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者们
如果说海上之国有什么食物方面的特产话，那只能是海鲜了。 无论是浅海里游的还是在深海里爬的，在海上之国那毫无灵魂的捕鱼方式下都会被端上餐桌。 甚至说对于这些海鲜的处理也早已融入海民的历史中。他们最初是海盗，而且海民天生拒绝登上陆地，于是凭借着娜迦的血脉，他也是最好的渔夫。 海上之国的海鲜美食算是一绝，哪怕是娜塔莎也为之驻足。 本来通过了讯问，娜塔莎准备在海上之国躲一躲的，可闻到了这鲜美的味道，让这头已经好久没吃过好东西的蓝龙流足了口水。 一口把大虾连壳带肉的咬开，嘴中这浓厚的幸福感，几乎让娜塔莎哭了出来。 想想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因为到处抢劫惹了一堆仇人，每次把金闪闪的东西收集起来，为了隐蔽只能啃树叶，吃生肉。 感受着柔软的口感，娜塔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群短命种也不是那么不堪嘛，居然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如此想着娜塔莎又大吃了一口。 这里是海上之国的生活区，同时娜塔莎身处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段。 一旁的经理有些面露难色，毕竟这个女孩似乎有些太能吃了点，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吃掉四只深海蟹了，而且这些深海蟹一个个都价格不菲。 这些深海蟹生活在冰海之下，通常在深达四千米左右的海床上生活，每次捕捞它们的成本都非常大。 比起女孩会不会撑死，经理更在意的是女孩有没有钱付款。 吃饱喝足，娜塔莎觉得可以进行下一项了，可刚准备离开一群保安便把她围了起来。 “这位小姐，请您先把账单付一下好吗？” 经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 “账单？” 可能这就是巨龙的自大吧，娜塔莎从未想过在短命种这里吃饭还要付钱，吃饱喝足直接变龙飞走，谁还管那么多。 不过娜塔莎刚准备跑路，才猛的想起，自己这好像是在海上之国的腹地。 在这种地方引起骚乱，说不定真的会有传奇出手，把她抽筋剔骨，做成一道全龙宴。 想了想那惨状，娜塔莎觉得还是算了。那给钱？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啊。 就在这窘境时救星来了。 挤开人群，伊戈斯恶狠狠的看着娜塔莎一路狂奔，之前疏忽让这头该死的蓝龙跑了，伊戈斯可不会让她再跑第二次。 可这个该死的蓝龙毫无恐惧，反而像是看到亲人一样看着伊戈斯。 “表哥！” 娜塔莎指了指伊戈斯，大吼着。 经理看向一边，一头人形态红龙正吐着火星子往这里跑。 其实这阵势给经理吓一跳，毕竟一个传奇生物跟见到仇人一样朝着你跑，你也会害怕。 可低头看了一下娜塔莎那逐渐明亮的黄金瞳，经理还真就信了娜塔莎的话，伊戈斯是她表哥，只是过来付账的。 付账好啊，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伊戈斯一路狂奔循着娜塔莎的气味追杀，他眼看着这个该死的蓝龙冲着自己嘲讽一笑，然后随着魔法的光辉消失不见。 伊戈斯怎么能容忍就这么被她跑了，加快速度，可是突然却被那群保安拦住了。 伊戈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拦自己，因为变形魔法的不成熟，伊戈斯的龙族特征十分明显，就差把我是龙写在头上了。 可这种情况下这群保安还是把他拦住了。 是因为爱吗？ 不，是为了钱。 在海上之国伊戈斯也不好正面冲突，他焦急的说着。 “快让开！” “等等！这位……巨龙先生，麻烦您先把您表妹的饭钱结一下好吗？” 经理尽力鼓起勇气对伊戈斯说道。 “啥玩意？饭钱？” 伊戈斯一愣。 “对，饭钱。” 经理说着，还指了指娜塔莎留下的那一桌残片。 伊戈斯当场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什么玩意，我还得付饭钱。 “不是！你先让我去抓她！” “您这是要赖账？” 经理脸色一变。 “不是……怎么为什么要我给她付钱？” 