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平安，你怎么过来了？”乍然看到将近一个多月没有看到的儿子，陈氏很是惊讶。 赵平安如今每个月到月底休息，就会来陈家看望母亲和妹妹。 今天似乎并不是他休息的日子。却意外出现在陈氏的面前。 “母亲！”赵平安走到陈氏身边，看着一脸慈和的母亲，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长高了，母亲已经只到他的肩头了。而且他从高处看下去，可以看到母亲的青丝之间，已然有了一些细碎的白发。 “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陈氏有些奇怪儿子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 自从她和离之后，因为对儿子心存愧疚，总是自觉孩子跟她似乎有了一层隔阂。 像现在这样母子依偎的时刻，几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母亲，您辛苦了！”赵平安小声说着，忍不住有些哽咽。 他的手搭在陈氏的肩膀上，感觉到母亲的瘦削，心里愧疚更浓。 他早就该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了，该为母亲和妹妹撑起风雨了。 以后，就让他来为母亲遮风挡雨吧！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在这里挺好的啊！你外祖母舅舅他们都对我挺好。如意也很懂事。”陈氏忍不住微笑反驳。 看到陈氏现在一脸满足的神情，再想到自己昨天听见的父亲和杜氏之间的对话，赵平安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支持母亲和离。 “嗯，只要母亲过的开心就好！儿子的意思是，以前娘在赵家辛苦了！儿子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让您下半辈子再也不用发愁！”赵平安说道。 听儿子说起赵家，陈氏的神色微凝。不过再听他说今后要对她好，让她不再操心，她又忍不住唏嘘不已。 一转眼，那个拽着她衣角撒娇的稚童，已经长成了一个胸有担当的少年郎了！ “娘不用你负担的。你只要好好读书，管好自己就够了！最多以后娘老了，你帮着照看一下如意。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肯定难免会有受到委屈的时候。”陈氏握着儿子的手，语出衷肠。 “嗯，娘您就放心吧！如意是我妹妹，我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赵平安目光坚定。 “你有这份心就好。我的如意也很能干的。你到时候只要替她撑撑腰就行了。”说起女儿，陈氏也不乏骄傲。 现在如意和苏烟冷的和惠茶室已经誉满京都。茶室里生意好的忙不过来。 陈家人都没有想到，一开始不过是让如意和苏烟冷他们两个闹着玩的小小药茶，居然在京城掀起了这么大的一波养生喝茶风。 听母亲赞扬妹妹，赵平安也是与有荣焉“嗯，如意妹妹确实很能干。这和惠茶室，满京城里也就数他们做的好！” “哥哥怎么今天来了？”陈氏她们刚谈起如意，如意就回来了。 要看着外面天色尚早，陈氏不由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药茶铺子里生意不忙？” 如意道“忙的，不过有古老掌柜他们，也还过的去。我听说今天梨花表姐身体不舒服，特意回来看看她的。我刚从她那里过来。” “哦？我倒没有听你四舅妈说。”陈氏也有些奇怪。 “梨花没什么事吧？”陈氏问道。 “没事！四舅母说这是女孩子家常有的事情。”如意一说，陈氏便会意了。 微微一笑道“梨花也长大了。” 一旁听着的赵平安仍然有些一头雾水“如意，梨花身体不舒服，外祖父把脉了吗？” 陈氏看着儿子这样懵懂无知，不由失笑“好了，女儿家的事情，平安你不懂的。” 一句话说的赵平安面红耳赤。 陈氏看着他，却不由心中一动。到过年，平安也快要十八岁了。要不是她和离了，平安的婚事，早就该提上议程了。 如今却恐怕都没有人留心了。即便那赵家的人插手，以他们的眼力和心性，会挑什么样的人家，陈氏还真的不放心。 只是眼门前，她却也做不了儿子的主。目前她也没有合适的人家。 如意见哥哥尴尬，也有些失悔，不该在哥哥面前冒冒然说起这些女儿家的私事。 于是便又故意换了话题“今晚外祖父答应梨花表姐可以不去外书房讨论医案了！我今天也忙了一天，好想不去啊！” 陈氏听出来她是撒娇，便故意逗她“那行，我来跟你外公说，让你不必去了！” “不用了，不用了！要是这样，外公会不让我们再做和惠茶室的！”如意有些慌张。 因为如意他们的药茶店开张之后生意好，有不少药铺都跟风， 也推出了什么养生茶之类的。但是终究因为效果不显着，没有能够打开局面。 少数几家特意请了名医坐镇，宣扬因人而异的噱头，却还是挤不垮有陈家作为背后支持力量的和惠茶室。 尤其是陈老爷子救瑞亲王世子，救晋国公府老夫人，最后救下二皇子秦昭之后，更是让和惠茶室越发的引人瞩目。 因为这个，陈老爷子特意准许如意和苏烟冷各有一天，可以专门在和惠茶室里做事。 其他时间，则必须在济仁堂坐诊。因为现在，济仁堂也忙的不可开交。 陈梨，陈季文他们现在也都被陈老爷子拉进了济仁堂。 一来是他们确实达到了陈老爷子的要求，一来也是济仁堂确实缺乏人手。 如今如意和这帮表姐表哥们全都呆在了济仁堂，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特别想念当初在家里读书认药的时光。可惜，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难得能够让陈老爷子开口破例不用去外书房讨论病案一次，他们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可惜，这样的好事，除了陈梨，他们一个都轮不到。 原因么，很简单。陈梨刚刚正式长大成为一个女孩子了。她来葵水了。 因为是第一次，而且前几天又在济仁堂忙碌的太过，觉得热的时候她喝了一点儿冷水。然后第一次经事来潮，就让陈梨吃足了苦头，她抱着肚子痛到不行。 陈老爷子心疼孙女儿，便让她休息了一下午。 