己应该跟秦立保持的关系。 最后章容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家家世不错，但跟姜舒背后的力量根本不能相比，所以院长才会那么听秦立的无理要求。 ☆、111 催产闹的 今天的自己虽然差点出错，但通过这一次，自己看到了李婷婷的水平，还是可以的，再说经历过今天的事，自己相信，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过跟秦立的关系，还是不能弄得这么僵硬了，院长如此依着秦立，自己何必为了置一时之气，得罪院长，甚至得罪姜舒背后的力量？ 想通了这些的章容，才会在遇上秦立搬家的时候，一改之前强硬作风，主动的要帮秦立搬家，章容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这个组长亲自帮秦立搬家，足以向院长表明，自己是大度的，从未计较秦立的。 “嗯！谢谢章老师！”秦立微微的笑了起来，自己真的没有想到，章容会转变如此之快。 不论他心里到底如何想的，能跟他这样保持表面友好关系，也比互相之间剑拔弩张要好的多，省的叫马萍萍跟马玉香两人看笑话。 秦立在外六，是跟着病区主任刘娇娇一组的，秦立为了能适应产科，逼着自己时常露出笑脸，安抚那些经历疼痛的产妇，以及陪伴着产妇的焦躁家属们。 “我不签字，你们别想推卸责任，我老婆在你们医院建卡，在你们医院产检，你们到现在才告诉我，我老婆的血压高，你们不是欺负人吗？” 秦立在医生办公室下达医嘱的时候，忽然另外一组的冯医生，遇上了不肯签字的家属。 “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解释，虽然很多产妇在产检的时候检查是没有高血压，但后期，甚至是临产后，血压依旧会高起来的。 影响血压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说你现在情绪激动，血压就会高起来，你爱人今天住院，也许心情很紧张，也许是因为有了宫缩。 现在的情况是，她血压比基础血压高了一些，但还没有出现其他临床症状，并且血压高的也只是稍微有些偏高，可以继续观察，也可以用点药降一下她的血压。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冯医生尽量放缓自己语速，温和自己语气，期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表达内容，其实这个新入院的患者血压也只是轻度增高，高压最高145，低压最高92，复测了几次，都这样，所以才要让对方知情同意签字一下，谁知道这个患者的一家人都太激动了。 “签什么签？我们走，蓉蓉没事就算，有事就找他们！在他们医院从头到尾都查过，就该他们负责！” 患者的婆婆，一脸生气的样子，拉着儿子就要走人，半点不肯配合的签字。 冯医生气的嘴角抽搐，一个月总是要遇上几个这样的患者，今天这个患者的病情真的算是轻的很了，这一家子竟然一副你们医院负责的态度，完全不肯配合签字。 真要狠心去找产妇自己签字，万一产妇激动起来，少不得血压更加飙升。但是不签字，真要万中无一的出了点什么，还真害死自己了！医院能容忍自己犯这样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