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踏浪而来
数不清的利爪轻轻的摩擦着钢铁，沉重的铁鸣声掩盖了这一切，直到它们在这坚固角落里开出一个缝隙。 利维坦的性质依旧模糊，或许是因为意志虚无缥缈的原因，哪怕刚刚的遭遇战，也没能让伊戈斯摸透它的力量。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仅凭着现在知晓的这些，利维坦就足以被称作这七海之上最危险的狩猎者。 撕扯开这钢铁它们悄无声息的进入，而且诡异的是，在进入的过程中这些妖魔的躯体在变化着……或者说进化。 身体变得可以承受这炽热，骨骼变得致密，厚实的皮肤如同铠甲一般。 这可能需要几百年的进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完成，整体器官的耐热性不断变强，在短暂的痛苦之后，这些妖魔彻底的适应了动力室。 随后无数双眼睛诡异的看向这炽热的中央。 动力室的防御总共分为三层，最外围的钢铁壁垒，随即是六条通往中心的甬道，它们被建立在熔炉之上，有着重型魔导武器把守，因为规避范围有限，可以称的上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处。 最后一道防御就是内部的封锁了，正如约翰尼所说的那样，最终封锁启动，成吨的铁水会将其与外界隔离，循环系统启动，随后反应炉的输出魔力会把这里铸就成最坚固的堡垒。 此刻这些海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利维坦的到来，甚至说谁也没想到利维坦会以这种形式入侵。 对于伊戈斯的狩猎失败，只是一段小插曲，利维坦很清楚自己真正的目的，在那之前这一切都可以先放缓。 附魔的鱼叉枪闪耀着危险的光，厚重的隔热服不仅能隔绝热量，其本身的防御力便已经可以抵挡大部分伤害了。 在与埃里克谈话之后，约翰尼便把这份情报传递出去，虽然不知道上层的反应如何，整个动力室已经彻底戒备起来。 海上之国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在畸形的扩张中海上之国的内部有着太多未知的区域了，在不断的扩展中，这些算得上违章建筑的东西已经对海上之国的本身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可海上之国偏偏拿它没有什么办法，动一发而牵其身，就连最专业的工程师也不知道强行修整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于是这个缺点便被刻意遗忘了一般，虽然重新利用率在不断上涨，可比起那个巨大的基数，还是差了太多。 利维坦便是借着这一条路径缓缓入侵海上之国，同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然埃里克与伊戈斯那两个亡命之徒例外。 就正如利维坦在那时彻底控制拂晓之心那般，现在海上之国也即将沦陷，而他们却浑然不知。 无尽的蒸汽升腾之中，海民警惕的巡逻着。 魔力的波动很平静，因为通道的构造性，他们只要观察通道的尽头有没有人前进便行，毕竟在这高温指之中，施法者会在一瞬间被侦查到，而其余方法进入，他们便只能忍耐着高温前进。 因为厚重的隔热服，一些细微的声音也被熔炉的轰鸣取代。 海民按照惯例巡逻到通道的尽头，随后再返回，一条通道上分配着三位全副武装的海民，无论何时另一个人总会在其余一个人的视线之中。 其余六个通道上的守卫也会时刻保证靠近他的两个通道上的视野，除非敌人一瞬间将他们所有人杀死，不然一定会引起警惕。 海民走了一半，正准备交接的他，突然感到大脑中一阵刺痛，或者说所有海民都在这一瞬间有了相同的情况。 大脑仿佛被人撕扯般痛苦，有的海民立刻意识到了这不是简单的头疼，他准备警告内部，可嘴巴微张，随即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漆黑的眼瞳不断放大，直到最后一点眼白都被吞没，鲜血从耳鼻之内缓缓流出，可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准确来说，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他”这个概念了，原本的意志被一瞬间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利维坦的妖魔。 通道上的海民都在短暂的痛苦后缓缓站起，随后看向通道尽头的动力室。 “出了什么问题吗？” 声音在头盔内回荡，在另一边没有受到利维坦袭击的海民问道。 在他的视线中，自己的这位同伴突然弯腰低垂了一会，不过很快他便得到了应答。 “还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海民放心的转过身继续巡逻，可下一秒，整齐的枪声响起，锋利的鱼叉贯穿了他的头颅，什么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随即他摇摇晃晃的倒下。 尸体被那名海民抬起，随后丢入下方的熔炉之中，伴随着火焰的升腾，什么也没有留下。 海民……或者说被利维坦控制的妖魔们，钢铁的闸门被打开，更多的妖魔被放了进来，第二层防御无形之中被瓦解，那些重型魔导武器甚至还没有来的及使用。 闸门再一次的被打开，妖魔们向着更深处前进。 声音在头盔中回荡着，进入戒备之后，所有的海民每隔五分钟都要重新汇报一次，可现在外围防御失去了回应。 控制室内约翰尼沉着脸，看着仪器上的显示。 不用多想，埃里克的话是真的，那些怪物正在入侵动力室。 “准备战斗吧。” 约翰尼长久的沉默后，如此说道。 现在他警惕万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随着约翰尼讯息的发出，整个动力室都动了起来。 所有出口被紧急关闭，因为动作了慢了，一头妖魔还未等穿越闸门便被落下的钢铁拦腰斩断。 通往外界的通道开始崩塌，直接落入下方的熔炉之中，将动力室变成了这炽热之海上的孤岛。 重重的魔法防御开始启动，在第二层防御与第三层防御之间的缓冲区内，施法者已就绪，准备迎战那些远道而来的怪物们。 “沃奇……你为什么还没有应答。” 