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喊猪妹妹
回府的第一日，沐寒霜与妙彤一行人在打扫中度过。打扫干净的落英苑住起来也格外舒心。 第二日，就得按照规矩去给府中的长辈，老夫人刘沐氏请安，这就是回府苑上的不美，还要早起请安，在小院住的时候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这么早起真是让人心里很不爽。 今日起来洗漱好便是由妙彤带领着去北苑老夫人的院子，妙彤昨日打扫完毕后就跟着七九去大食房拿油盐米，沐寒霜 说的以后不想跟大夫人一家就餐，免得吃着堵。拿完东西后就在熟悉沐家的整个地形，沐家还真是大，不得不说罗氏的商业头脑真是不错的，才能挣起那么大的家业。 进了北苑，沐寒霜也端着昨夜临时学习的大家小姐的礼仪，微微颔首的进了老夫人的房间，那坐在堂正中的妇人便是沐寒霜的祖母刘沐氏，刘沐氏半白的头发盘的最普通的妇人髻，头发上带着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翡翠金钗，年过六十却精神奕奕。沐寒霜进了正房就向坐在正堂的老夫人行了一跪拜礼。 “孙女寒霜多年不见祖母，昨日回府，今日才来见过，还请祖母勿要怪罪。”沐寒霜正正经经的一拜。 “嗯，起来吧。亏你还知道回来，怕不是在外面待得舒坦了便就不想回来了。”刘沐氏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一旁的丫鬟将沐寒霜扶起。 沐寒霜起身后才发现正堂两边都坐满了人，大夫人带着沐芷柔和沐芷伊，三夫人带着的应该是四少爷弘义，五小姐沐含珠，和六少爷沐宏宇。 沐寒霜看着这么多人也真是头疼，但也只能无奈的把表面功夫坐好。 “见过母亲，三姨娘。” 三夫人季云倒是笑意盈盈的答应着沐寒霜，大夫人罗娴玉一脸不高兴别过脸喝茶似没有听见一样，其余几位小姐也自顾着捧着热茶吃着点心只有沐芷柔向她传来暖暖的笑容，还有坐在季云旁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姑娘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隐约记得在府中时就这姑娘对自己好些，可偏偏原来的沐寒霜内心阴暗，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时隔四年又怎知这姑娘心性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单纯天真，再往后想，对于沐寒霜的过去的记忆越发的模糊不已，难不成是因为霸占这具身体太久，所以才会这样？这对自己实在不利。 老夫人唤沐寒霜挨着沐含珠坐着，沐含珠笑嘻嘻的喊了声“姐姐。”沐寒霜也礼貌的回应着。罗娴玉见三姨娘也笑着跟沐寒霜打招呼，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小声的说着：“假惺惺。” 在上的老夫人见罗娴玉板着一副嘴脸，心里也不乐意，也捧了杯茶淡淡的说着：“雁升要回来了，一家人便要和和美美的团圆，我儿四年未归，到时候他回来见你这副模样不知他高不高兴。” 罗娴玉慌神，还以为婆婆并未注意自己，尴尬的回应：“儿媳未有不高兴，只是身子不舒坦，婆婆勿要多想。” 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主儿，瞟了一眼大夫人：“不舒坦就找人好好治治，等雁升回来见你这模样，别回来就到了季云房中，你又一副丧气脸。” 三夫人季云马上笑脸盈盈的接上话：“老夫人勿要这样说，老爷第一眼回来定当时来拜见老夫人，老爷向来都是孝顺的人，到时候你们娘俩彻夜长谈，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呀。” 老夫人听了脸色和气了些，笑着点点头。沐寒霜想着，果真是老夫人提上去的小妾，能讨人欢心的三姨娘能成功上位还是有原因的。 “寒霜啊，当初你母亲说出去给你娘守孝吃斋送经三年，怎的今日才回，一眨眼都四年了。”