伊戈斯有点反应过来了。 “因为你是她表哥啊？” 表哥？ 这一刻伊戈斯感觉自己真的要气炸了，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很想活撕了娜塔莎。 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伊戈斯十分冷静的对经理说。 “首先，我和她不是朋友，其次，我也不是她表哥。” 听着伊戈斯的话，经理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是啊，两头龙一前一后出现，怎么看都是认识，伊戈斯所有的反驳在他看来，也都只是想赖账而已。 看着经理那不太好的眼神，伊戈斯明白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好吧好吧，多少钱，我给还不行吗？” 有钱什么都好说。 经理直接把一份账单拿了过来，伊戈斯接过账单瞬间被上面的巨额数字冲昏了头。 这一瞬间伊戈斯真的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怎么……这么贵呢？ 看着四周这群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虽然伊戈斯一口龙息能杀他们几百回，可显然这么做了，这海上之国就彻底呆不下去了。 于是乎…… “成吧，不就是钱嘛……” 伊戈斯说着，把手伸向了本就不存在的钱兜。 恐怕伊戈斯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种理由用时之力逃命。 一瞬间伊戈斯便消失在了经理的面前，紧接着便是高速掀起的气浪。 艾莉儿还在阶梯上用力的爬着，可抬起头她看到刚刚离开的伊戈斯又跑了回来。 “怎么……啦啦！” 艾莉儿话还没问出来，便被伊戈斯拦腰抱住，然后向着下方的密集人群跑去。 远处传来叫骂声，同时娜塔莎那该死的嘲笑脸还在眼前闪现。 伊戈斯是谁？ 北境战争的参与者，手撕门徒脚踢神明，和魔鬼之王谈笑风生，跟北境之王并肩作战，就连秩序同盟的见到了，也得尊称一声灰烬之翼……虽然这一点他并不知道。 可今天他居然被一头蓝龙耍了，还耍得他这么没脾气。 下次在遇到娜塔莎，伊戈斯肯定不会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按在地上暴揍一顿就可以了。 人群开始骚乱，事实证明伊戈斯还是小看了海上之国，随着警报的响起，治安官们出动了。 这错综复杂的迷宫般的城市，在他们的脚下变得无比简洁，各种捷径，暗道，伊戈斯一时间居然无法摆脱他们。 他不能升空，一旦升空那些火炮会一瞬间把他轰炸下来。 只是一顿饭钱而已，至于吗？ 其实还真的至于。 海盗时期海民就掠夺着财富，哪怕成为了旅商依旧如此。 可以说他们有些与地精类似，有点奸诈，还十分喜爱黄金。 抱着艾莉儿伊戈斯一路穿行，可这只能维持现状，想不引起任何伤亡的情况下离开，变得越发困难。 真的要动手了吗？ 伊戈斯这样想着，可突然前方的拐角处闪过一抹熟悉的白影，刚刚冲到那里，一只手就从阴影中伸出，一把把伊戈斯与艾莉儿也拖入了其中。 明明治安官会搜查这个角落，可就像无数条并进线，有一条出现了偏折。 他们无视又或是遗忘了这里，从一边快速经过。 伊戈斯从缝隙中看着治安官们的离去，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刚准备感谢一下这个伸出援手的人，可看到了那张熟悉脸，不知为何他又一次的紧张了起来。 这情况危机的程度比被治安官追还要恶劣，可伊戈斯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僵着脸，伊戈斯扯出了个难看的微笑。 “好……好久不见啊，晨风。” 精灵微笑的看着伊戈斯，一只手抱着激动的艾莉儿。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啊。” 夜晚降临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伊戈斯的登船，沃奇与阿里多夫的会面，菲律尔的倒霉之旅。 漆黑的夜幕下是钢铁的城邦，可以轻易掀翻船只的怒涛在它的面前是这么可笑，汇聚全部的力量也仅仅让这个钢铁的岛屿微微颤抖而已。 