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桃绶含情
他将她带回自己的车里。无人留意的角落,昏暗光线,撩人香气。坠落化作突如其来的雪崩,只听轰隆隆的闷响覆卷天地,漫天的白色倾覆,她们被压在雪的底下,几乎消融彼此。 少女不知在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做,遵循本能,像只小兽一样在他身上四处乱嗅,留下自己的标记。他一直躲,说自己身上全是汗,不让亲,不让抱,她就亮出小虎牙狠狠威胁,他敢不听话,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干他,干到老男人精尽人亡。他没法,只好高高束起她的手腕,用牙咬开外套拉链。 刺啦一声,外套散开,柔软的唇瓣贴上肚脐,细细含湿、深陷,恰到好处地用牙加重力道,制住意欲躲闪的腰,像磨碎一片落花。战栗的快意水纹般推远。他在教她,她意识到,可忽然又觉这种目的明确、无所不用其极的做爱方式很是恶劣,像吃鱼只吃腮下最软的月牙肉。 他知她有了感觉,终于愿意将手松开。转眼间,唇齿衔起内裤的裤腰,白色、黄色斑点和小兔花纹的纯棉内裤,在此情境显得过于幼稚。他叼着橡皮筋正要往下扯,他连忙手脚并用抵住他的肩。 “不要,今天不行。” 要是让他看见那样的内衣,丢人就丢大了。都怪自己没有早做准备。 大钟会错了她的意思,将她面对面摆在自己腿上,问:“今天刚来?看你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小钟不好意思地戳了戳他的手背,一垂眸,却发现他的外裤早已被蹭得半褪,布料底下顶出小帐篷。他望着别处深呼吸,还似平日那般强作正经。 她暗暗靠近几分,直至腿心磨过高翘的顶端,“钟老师,你这什么怪东西顶着我,怎么又胀又硬?是不是生病了?” 他还逞强压抑喘息,“想知道就自己脱了看。” “你看起来很久没开荤了。”她故作无辜道。 “嗯。” 他的唇色因克制咬得泛白,身上却越来越红。锁骨间的痣,一时显得尤其醒目。 耳垂咬上去,凉的,微咸。他的味道。她好像第一次切实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也是肉身塑成的,不是某种幻想,不是神仙。下午慕名前来看他美色的人或许都误解了。她含着他的耳朵轻道:“那些暗恋你的姑娘们,要知道你底下那么禽兽,岂不是要发疯?” “你不也一样吃莫名其妙的飞醋?还好意思说我。” 他按着她的腰坐低。阴茎隔衣顶住玉户,身躯微颤,她不自知地叫了一声。接着,体味到身下的滋味,她摆动屁股,手扶着茎身自己蹭过去,指端却被不知哪里来的水染湿。微暗的潮痕正在被顶起的那片。 小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慌张,却凝着眉头虚张声势,“你把自己的内裤弄脏了。这就泄了?阳痿?还是尿的?你不乖。” 他以为她又在装蒜,反手将她的脸颊抱近耳边,“这是为你流的水。” “哦。” 她装作点头躲开炽热的气息,他却乘势咬她的脖子。腿脱力叉开,彼此的下身自然滑成最契合的姿态。她感受到涌向腹间的暖流,一下下夹紧他的腰。细密的磨蹭之间,忽然冒出汩汩的水声,似揉烂的琼脂在捣。 咕叽咕叽。 小钟以为又是他,正要取笑,却发觉这声响全然与自己的动作合拍。动作一停,声响也没了。 她不敢相信地轻蹭两下。 咕叽咕叽。 不对,一定是错觉。再试一次。 咕叽咕叽。 她捧着通红的脸颊退开,这才感受到裤底凉飕飕的湿意,像尿了一样。 如果一定要在肚子叫和下面叫之间选一种丢人,她倒宁可是前者。 “我好像……感觉到了。前天晚上也是。” 明明没有在磨了,咕叽咕叽的声响还停留在脑子里。她感到自己像个骑木马的笨小孩,不过是原地摇摆两下,就欢喜地以为自己在满地乱跑。 小钟从他腿上跳开。 他狡黠地反问:“前天晚上,你是说电话里,还是被我强吻的时候?” “都有。”她不情不愿道。 “被强吻也会湿,原来你有这种变态的趣味?” 他的手指飘过唇边,被她一口咬住。 旋而,她又凶着瞪他,“还不是你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他附和着她,抚背顺毛。 小钟在他怀间渐渐安定,像被撸舒服的小狗一样侧趴下来,捧着他的手指把玩,“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嗯?” “我把游戏账号卖掉了,打算暂时好好上学,暂且……只是暂且相信你一次。