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五绝之上（12）
“我不是她, 但既然你们都说我与她长得相似，说明我跟她之间，的确有些关系。这样吧，你们可有她的画像、她的家人在这？引我去看看，去对质一番。说不定事情就清楚了。” 欧阳克看向叔父, 他从记事起, 就没见过母亲娘家人。这恐怕只有叔父才知道了。 欧阳锋却说：“有一幅画像在我书房。我带你去看。” 张依依不置可否地跟在他身后, 走过数道长廊, 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抵达欧阳锋充满西域风格的书房里。 穿过重重纱帘，走到书房右侧的厅室中，一眼便瞧见了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画中人一袭粉色纱衣, 置于曼陀罗花中, 顾盼生辉, 巧笑倩兮。眉眼与张依依，确实一般无二。 李莫愁惊讶地说：“师傅，这不是你吗？” 即便是早有准备如张依依, 也愣了一下。 欧阳锋深深地注视着张依依说：“这是二十一年前的云织。那时的她刚满双十……” 这是想跟她对年纪了？张依依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她真正年纪都一百来岁了。真说出来，保准吓他们一大跳！眼下这个身份，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来看, 应该差不了多少。 林朝英跟王重阳是同辈的，王重阳比欧阳锋大十多岁，她这个身份比林朝英小了十岁左右，因此她跟欧阳锋, 应该是同岁人。 早就知道真相如何的张依依并不准备继续跟他误会下去，借口仔细端详画中女子面貌，实则心中暗自盘算。 半晌后，张依依心中有了主意。 “我确实不是她。你们看此处，这位姑娘右边眼角靠后半指处，有一小小红痣，我却没有。要我说，你们不如去问问这姑娘的娘家人，当年生下的孩子里，有没有双胎的，有没有走失过的。” “不可能！”欧阳锋断然：“阿织是孤女，从小长在我白驼山，哪有什么娘家人，什么同胞姐妹！” 张依依冷笑：“她从小长在白驼山，我却是从小长在终南山。可我俩却长得一样，你说是什么关系？除开这个，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欧阳锋正要反驳，张依依却不许：“你别说我失忆什么的，我从小到大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不信，你可以问我们孙大娘，她在古墓中至少有十九年以上。十九年前我有否下山生子，她是最清楚的人。” 欧阳锋听了，就去看孙婆婆。 后者果断地摇头：“我家掌门一直在终南山，二十三年间从未下过山。就算是莫愁跟龙儿，也是老婆子下山采买的时候遇上，见她们二人身世可怜，又是女娃，自作主张带回去的。” 欧阳锋大受打击，身子摇摇欲坠。 “对了。”孙婆婆忽然说，并看向张依依：“老奴记得，林姑娘尚未去世之前，曾给过你一块玉佩，说是你到林府之前就有的。只怕跟你的身世有关，是个信物。还说若你想找回自己的亲人，可拿着玉佩去。不过林姑娘死后，你从未提过此事。那块玉佩，也不知被放在了哪里。” 张依依外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林朝英死前不久，终于从情伤里稍微脱离了一点出来，来得及为陪伴在身边多年的徒弟兼姐妹着想。觉得留她跟孙婆婆两个人冷冷清清地生活有些不好。于是说出了实情，告诉张依依，若是她想，可以拿着玉佩去找回身世，找回亲人。 但那时候原主已经被古墓派的功夫修炼得冷心冷情，对亲人什么的毫不在意。林朝英前脚说完，她后脚便把玉佩丢到了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由于此事在原主心中并未泛起波澜，张依依回忆的时候，也飞快掠过了这一部分。直到现在孙婆婆提醒，才想起来。 唉！早知道下山后会遇上这样的事，她就算是把古墓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块玉佩找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倒是欧阳克，听到孙婆婆的话大为震动，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张依依。“难道是这个？” 张依依看了一眼，那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翡翠玉，色泽一般。就是体积不小，足足有欧阳克一只手掌大。且上头的纹路非常特别，并非是时下流行的龙凤、或是什么代表身份的字眼。而是一团火焰，刻得十分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沸腾起来。 这样的玉非常特别，寻常人看过一眼都很难忘。孙婆婆见了，肯定地说：“是了，就是这块！” “咦？”李莫愁凑过来一瞧，“这东西我有！” 众人大惊地看着她，只见李莫愁转身在自己背着的包袱里面掏啊掏，也掏出来块玉佩。颜色、大小、款式与欧阳克拿出来的这块别无二致。 “你哪里来的？”张依依问她。 李莫愁回答：“咱们吃饭的石桌底下垫着呢！启程前，师傅说到了山下拿东西要付钱，没钱就要拿东西换。我看这东西这么大，不比师傅从师祖钱库里拿出来的东西差，肯定值钱，就擅作主张拿来了。” 