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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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的一声。 容娡的脸颊烧起了一团火。 她的眼睫颤了颤,声若蚊讷:“……想的。” 想见你的。 想方设法、深夜前来,只是因为想你。 只是因为想见你。 她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实在是难为情,索性连眼都没睁,吻过谢玹后,便屏着呼吸装睡。 谢玹一动不动,怔了许久。 长睫下的眼底,翻涌着浓郁而汹涌的情绪,原本浅色的瞳仁,沉聚成极致的幽黑。 良久过后,谢玹偏头,无声的笑了下,轻轻在容娡的颊侧落下一吻。 ——凡愚所贪爱,智者所不惑。 他愿为愚者。 他对容娡的贪欲,从来都不仅仅是满足于将她留在身边而已。 —— 拂晓时,窗外飘起了雨。雨丝渐密,滴滴答答敲着屋瓦。 天幕上堆积着的乌云沉沉下压,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不知为何,戒律堂内的灯火尽数熄灭,透不出一丝光亮。雕梁画栋的屋檐下,熄灭的灯笼吱呀摇晃,阖堂内外,有种反常而古怪的死寂,房室皆是一片漆黑,仿佛被浸在墨团里,伸手不见五指。 飘摇风雨中,唯有禁室的角落里,点着一盏如豆灯火,眼下那烛火正随着飘零的雨声摇晃,听得人心里愈发不安。 不知雨下了多久,当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响起时,谢玹倏地睁开眼,侧目看向门外。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分明没有半分睡意。 与此同时,房顶的瓦片亦有异响传出。 ——并不是雨水冲刷檐瓦的声响,而是因为人为踩踏而发出的咔嚓声。 容娡伏在谢玹膝上,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仍在熟睡,呼吸清浅而均匀,身上盖着的外衫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谢玹将手搭在她的腰上,神情略有些无奈,默默叹息一声,在心里说了句对不住。 也不知为何,遇到刺杀时,容娡总会在他身旁。 总是跟着他吃苦头,也怨不得她从前埋怨。 想取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数,但敢在谢府之内动手的人…… 那位长君夫人,他如今名义上的母亲,知他身份有异,自然要除去他这个……妨碍幼子前程的“嫡长子”。 谢璟有一位好母亲。 短短几个呼吸间,窗棂便在谢玹的注视下被人破开了。 刺啦的破窗声打破戒律堂内的死寂,谢玹凤眸微眯,一把捞起容娡,用一臂将她牢牢搂在怀里,飞快后退几步。 另一手持着未出鞘的霁雪剑,挽了个凌厉的剑花,而后挑起面前的经卷,蓦地袭向那名率先破窗而入的刺客—— 冰凉的风雨争先恐后涌入房中,近窗处挂着的经幡猎猎作响。 经卷带着凛冽的剑势,刺向大开的窗扇。黑衣刺客身形一滞,抬剑格挡,却反被飞起的经卷惊得后退,稍顿一瞬,才“刷刷”将它们劈开。 纸屑纷飞。 霁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剑尖泛出幽蓝的冷光。 谢玹怀里的容娡,被突如其来的惊变惊醒,吓得一个激灵,发着抖呜咽一声,抓紧谢玹的衣袖。 谢玹戾气稍敛,安抚地拍了拍她,余光扫向聚在门窗外影影绰绰的黑影,神情变得极冷,宛若覆上了霜雪。 “宵小鼠辈。” 他寒声道。 “你们,吵到她睡觉了。” 第98章 引颈(修) 容娡睁开眼时, 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室内唯一亮着的那盏烛火,早就在窗棂大开的那一瞬遽然熄灭。周遭陷入令人恐慌的漆黑中,再不见一丝光亮。 潮湿的寒风不断从破损的窗牗灌入, 冷的容娡直打哆嗦,忍不住瑟瑟发抖。 却也因此将她浑浑噩噩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些。 她掐住自己的手心, 发现能感觉到疼痛, 并不是在做梦, 顿时心下一沉, 人也彻底清醒了。 谢玹几乎在同一时刻便察觉到她的情绪, 温声安抚:“别怕。” 容娡攥紧披在身上的外衫衣领, 揉了揉眼,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 她瞥了眼窗外的人影,哪里还不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没好气的埋怨:“怎么每回和你在一处,总能遇见这种事。