明天晚上最后一次和亲友聚会,或许会去酒吧。有七八个人,她们都成年了,大半是女生。” 大钟沉思,“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是吗?你自己也清楚或许不该去,所以拿不定主意。” 小钟点头。 “你跟妈妈说了吗?看样子没有?” 点头。 心思被他摸透的感觉像裸奔,但她好像也习惯了,有个人总能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附在身后。 “你问我,我的答案是别去。”他斩钉截铁道,“你是小孩子,我替你拒绝。” “我都已经成年两周了,才不是你说的小孩子。”小钟像金鱼一样呼噜噜地鼓起两腮。 他将气泡戳破。 她舞起爪子刨他的胸前,不依不饶地撒娇,“小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大钟笑,虽未出声,口型明明白白道出“小屁孩”三个字。 她正要发作,他求饶似的改口,“那要是我说‘想去就去’呢?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 小钟动摇。 如果他一早说的是“想去就去”,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与其说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说,面对未知的状况,她希望有人能成为自己的同伴。她不害怕在冒险里受伤,而是害怕不被肯定,沦入孤零零的境地。 然而,见她陷入迟疑,大钟拉住她的手,再次道:“不要去。” 此话一出,小钟心下清楚,自己果然还是想去。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使着性子冷冷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送你回家。”他道。 “什么?” 一如好花不能长久,车内的空调逐渐制冷,先前的干柴烈火早已暗暗冷却。 好像是她先提不合时宜的话,搞得两个人都没了兴致。 “骗子,明明说好带我走。”小钟重新拉起外套拉链,直到领口高高立起,藏住下半张脸。 她抱着双膝,转向窗边坐,“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我不是一个人在车库等了很久,等到学校里的灯都暗了,才心灰意冷地离去,路上随便捡了一个男人做爱,所以没接你的电话。” 大钟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服软问:“去哪?” “谁知道。”她恨恨地阴阳怪气。 他问得更直白,“酒店,还是跟我回家?” “不敢去你家里。” 大钟穿好衣服回驾驶座,道:“刚才你说那话的时候,心抽疼了一下,缓不过来。你想要自暴自弃的时候,有人会替你难过。请别轻易这样了。” “万一我真做得出来呢?”小钟不客气地怼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听话的好女孩。好女孩又怎么会跟你暧昧,跟你上床?” 大钟透过后视镜凄然望她,“我喜欢你性子里的那股劲。” 然后,他专注于开车,不再说话。 银杏叶几已落尽,裁金小扇堆满树底。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长道,她趴在车里向外望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恍然以为世界是一面橱窗。站在树下的林稚偶然与她对视,雨然在后面,像跳舞一样转着圈,转过树下,至他身边。再后面,两个女生并肩走下台阶。 小钟蜷缩身子,将自己想象成一只俄罗斯套娃,有无数张色彩纷呈的面孔,一层一层套在更大的外壳里。车一转弯,她就晃悠悠地原地翻倒。外壳拆开,滚散一地。结果她还是最初的模样,最灰头土脸的。 “你小心晕车。”大钟提醒道。 她躺了一会果然不舒服,又爬起来看窗外。 池塘上的苇花茂盛,青灰色连压一片,周边颜色渐淡,似茫然的雪,也似蓬然的茸毛。苇秆已枯成黄白色,像被斩下的竹段,歪斜倾倒着在岸边。 蒲苇韧如丝。她第一次发现竹与苇是如此相似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