汗水已经布满了约翰尼的额头，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头该死的天灾利维坦正在入侵着动力室，而现在上层的沃奇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仿佛他没有收到这个消息般。 停顿了几秒，约翰尼用力的砸着墙壁，他已经放弃对于沃奇的希望了，比如寄托于别人，倒不如自己来。 整个动力室都动了起来，所有人都穿上了隔热服，随后整个动力室开始升温。 反应炉的功率正在提升，如果外面那群海民都不是傻子的话，那么这里的异常应该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了。 最后约翰尼带着一件隔热服回到了审讯室。 “你说的对，利维坦来了。” 约翰尼的面容被头盔所阻挡，不过从他的语气来看这位机师此刻一定很不高兴了。 “把它穿上埃里克，虽然你这个家伙还是有些可疑，不过总比外面那群怪物强。” “你曾是沃奇的副官，我相信你的力量……所以……” 还未等约翰尼说完，埃里克直接拿起卡隔热服。 “我们会击溃他的。” 眼神变得平静，别样的情绪在涌动。 埃里克现在的感觉有些奇妙，没有什么恐惧，平静之中是不断沸腾的暴怒。 对，这个凡人此刻在生气，在愤怒。 他憎恨着利维坦，因为它夺走了雅薇，他也渴望着利维坦，因为他要完成他的复仇。 利维坦是他世界尽头之旅不可避免的一环，迟早都要面对的敌人，而现在这一切都被提前了。 魔力高昂着，武装部队倾巢而出。 虽然敌人是那个强大的利维坦，可约翰尼有信心对抗甚至说击败它。 这里是动力室，整个海上之国安保等级最高的地方，在约翰尼身后的就是反应炉，难以计量的魔力从其中释放，施加在四周的钢铁之中。 动力室还是整个海上之国的自动化工厂，所有武器都是从这里的熔炉之中脱出，哪怕是武器对攻，约翰尼也毫不畏惧。 这里就是他的领地，他的王国。 所有的海民们都行动了起来，身处于缓冲区中，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计划不会出现问题吧。” 普尼奥看着一旁的水手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会，虽然燃料暂时没有下落，不过利维坦已经上钩了。” 水手微笑着说着，他是整个海上之国管理人数最多的人，所有的维护后勤工作等人员都属于他的管理之下，他的人口基数最大。 他的情报来源非常迅速，至少在海上之国没有什么是他知道不了的。 历代的海上之国管理中水手似乎都是被忽略的那个，这反倒顺应了水手的心意，没有人会把这一切与这个看起来不问世事的人联系起来……至少暂时是这样。 “为了世界尽头的宝藏，利维坦显然不是我们所能对抗的，与其我们冒着风险，倒不如引起它对海上之国的对立。” 一切都在水手的算计之中。 “七海和平太久了，久到海民都快忘记了他们身体里流着的是海盗的血。” “船长之死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倒是帮了我们，那个胆小的老家伙只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如果真的准备开战，他一定会极力反对，现在这一切的选择权只留给了沃奇，倒是方便了我们的行动。” 水手说着，他谋划了太久，甚至说为了自己所渴望的他不惜与曾经的敌人结盟。 “希望一切能如你所说的那样，水手。” 普尼奥听后，缓缓说道。 海上之国。 这七海之上的钢铁孤岛，数不清的力量将它划分纠葛，所有的一切都汇聚在了此地。 阿里多夫随意的坐在街头，这里恰好能看到海平面尽头的落日。 比起利维坦，其实他对伊戈斯更感兴趣，只可惜魔鬼之王有令，不然阿里多夫真的很想解刨开伊戈斯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样的构造。 他应该是海上之国中仅有的几个知道一切真相的人了，甚至说他也是这庞大计划的推手之一。 “新神旧神，海民与精灵，海盗与宝藏，世界尽头与利维坦。” 随着的念叨着，脸上带着异样的微笑。 阿里多夫感觉得到，作为心灵魔法师的他，他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下那庞大无比的意志，而这庞大的一切也仅仅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不过这一切倒与阿里多夫想看到的场景相符，所以他也没有出手阻止。 血红的残阳打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这么和谐的景色之下，阿里多夫觉得这个时间用来阅读也不错。 于是拿出海盗王琉尔基尼的日记，回想着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页，阿里多夫轻声念叨着。 “今天是……我也记不住这到底是第几天了，该死的迷雾到处都是，天空阴郁，根本分不清日夜，而且船上所有计量时间的工具都开始失灵。” “根据我最后的一点时间感，今天应该是我进入世界尽头的第六天……也可能更久，复仇女神号的资源已经消耗大半，继续困在这里我们或许都会死。” 声音似乎带着魔力一般，随着阿里多夫的低语天空阴暗了下来，随后起风了…… 海潮在躁动，连续不断的浪花拍击着伯里尔群岛，而群岛之上的海上之国还在微微颤抖。 夜空下起了雨，日记被打湿了可不好，于是阿里多夫合上日记本，而在他视野的前方，在那无尽的海潮之后，庞大的意志随着洋流而来。 探照灯如同光之剑般撕裂了黑暗，在逐渐扬起的暴雨之中所有人都感到了些许的不安，随后他们看到了。 在那海平面的尽头，数不清的船只随着海潮而来。 “请表明你们的身份！” 瞭塔之内，有人对那漆黑的船只们发问道。这个时间根本不会有船只靠近伯里尔群岛，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威胁。 海民握着魔导通讯器准备进行最后一轮警告，可是话尚未说出口，他便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 在那漆黑的船只之中，残破的旗帜迎着暴雨高高扬起，随后名为皇家礼炮的梦魇踏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