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O一章 人在屋檐下

    “凭什么我们一定要留下来帮你们守卫东州城？”

    一声如熊般的震喝，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壮硕，肩上斜披毛皮，揹着把长弓，有如山间猎户般的修士，面目狰狞扭曲地正与负责的城卫对峙。

    一些已经清楚对峙原由的人，冷眼地看向城卫。

    对眼前东州城内变化毫无头绪的人，则带着一丝好奇地想凑上前一探究竟，可负责维护秩序的城卫队，却没那么宽容。

    “喂！那边的那几个，想做什么？完成登记者立刻去报到，未登记者过来登记，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随着斥喝，其他同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城卫，神色不善地围上前，驱赶那些好奇、意图围观的修士回到排列的队伍。

    许多还未登记、报到，却又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人，眉头悄然蹩起，缓慢的移动姿态，像是在无声诉说当事人的不乐意。

    对峙虽没有演变出更进一步的剑拔弩张，可引发的不乐意却在四周悄然扩散，东城门附近的气氛陷入奇妙的紧绷。

    仅管武登天三人认为眼前的一幕不合理，却又不得不配合，尤其是看到一队队清一色某某家族，又或是某个小宗小派的修士，尾随城卫自街道另一头鱼贯而来时。

    眼见，不论是本地还是来自外地的修士，皆聚集到了这里，让原本宽敞的东城门口，变得拥挤起来。

    彷佛东州城内所有修士全让城卫们给聚集到了这里。

    原本这满心不乐意、不愿配合的散修们，见到那些家族、宗门所属的修士同样不例外让人给召来，加之一个个脸上神色凝重，令这些散修们不由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满。

    一列列的人员在城卫的指挥下快速登记、分配、报到。知情的人，安静等候接下来的命令，不知情的人，则在时间的流逝下愈显不耐，甚至还引发一阵骚动，直到东州城城主尤进出现在城门上最显眼的位置。

    没有冗长的寒暄，也没有激昂励志的宣言，只有直白冷淡的事实陈诉。

    “东州城是唯一与亡灵海相临的城，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肆虐酿灾的鬼雾，如今提早到来，东州城将会面临严峻的考验。”

    简短而直白的陈诉，让许多人脸色瞬间刷白，脑海更配合地浮起曾听闻过的亡灵海以及鬼雾的传说，仅管那些传说内容很模糊，却不难让人知晓其中的危险。

    “不是还有几十年，才会到鬼雾活动的时间吗？”被迫着来此登记的散修们，无一不感到疑惑。

    然而尤进并没有给众人提问的机会。

    “据本尊手下回报的消息，移动的鬼雾已经吞噬、笼罩了几座岛屿，及一个临时坊市，逃出来的人，十不存一，寥寥无几。”尤进顿了顿接着说：“只要懂得抵御之法，鬼雾其实并不可怕，真可怕的是随着鬼雾而来的死亡生物，或者该说是过去沦陷在鬼雾之中的生灵。”

    话锋一转，尤进挥舞着右手，霸道地说：“本尊不管你等愿不愿意为东州城抛头胪洒热血，只要你等现在人还在这里，就由不得你们。”

    各家族、门派事前已知情，尤进此时的霸道自然不会引起他们太多的情绪波动，可被迫而来的散修，又或是意外来到东州城，明显不属于东州城的修士，在面对这样的霸道后不免发出不平之声，然而面对这样的骚动，尤进给了如此的回应。

    “本尊已经下令封锁各个城门，并开启防御阵，除非本尊允许，否则只准进不准出！”

    尤进摆明了，就是要将所有修士扣留在东州城内，为即将到来的鬼雾出一份力，不管这些人愿意或是不愿意。

    也不知是不是尤进刻意的安排，在尤进离开城门后，人群中开始出现某些声音。

    “如果有能力的修士们，通通独善其身逃离此城，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普通人，将难逃一死，这何其残忍？”

    “普通人现在就算逃离东州城，也唯有进入森林一条路，一般凡人根本无法安全通过森林。”