而如意看到陈梨这个样子，在陈梨那里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陈梨一脸神秘加羞涩，到底还是让两世为人的如意明白了真相。 现在陈氏跟她说让陈老爷子也给她放假，如意担心到时候给人一个假象，别以为她也那个啥了。 而且现在大家都那么忙，她也不想被人以为是矫情。 “哥哥你怎么过来？是不是为了他说的话来的？”如意迅速转换话题。 “我就是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对于自己听到的赵长华和杜氏的对话，赵平安下意识地不想在妹妹和母亲面前提起。 他已经够失望的了，不想妹妹经历跟他一样的伤心失望。也不想母亲也再次失落伤心。 “他来过了？他又说了什么？”他从如意的话里，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他直觉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陈氏连忙道“没什么。他过来还能干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妹妹回去！又掰扯什么如意姓赵，是赵家人什么的。”她不想让儿子担心，分心。 “无耻！他这是又看中了妹妹的和惠茶室了！”赵平安反应迅速。 一张俊脸一下子气的通红。 如意没想到一向只关心学业的哥哥居然忽然间变得这般敏锐。 她觉得哥哥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她看了一眼哥哥，道“就是他想，也要他拿的走。这个和惠茶室，用的本金是娘的陪嫁，药茶都是苏大哥研制的。他把我叫回去，我就是回去了，他也还是一样都得不到！” 赵平安听如意这样说，心中大定。 “就算这样，如意你也不要回去。杜氏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会好好照顾你。你还是在母亲身边比较好，又可以学习医术还能够有人照料。以后等我中了进士，授了官职，就接了你和母亲同住。到时候你们就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了。” 在赵平安的心里，尽管陈氏和如意在陈家一切都好，但是总是寄人篱下。他坚持要自己将来有了能力，可以照顾母亲和妹妹。 对于他的一片赤忱之心，如意没有出言反对。 哥哥肯这样想，这样做是好事。也只有有了这样的压力，哥哥才更有动力上进。 “好的呀，哥哥！我就等着你到时候进士及第，荣归故里，给我和母亲争气争脸！” 听到如意为他打气，赵平安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淘气！” 如意揉了下鼻子，心中一酸。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是他们兄妹间最亲昵的表示了。 希望这一世哥哥可以达成所愿吧！ “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先生让我今天早点回去。我就不耽搁了。这是我最近刚得的二十两银子，您留着买点东西。”赵平安告辞离去。临走，他拿出自己平时作画卖到的银子，给了陈氏。 “不要，我哪里要你的东西？我这边又不缺花用！”陈氏连忙拒绝。 如意看到赵平安一脸希翼的样子，便从他手中接过道“哥哥你最好了！我来替母亲收着。你在外面，也不要苦了自己！” 赵平安这才松了口气。 等他走了，陈氏忍不住皱眉对如意道“你哥哥现在手头本来就紧，你怎么还拿他的钱？” 如意说道“母亲，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您拿了他才可以放心。您要是不拿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再说哥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若是他光受我们的帮助，不能帮到我们的话，只怕他也会受人非议。咱们拿了他的，对哥哥来说，也是他的面子。” 陈氏一想也是，点头道“如意，想不到我到了这个岁数，还不如你对世情了解的通透。” 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而且经历过了生死，当然对于人心要捕捉的准的多了。 “娘，我这也是就事论事。来而不往非礼也。哥哥平时多受我们照顾，他若是没有办法回报我们，他的心里肯定是过不去的。您不过是想着您是长辈，对哥哥的照顾是理所应当的，没有想过要他回报。所以哥哥回报的时候，您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您没有发现哥哥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认为他现在已经要负起照顾您的责任了。所以他现在才会竭力回报。” 如意分析得入情入理。陈氏听了由不得点头。 孩子长大是好事。不过她总觉得若不是她和离，平安和如意不一定会被逼着这样一下子长大。 “如意，但愿你和平安以后不要怪我……”陈氏忍不住喃喃说道。 “母亲，你说什么话呢？我们为什么要怪您？”如意嗔道。 陈氏的性情就是这样柔弱善感。稍微经历一点风雨，她就会想得很多。 “您要是还在为和离的事情耿耿于怀，那大可不必。当初要是您不和离，我哪里有现在的出路？只怕早就被他压着去安乐侯府道歉了。到时候我声名狼藉，又有什么出息？您还被他们用了毒药，只怕性命都保不住！” 如意看出来，陈氏一直在为自己当初选择和离而觉得对自己和哥哥亏欠，因此索性说话一针见血。把当时的情形又还原了一遍。 陈氏听着，想到当时的情况危急，也不由得后怕。因此，之前想的那些顾虑，倒终于渐渐的放下了。 确实，她当初要是不选择和离，如意就会被毁掉。而她也说不定就没了命。如果她们两个都被人算计了，平安就是留下来了，也很难说不会被他们算计欺凌。 说起来还是目前这样的状况最好。 “如意，那你说你父……他这次过来说的这件事，咱们该怎么解决？要不要就直接把之前他们用毒的事情挑明了？”陈氏想对如意说“你父亲”，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他”。 “这件事外祖父他们自有道理！母亲不要担心！”如意安慰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