听她说完，张依依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 当时吃饭的时候石桌确实有些松动，原主左右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垫桌脚，便拿了事关自己身世的玉佩去……想着废物利用嘛，垫垫也可以。接着就再也没想起来这块东西…… ……这心大的，真是，她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玉佩确实有两块，这就证明了，张依依只是张依依，不是什么张云织的事实。 欧阳锋面如死灰，眼神呆滞，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茫茫然站在那，失望至极。 “叔父……”欧阳克看着这样的叔父很是不忍。 欧阳锋没有搭理他，呆呆地看着画，无力地说：“你们都出去。” 他等了多年的女子，终究是没有回来。 张依依觉得这样的欧阳锋着实有些可怜，也知道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什么都没说，与其他人走了出去。顺便拉走了欧阳克。 “失礼了。”一样是满腔期待化作更深的绝望，欧阳克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努力地微笑，化解尴尬，但成效甚微。“热水已经备好，我让婢女送你们回房休息。” 张依依点完头，他便飞快地转身离开。 李莫愁看着他更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微微苦涩。她猜，找了那么多年的娘亲，却没找到，他心里一定很难受。 她最明白一个人难受的时候，有多希望别人陪着的滋味了。 她想陪着他。 这样的念头一起，李莫愁没有惊讶、没有抗拒。向来顺从内心的她将行李丢给身边的侍女，只来得及冲张依依说了一声：“我去看看！”便跑得没影。 张依依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莫愁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心里有些慌张跟担忧，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这一路上，李莫愁频频偷看欧阳克的样子。 尚不懂男女之情的李莫愁，眼眸还是干净的，只盈满了好奇与打量，而没有情意。她便放低了警觉，竟忘记了，一个女子往往对男人动心，通常是由好奇开始。 更忘了有些女子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撩拨，越是一副君子之态，她们反而觉得你越勾人。 张依依觉得自己之前的估算，全都错了！兴许，假如李莫愁一早接触的，就是风流不羁的欧阳克，她可能还不会动心。或者张依依能早早发现这一点，果断地跟欧阳克分道扬镳，不来白驼峰。可能事情都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时光无法倒流。 现在的她只能期望，欧阳克的确如他所说，会认真地对待李莫愁。假如没有动足够的情，不会轻易接受李莫愁。 而莫愁这傻丫头，也能记住自己的教诲，不要在感□□上钻牛角尖，将自己碰得鲜血淋漓才好。 —— 欧阳克到了山庄以北，一处断崖上。 他静坐在断崖边，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头上，望着崖下云雾缭绕，眼神悲伤。 李莫愁在他身后三丈开外的位置，停下脚步，但见他的背影，便感到一阵萧索。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上前。 欧阳克没有回头，只从飘荡到鼻尖的那股淡淡幽香，就知道来的是她。 生性明朗又直截了当的人竟也知道顾及他的感受，安静陪伴。这让他又意外，又受用。鼻子一酸，想要诉说的意愿异常强烈。 “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每当我哭闹不休，要找母亲。叔父就告诉我，我的娘亲是因为不小心掉到了这崖下，迷失了回家的道路，所以没有回来。” “只要我乖乖地跟叔父学好武功，好好吃饭、睡觉、长大，等我长得有叔父那么高大，武功有他那么厉害的时候。就能到崖下，将娘亲带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我能带娘亲回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李莫愁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算得上是安慰。只好伸手笨拙地在他头上摸了摸，仿效小师妹难过的时候，张依依常做的动作。 欧阳克没有拒绝她的接触。因为他正忙着用手捂着眼睛。 李莫愁看不到那双眼睛里没有有泪，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她只能看见欧阳克微微颤抖着的唇瓣。 她没有男儿不该哭泣的念头，见他如此，丝毫不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反而因他可怜的身世，想到了多年以前，还没拜入古墓派中的自己，失去亲人之后，在世上孤苦伶仃，漂泊无定的日子。起了怜惜之意。 因此她说道：“欧阳克，你若难受，就哭出来吧！师傅说了，人的情绪崩到极限的时候，需要释放。眼泪是个很好的途径，你哭了，就不这么难受了。而且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你虽然没找回娘亲，但你把你娘亲的同胞妹妹，也就是我师傅给找回来了。