    “我还有许多族人、亲人就在那里，若没有人愿意帮忙阻止鬼雾带来的肆虐，他们……”

    “这太过份了，就算我们是最底层的散修，我们也有我们的权利，凭什么要我们为一群毫无关联的蝼蚁冒生命危险？”

    “就因为他是元婴，就能够草菅人命？”

    “我不是东州城的人，也没有拿任何的好处，凭什么要我为东州城卖命？”

    有的人忧心忡忡，有的人于心不忍，有的人就事论事，也有的人忿忿不平，不管是哪一种，在尤进的命令下，他们并不具有选择的权利，纵然他们背负着某些身份或是地位。

    对于那些本就大半辈子生活在东州城的人来说，面对鬼雾，自然是人愈多愈好，尤其是在想起鬼雾的诡异与恐怖时，更是如此。

    武登天三人满心无奈地让负责的城卫分配到某个的对伍，这还是花了大把的灵石，才勉强分配到同一个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看起来有些……弱小？队上要嘛不是上了年纪，要嘛就是看起来没什么战力的修士，所组成的队伍。

    “若不想太快死，希望你们接下来可以好好配合。”负责这只队伍的年轻修士，简单了自我介绍一句后，如此说。

    高姿态及傲然的语气，马上引起吴刀的不快，吴刀正想冲上去说两句什么，就让曲皓的眼神给阻止了下来。

    对此，武登天给了曲皓一记赞许的眼神，他可不一开始就为了两句场面话，跟人闹得不愉快，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会认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态度。眼下，他最为关心的是如何在何鬼雾到来之时，确保自己及身边两个弟子能够存活下来，当然，他还得想辨法找到夜月，回宗才好给罗子涯一个交待。

    当然，对于眼前的局面，身为川南域三大宗门驭兽宗长老的武登天，内心并非没有恼意，可有恼意又能如何，瞅瞅那头，负责带队的，还是曾有过一面之缘，中域青灵门的大执事。

    青灵门不论是高层还是底层的弟子，在外向来高傲又霸道，身为大执事，地位说高也不算太高，说低却也不低，如此身份、地位，还不是得乖乖地执行东州城城主的命令。

    青灵门大执事都如此配合了，他武登天不过是驭兽宗内的普通长老，摆出身份就能扭转结果不成？

    尤进一声令下，东州城封锁了，只准进不准出。

    说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东州城就是尤进的地盘，自家宗门的地位再高，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武登天、曲皓、吴天三人，在年轻修士的指挥下，来到东城门上的了望台，还未登上了望台，三人便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得瞪大眼。

    城内禁空禁制，自然无法飞到高处，看清城外的模样，如今站上高处，这才晓得尤进口中的鬼雾早已笼罩在码头之上，就差那么个百丈距离，便触及城墙。

    这短短的百丈距离，还全赖东州城的防御阵法将鬼雾阻绝……显然就是尤进口中所谓抵御鬼雾的方法……

    大感不妙的武登天猛地转头，看着脸色僵硬难看的年轻人。

    “这位道友……您是东州城在土生土长的么？”武登天不自觉地用上敬称。

    年轻人瞥了武登天一眼，点头，“没错。”

    指着百丈外的灰雾，以说不清情绪的语调，问：“对于鬼雾，您了解多少？比如说……鬼雾肆虐东州城几回？东州城又能否抵御鬼雾？”

    年轻人与几个熟识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才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每隔三百年鬼雾便会活跃一次，有个几十回了吧！”重重吸了口气，宛如为自己打气一般，“自是能够抵御，否则又怎会有现今的东州城。”

    几十回，这岂不是说，每一回鬼雾活跃之时，东州城便得面对一回鬼雾？

    年轻人回答完，神色蓦然一变，就连身边的同伴神色也跟着变。

    东州城……过去是怎么安然度过鬼雾活跃期？鬼雾又是怎么个肆虐法？为什么曾经接触的典籍上未曾提及？

    亡灵生物？又是怎样的亡灵生物？有关鬼雾的传说，大多是进入后难以出来，那么亡灵生物又是……？

    心生类似想法的武登天三人，回过头，朝城主府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