为何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你的性命,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谢玹听了她这番饱含怨气的话后,嗓音里却带了点笑意:“没睡醒?” 容娡闷闷不乐,鼻音浓重:“……嗯。” “眼下是不能再睡了。” 谢玹拢了拢她身上的外衫, 忽然含笑道, “睡得那样香, 我本以为你要再迟一些才会醒。” 说的好似她多娇气似的。 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她又不是聋子, 如何会沉睡不醒! 她有那么贪睡吗! 容娡磨了磨牙, 不作声了。 谢玹观她反应, 无声的笑了笑。 这些被指派来的刺客, 原本是要趁夜深人静时偷袭,他们显然没想到, 谢玹在这个时辰竟然是清醒着的,一时很是忌惮,踟蹰着不敢上前。 僵持片刻,有人低喝一声:“还愣着作什么,杀!” 这一声落下,黑暗中响起了齐刷刷的拔刀声,刮得人耳膜生疼。 饶是容娡并非第一次经历这场景,也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连忙攥紧藏在袖中的暗器,担忧道:“哥哥,你当心些……” 尾音发颤,显然是害怕了。 谢玹将她护在身后,手中霁雪剑铮然出鞘,沉声应道:“跟紧我。” 剑鞘当啷落地,霁雪剑的剑尖划出一道雪白的剑光,劈开浓黑的夜色,与刺客的兵刃相接在一起。 “锵”的一声—— 锋利的刀刃碰撞在一处,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 容娡躲在谢玹身后,模模糊糊能瞧见些战况。 她屏气凝神,生怕自己拖累谢玹,不敢有半点儿分心,看的揪心不已。 刺客既然能潜入谢府,在戒律堂对谢玹出手,如此有恃无恐,想来定是得了谢府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的授意。 ……会是谁呢? 容娡忽然想到,昨夜她翻窗来见谢玹时,谢玹剑不离手,险些将她误以为是刺客而误伤她,应是对有人欲谋害他之事有所预料。 想到此处,她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一些。 不待容娡细想,短短眨眼间,谢玹已与冲上前的刺客交手了数个来回。 锋利的兵刃重重碰撞在一处,铮然锐鸣后,又在转瞬间再次相击,几乎要迸出火花。 容娡粗略数了数人影,约有二十多个。对方人数众多,天色又暗的难以视物,她不确定谢玹能不能应付得来,只得小心翼翼躲在谢玹身后,生怕自己拖了他的后腿。 谢玹倒是气定神闲,手腕翻转,不紧不慢地将刺客刺向他心口的剑击飞,霁雪剑剑尖一转,紧接着便将那个刺客击退。 其余刺客见单打独斗不敌谢玹,立即三五成群,一窝蜂地齐齐上前围攻他。 容娡眼睁睁地瞧着一柄刀锋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砍向谢玹的颈侧,吓得呼吸一紧,险些尖叫出声。 谢玹反手拽住容娡的手腕,护着她往一旁退了几步,而后淡然地偏了下头,从容地避开刺向他的那柄刀锋。 刺客偷袭不成,恼羞成怒,怒喝一声,提刀再次砍向谢玹。 只是不待谢玹出手,容娡忽然听到“咻咻”两道破空声,倏地刺破雨幕。 下一瞬,那扑过来的刺客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门外传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数不清的兵卫踩着积有雨水的青石板而来,将地面踏的嗡嗡发颤。 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火把,点燃漆黑的夜幕,将禁室前的空地映亮。 静昙立在兵卫前面,挥了挥手,弓箭手立刻会意,张弓射箭。 箭如雨落,痛呼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静昙迎上前:“君上!” 谢玹挥剑击退刺客,淡声道:“孤无事。” 熄灭的灯笼与烛台接二连三亮起,禁室前一时亮如白昼。 静昙提剑杀出一条血路,待走到谢玹跟前时,忽然发现藏在他身后的容娡,狠狠吃了一惊,错愕道:“容娘子怎么在此?属下护送你们离开!” 跟在静昙身后的几名兵卫手起刀落,迅速抹了几个刺客的脖子,霎时便血肉模糊一片,场面血腥不已。 谢玹眉心微蹙,一把掀起披在容娡肩头的外衫,将她兜头蒙住,遮住她的视线。 他侧身避开迸溅的血花,没过多解释,只言简意赅道:“记得留几个活口。” “属下明白。” 静昙抬剑挡开一个扑过来的刺客,飞身捡起霁雪剑的剑鞘,递给谢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