这不是多了一个小姨？你该欢喜才是啊！” 却绝口不提他娘亲也许已经不在人间的事。 一通发泄，欧阳克已经好过了许多。听到她这话，苦笑了一声，道：“你不用骗我。年少时，我还信着叔父的话，以为娘亲只是迷路。然我日渐长大，懂事。也曾下过这断崖许多回。这崖高有千丈，崖下并无湖泊，也无林木。只有碎石无数，寸草不生。人若掉下去，九死一生。即便侥幸不死，无水无粮，根本活不过三天。而我娘，已经失踪一十九年了……” 换言之，他其实早就不抱希望。 只不过是叔父坚持，他不想让唯一的亲人——叔父难过，才绝口不提此事。 这一回若不是凑巧遇上容貌与娘亲一样的张依依，也不会勾起他这番思母之情。 然李莫愁并不能领会他话中的深意，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他：“这么说，你们是找到了尸骨？” 欧阳克叹息：“若是找到了，定不会有今日这番情景。” “既然没有找到，为何要断定你娘亲死了？”李莫愁理所当然地问。 欧阳克只好重复：“我去看过，这崖……” “我师傅说，奇迹时常发生。” 欧阳克一愣。 “说句实话，你也别不爱听。就算尸骨是被野兽吃了，叼走了，你们才找不到。但野兽能把衣裳饰物全都叼走？现场总会留下血迹之类的吧？或是衣裳的破布。你们若是什么也找不到，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没死！” “我师傅虽不是你娘亲，但不代表你娘亲就一定死了呀！你找了这么多年，连素未谋面的亲小姨都找到了，还怕找不回娘亲吗？” 这一袭话铿锵有力，让欧阳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是的，找到张依依，不意味着娘亲就是真的死了。他总要抱有希望。 说不定娘亲真的未死，正在等着他找她回家呢！ “莫愁，谢谢你。” 欧阳克真诚地说。 李莫愁见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真心地笑开：“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不过话说回来……”李莫愁又道：“我师傅竟然是你亲小姨，真是不可思议！那你往后，岂不是要叫我师姐了？” 说到前半句，欧阳克不由自主地点头赞同。但到后半句，他便哭笑不得了。“你弄错了吧，论年纪，我比你大。你怎么着也该喊我师兄才对。” 李莫愁不满地哼了哼，举起粉拳在他面前挥舞了下，威胁道：“这可不一定！单就武力上来看，我这个师姐当之无愧！” 欧阳克笑而不语，眼神温柔宠溺。 李莫愁见他笑，恍悟过来，自己这般行为实在是孩子气，便有些不好意思。 白皙如雪的脸颊染上了一点嫣色，更加深了她的美丽。低垂的睫毛扑闪着，像两只小小蝴蝶的翅膀，在骚动着欧阳克的心。 这一瞬间，欧阳克明确地听到了自己心房陷落的声音。 他完了。 欧阳克愉快地想。 —— 用过饭，张依依赶走侍女，自己宽了衣裳，散开头发，进到水汽弥漫的热水池中洗漱。 这水池是圆的，直径大概两米左右。用大理石建成，以蛇头做开关，实在富丽堂皇。浸在水中的感觉，不比她自己家里的按摩浴缸差。这在一个纯武侠世界中，真可谓是跨时代的炫富方式了。 张依依到过许多名门大派。大旗门就不说了，那都是些爱吃苦的汉子，没什么福可享。然而灵鹫宫、常春岛，无一不是底蕴深厚的顶级门派。又都是女子，肯定要比其他门派，更注重生活品质。但论起财富的积累，跟享受级别，仍旧比不上欧阳锋一手造就的白驼山庄。 毕竟欧阳锋不像一般武林高手，只潜心钻研武学，对凡尘俗事不感兴趣。反而会主动利用自己的名气、势力在大漠中站稳脚跟。 在白驼山山脚下，欧阳锋就建立了无数支来往于西域与东方和西方的陆上商队，为其在山脚下的村庄市集提供生活所需；在不远处的大道上建立驿馆，并提供相应的人才为来往东西方之间的官员、商旅和游提供运输、引导等需要的服务。 为了防止被到处流窜的强盗劫匪或残余部队抢掠劫杀，欧阳锋还建立了无数支强大的陆上部队，按需要分成了好几支兵团驻守在白驼山周边地区；以及往来于西域通往东西方的交通要道上，保护旅不受骚扰。 通过多年的苦心经营，白驼山庄在欧阳锋的领导下已显露出强劲的实力；无论是财力、物力方面还是人力方面，都已经稳居西域地区的头把交椅位置。其影响力除了覆盖西域广大地区，还远播至西藏等边远落后的地区。 此时的白驼山庄，可谓是丰衣足食；钱库里无数珍奇异宝放满仓库，金币银币堆满仓库各个角落好像这几十个辈怎么花都花不完。 粮仓里到处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粮食，其数量足以度过至少五至十年大雪封山的寒冬日子。兵库里放满了马鞍盔甲、兵器弓箭，足够装备无数支强大的部队。（白驼山庄这部分摘自百度百科） 但是这样的欧阳锋，在西域呼风唤雨的欧阳锋，却为一部九阴真经，丢下无冕之王的辉煌日子不过，跑到中原吃尽苦头，让人可劲地作他们父子。弄到最后欧阳克身死，他自己疯癫的下场。张依依实在是理解不能。 她只能用郭靖黄蓉的主角光环过于强大的理由作为解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查资料的时候看到有关于白驼山庄的部分，我承认被惊讶到了。同时表示对这样的欧阳锋实在理解不能。这是妥妥地抛下自己人生赢家的身份，跑到别人故事里做磨刀石的行为啊！我觉得有必要分享一下。全文大概三百字，放在下一章作者有话说里补偿你们～ 另外另外，谁说我卸载了游戏还能重新安装回来的？ 哼哼 你说对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