老夫人突然问着寒霜，看着她就不禁想起寒霜的母亲，虽是个儿子在外捡来的女人，但是却贴心温柔落落大方，比起大夫人罗氏却是个讨喜的儿媳，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也只留下沐寒霜一个女儿。 沐寒霜抬头秀秀气气的回答着：“我出去守孝是母亲安排的，何时回府母亲并未唤霜儿，霜儿怎敢私自回府。”原来在老夫人这边这个罗氏也是有说词的，之前还在想，记忆里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主儿，怎的会让孙女儿独自在外府待几年。 “婆婆，是儿媳的错，儿媳近几年生意掌管的不顺，忙起来就忘了……”听到沐寒霜这样的说词，罗氏便心虚得捏着手中的锦帕，生怕自己的这点私心被婆婆看穿。 “听下人说前日寒霜还来府中问你要过银子，你怎会忘了，莫不是寒霜娘去的早你就如此欺负，瞧瞧寒霜身上穿的，再瞧瞧你一双女儿。你既然为沐府的主母，也总归要一视同仁。”老夫人说话缓缓的，听上去却是极大的气场。 沐寒霜也让妙彤切了一杯热茶，吹着茶汤上的几片茶叶慢慢的品着，看着堂上的女人明争暗斗，其实并不是老夫人偏爱自己，只是想借她的说头来告知罗氏，别看她整日在堂里不曾出来，但却也知晓府中所发生的事。婆婆压制儿媳，这是大多数人家常有的事，只不过这个大夫人不讨喜，老夫人总觉得自己是名门将后，不该娶个商户当儿媳。 “婆婆说的事，儿媳的疏忽。那日霜儿来拿银钱，我才惊觉已经过了四年之久，所以才派管家把霜儿接回来。”罗氏低下头应着。在这个沐家，唯一能让她低头的便是这老太太了，但是也不得不低头。 三姨娘看气氛不对，就赶忙着来调和：“老夫人，姐姐忙于商事，这一大家子都靠着姐姐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季云倒是没什么事，不如今后将寒霜的衣食就交给妾身去打理，寒霜长得似她娘，打扮出来是个顶尖儿的美人儿。”季云又转身看向寒霜继续说着：“我家含珠小时候可喜欢她这个三姐姐，我就当多了一个女儿。” 这三姨娘的情商真的是可以，怪不得老夫人如此喜欢。大夫人罗氏表面感谢的说道：“那就有劳妹妹多多费心了。”袖子底下都恨不得将锦帕撕碎。 出了老夫人的堂苑，大夫人就领着两女儿走在最前面，沐芷柔依旧白眼一翻，还故意撞了下沐寒霜的肩头。却转过来说：“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不小心。”沐寒霜回头看着她，微微笑着答应：“无事。”她心里却是想着就你这力度，挠痒痒都嫌力气小了，还找麻烦。 “霜儿谢过三姨娘。” 三姨娘笑得如沐春风，连连点头：“好孩子，今后多来姨娘这里坐坐。” “寒霜姐姐，等等我。”沐寒霜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却听见沐含珠在喊着，这丫头一上来就毫不气的搂着，沐寒霜有些尴尬，从小到大除了何倩倩没有人敢这么搂着她，竟下意识的想躲开，奈何这丫头抓得可紧。 “含珠妹妹怎么了，有何事？”沐寒霜就这样被她拉着，手臂尴尬得有些僵硬，不知作何动作。喊她的时候嘴角也在微微抽动，‘含珠妹妹’‘喊猪妹妹’？这名字……三姨娘喊的时候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寒霜姐姐，我可想你了，你回来了我可以找你玩吗？”沐含珠抬起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三岁却还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也是蛮可爱的。 沐寒霜僵硬着脸，拜托，玩？我都十七了，这具身子没有十七也十六了，玩什么玩？玩个粑粑，内心早已经翻白眼，表面还是笑嘻嘻“好，只是姐姐刚回府，还有好多事没打理玩，等姐姐空了带你玩。” 沐含珠牵住她的手抓得死死的，跳着小脚在她身旁，从前自己也是这般缠着寒霜姐姐，但那时不管自己如何跟姐姐说话她也不理，姐姐回来后竟然会和她说话，开心。