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明心见性

    在余溦看来，世人修行本与夏承越无关，就算是为了获得文明智慧，那也是你来我往的公平交易，只是夏承越掌握了绝对优势罢了。

    但是这个世上并没有“我弱我有理，你强你有罪”的道理，夏承越既不需要为难以惠及所有人而自责，也不需要为那些人选择而负责。

    如果这么做了，不就是一种强行代表众生的傲慢吗！

    而且还是虚假的傲慢。

    在本质上，哪怕不算原界，夏承越也早已成就元神，寿命可长达数万载，确实是超越普通人的，如果是凭此傲慢倒也有一说。

    所以余溦才说是虚假的傲慢，夏承越是有资格傲慢的，但是不在点子上。

    夏承越摸了摸脑袋，没想到余溦想到这么多，这么一想，他确实是有些傲慢，不，更准确地说是有些虚伪了。成就元神可谓明心见性，夏承越从不会逃避自己的缺陷，反而会更加追根溯源、寻找内心深处的点点变化。

    元神的成长在于宇宙法则，也在于增长知见，而增长知见就是明心见性、了解自我，长生意志就是至此而始，夏承越再重视不过了。

    细数夏承越重生以来的经历，军训、上大学、成就元神、制造洞天种子、选取第一批洞天宿主、创业、第一次太空探索、第二次太空探索失去两年时光。

    到注册修士、受邀参与修务局行动、毕业、结婚、完善修行体系，就好像临终前回光返照一般，夏承越脑海中快速闪过了过去的一幕幕影像。

    又重新体会了一遍在“命运拐点”时的抉择、感受、心理，此时重新回顾，夏承越对于自我的把握更加深入，不下于一次心灵洗礼。

    这些年来他确实有些偏离本性了，或者说“道心蒙尘”了。

    过去贤者曾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元神并非永恒不变，而是处于永恒的变化之中，只不过结构模型十分稳定，很难为有所动摇。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动摇，夏承越这些年来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以当时的情境来看也并无不可，但现在来看就能看出明显的偏转了。

    就说洞天计划，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与官方展开合作，坐拥原界退路完全不必担心官方过河拆桥，但是夏承越选择了一个人开始，隐秘开始。

    或许傲慢就是从这里开始，只是隐藏在担心、害怕之中，当时并不怎么能看出来，夏承越此时重新回顾就看得分明了。

    到最近开放昆仑大陆，让无数人随机落入昆仑大陆，也许又是一种下意识的恶趣味。

    当然，对于过去的选择夏承越并不后悔。一个是往事已矣，难以改易；另一个就是，正是这些一步步的心路历程才构成了如今的他，如果否定过去，岂不是否定自身。

    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的，哪怕是宽广、弘大的宇宙，它也不是完美的，更何况是人呢？

    不过，立足当下，夏承越可以为未来做决定，选择相对完美。以当前的自我来判断，为未来做选择，这或许就是修行的意义所在。

    有了这一认识，夏承越瞬间就超越了过往、超越了善恶，达到了另一重精神境界。

    “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所谓的“矩”便是此时的本心，不管过去为何、未来怎样，把握当下。

    而当下，夏承越确实是心生怜悯了，也确实是有些后悔当初的草率了，那就开始改变，但这时的改变却不是基于凌驾众生、或者强揽责任的傲慢，而是就是本心如此。

    想到这里，夏承越紧了紧握着余溦的手，此时石板路虽然已经走到尽头，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

    作为建国初期就归化的省，瀛洲各地与大华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一些优先，就比如哪怕是长崎这个不足五十万人口的小城市都已经有法网覆盖。

    这让着急回平江的夏承越不得不打消了飞回去的想法，法网范围内飞行是有些挑战官方的神经，而直接消失的话，又无法解释是如何瞬间到达平江的。

    夏承越知道修务局肯定有人专门盯着自己，虽然不一定是实时监控，但对于自己的行踪一定是有所掌握的，因此现在夏承越就只有坐飞机回去了。

    原本夏承越已经订好了返程的机票，但是却是两天后的。幸好有人因为想要参加当地的请命活动而退票了，夏承越才得以买到当天的票。

    候机大厅内，夏承越端坐不动，其实是分出神识调整后进入昆仑大陆的人的落点，之前已经进入的不适合调整了，但是还没进入的那些人都是可以调整的。

    昆仑大陆的权限虽然风靡全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获得了，而是交通越发达、人口越多的地区覆盖率最高，而这些已经获得权限的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进去过了。

    有些人因为工作、学习，或者等待家人、朋友一起，种种因素，虽然已经进入了很多人，但是还没进入的也不少，此时调整就是根据原界印记所在区域而调整进入的落点。

    基本上就是，西方的落在西方、东方的落在东方，至于是否会有东方人在西方进入到西方、西方人在东方进入到东方，这个夏承越没有具体分辨。

    说不定人家就已经永居了呢，亲人朋友都在当地，根本没办法一个个去分辨，只是笼统地调整了一下，此后还会有其他进入昆仑大陆的方法，届时又需要的人还可以重新选择。

    时间就在夏承越回到平江之后了。

    调整落点其实并不困难，但是难的是没有提前准备，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人通过权限申请进入昆仑大陆，而夏承越就需要在人体能感受到的延迟极限范围内，做好调整。

    这就是一个相当麻烦的事了，这些实时调整占据了夏承越元神的大部分功率，另外就是偶尔在实时调整的时间空余外，抽出时间来感知世界各地原界印记的位置，区分出其中未进入过昆仑大陆的那些。

    根据其所处位置来调整进入昆仑大陆的落点，是落在中央山脉西侧、还是东侧。

    这让夏承越几乎难以分心。

    因此他才一直愣着不动，仿佛木雕一样。而余溦也紧挨着夏承越坐，一声不吭，脑袋搭在夏承越肩膀上，手里攥着登机牌，无聊地晃着。

    很快广播里响起了提示音，检票的时间到了，夏承越也正好处理好所有未进入昆仑大陆的那些人的落点问题，轻轻拍了拍余溦的手背，站了起来。

    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