巨大的探照灯纷纷亮起，如同一个个站立在钢铁之上的独眼巨人，扫视着四周的海面。 白天海面之上毫无掩体，任何靠近海上之国的东西都会被发现，而晚上则不同。 因为这巨大的身躯，海上之国的接触面积十分广袤。 沃奇回到了他的高塔之中，回过头，透过数厘米厚的玻璃，中央的巨塔隐藏在夜色之下。 雨滴开始滴落，谁也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会有雨，明明根据气象台的观测，海上之国的路径上没有任何暴雨天气，甚至连风暴都没有。 可这一切都来了，伴随着暗蓝色的海浪。 卷着那些已经沉没之物，撞击在钢铁的城墙上，就仿佛一群来自黑暗的亡者，用力拍打着通往生者世界的大门。 桌子上摆放着从阿里多夫那里取得的资料，虽然沃奇真的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副，但此刻似乎除了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眉头皱在了一起，伴随从漆黑天幕之中降下的雷霆，沃奇的脸颊被映得惨白。 他以为得到这些文件能让事情变得清晰些，可最终促成的结果反而更加迷乱。 文件之中是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刻画着一个又一个扭曲的人形，就好像古德雅思那时的一样。 古德雅思并不是第一个，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与他一样异变的人。 而这一切的矛头最终却指向了海洋之上的古老传说。 传说，在海水尚未将陆地掩盖时，世界的尽头便存在了，它是一扇大门，通往死者的世界。 这里指的世界倒不是什么所谓的地狱，毕竟地狱的本质，也只是个与主位面平行，永远在燃烧的位面而已。 它说的是那真正死去的世界，所有的死者会在那里相会。 可海水的涌入灌进死者的世界之中，于是那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七海之上。 生者不断出现，死者日积月累。 传说会有一天死者的世界会被填满，于是死者们顺着海水游回生者的世界，带着漆黑的浪潮。 这是个十分可笑的传说，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沃奇，也是在阿里多夫带来的文件中第一次看到这些。 一个漏洞百出的传说，如果死者的世界真的存在，旅法师协会会第一个去探索，更不要说过了这么久为什么海水还没有流尽呢。 不过传说也仅仅传说而已，或许这只是某个酒鬼的一次梦呓，却很巧的被路过的诗人记下。 沃奇放弃思考这些，他转向了另一边。 可他殊不知在这逐渐扬起的暴雨夜，黑暗正侵袭着一切。 随着电闪雷鸣，亿万雨滴的坠落之中，无光之船缓缓的从海平面的尽头升起。 它是那漆黑模糊的一团，与整个黑暗融为一体。 海浪与波涛此起彼伏，暗蓝色的海水之下，无数道影子向着海上之国前进，尖牙与利爪撕扯着钢铁，刺耳的鸣响被雷霆掩盖，伴随着惨白的光，亡者们登上了生者的船。 随着沃奇的诉说，恐怖的梦魇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于是一瞬间，光灭了。 整个海上之国的能源系统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中断，也是在这一瞬间，那由巨型探照灯铸成的光墙崩裂，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在这一瞬间中已经足够太多太多的黑暗涌入了。 在那重重钢铁之下，扭曲的古德雅思发出刺耳的哀嚎，他重重的撞击着墙壁，哪怕皮肤破损骨骼碎裂也不停息，声音模糊，带着极大的痛苦不断重复着。 “它来了！” “它来了！” “它来复仇了！” 又是一道劈开天地的雷光落下，世界之中的一切都被它映亮。 那钢铁的岛屿，那循着温暖前进的死者们，那卷起怒涛的海潮，还有那随之而来的大船。 残破的旗帜升起，伴随着响起的号角，那长眠于海底的死者回来了。 皇家礼炮号撞破了怒浪，借着雷霆，开火。 于是那不曾被击溃的钢铁与钢铁墙碎裂了，坚不可摧的钢铁被熔断，魔法组成的二重护盾直接崩溃，无尽的海水从那缺口之中涌入，一同涌入的还有那死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