三姨娘走在身后，看着自己女儿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沐寒霜身后，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珠儿，娘回院中了，你去霜儿姐姐那里玩，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好，知道啦。”沐含珠甜甜的答应着。 然后就拉着沐寒霜往落英阁的方向走着，这娘俩儿还真不气。 一路上沐含珠还真是话多，简直就是个小话痨，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沐寒霜庄园上的生活，她也大致的回着，试着当一个‘姐姐’。沐含珠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连妙彤都要搭上几句，妙彤不是这沐府的丫鬟，是从庄园上挑出来的，并不知沐府丫鬟不得与主子搭话的规矩。 沐含珠瞬间觉得这个妙彤姐姐也超好，府中的丫鬟都不曾跟自己讲过话，寒霜姐姐好，连妙彤姐姐也好好哦。沐寒霜汗颜，这个猪妹妹刚刚在堂上的样子可规矩着，印象里原主心里是极为烦她的，只是表面功夫做得比较好。 到了落英阁，妙彤推门而入，老槐树抽出的嫩芽随风摇着，倒是有点春意，昨日才拔光杂草的小花圃有点乱哄哄的，沐寒霜招呼着妙彤去屋子里拿些糕点茶水放在西厢房旁的小亭子。 杜若和七九在小花圃中翻土，园子里插上了几根新木桩，这是寒霜吩咐七九弄的，让小花园看起来有些格局。花园旁边已经放了好几捆花苗，昨日妙彤花钱让沐管家帮忙买的，沐寒霜走过去一看，这些花苗都小的小，断的断，这个沐管家。 “姐姐，你要种花吗？我帮你呀。”含珠小跳着过来，笑着问沐寒霜。 沐寒霜皱着眉头，让七九把花苗抱去挑一挑，原本想今天种下去，却不想都送了些什么苗子过来。 “不用了，我陪你去亭子里玩，这好些花苗都种不活，得处理一下。”沐寒霜的手臂被含珠一直拉着，也不像之前生硬觉得尴尬。 “姐姐很喜欢花吗？”含珠歪着脑袋问。 沐寒霜想了想，喜不喜欢具体也不知道，她知道易航家的别墅外有个花圃，搭架着紫罗兰，到了盛夏，一片一片的梦幻紫色看得很是舒心，看着舒心，便是喜欢吧“喜欢。” “我们小姐在庄园住的时候可喜欢花了，每日都要剪些开的盛了的花插进瓶子放在屋了呢。”妙彤回着话，一边收拾着花苗，拿的几株蔷薇苗在认真挑选，七九面无表情的让她过去，呆呆的说了句：“你弄山茶花去，蔷薇又刺。”妙彤一怔，放下蔷薇苗，愣愣的过去和杜若弄茶花苗。 “妙彤姐姐，你脸怎么那么红吖。”一旁整理茶花苗的杜若小声的问着。 妙彤紧张的摸了摸脸，还有点烫的感觉，也小声的回着杜若的话：“刚刚弄花苗的时候不小心碰断了一根，你别说啊。嘘……” “没事啊，我刚刚也弄断好几根，七九哥哥说没事的，用刀削了插水里还能生根哒。”杜若扬起一个笑脸。 七九整理一一捆，听着她俩在小声的嘀咕，便转过身来看看她们，妙彤抬头就刚好对上七九的眼睛，又迅速的低下头，整理花苗…… “妙彤姐姐，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种些杜若花啊，我还没见过呢。”杜若突然的问妙彤。 妙彤知道这姑娘定是想着爹爹送娘亲的杜若花，她笑了笑捏了下她红彤彤的鼻子：“当然可以了，杜若花好看，这花不好买，没有花苗，等闲暇时有空我写信给庄园上的哥哥，让他给我留意一下看山上有没有。” “嗯。”杜若笑着答应，又转身专心的理着茶花苗。心中默默的念着，爹，娘，女儿现在很好，遇到寒霜小姐，妙彤姐姐还有七九哥哥，她们都对我很好。 而一边的沐寒霜也刚好被沐含珠拉着进了亭子，也正好说到杜若，沐寒霜就轻描淡写的讲了些杜若是怎么来的，为了怕吓着含珠，都还省略了好多情节，列如杜若后娘毒打她的场景。光是说着杜若爹娘去世，村子里小孩子都说她是扫把星时，含珠都已经泪眼汪汪的看着沐寒霜，又转身看了看东厢花圃的杜若，哽咽的说着：“真是太惨了，我还整日觉得娘不爱我，总是说我，现在看来我真是最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