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猫和老虎
过了十多日，没有后续剧情，众人才将吕霖轻薄郗小姐的事情淡忘，期间献帝饶有兴致的问了两次，没问出个所有然，献帝才放过他。 接到消息吕布已经过了潼关，明日就会到达京都，京都的人才知道吕布立了大功一件！一日之间，三十多道奏疏为吕布请赏，先不说赏什么官职，单是这些奏疏，都能把献帝气个半死。 吕霖是吕布儿子，如何应对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找吕霖商议，能解忧的只有董承、赵温等。 董承也没什么好办法，若是一般人，安排一队刀斧手就可以解决。但遇到能够持兵器上殿的吕布，两队刀斧手都不够他热身！ 既然实力不如人家，董承只能教献帝认怂，谁让他打不过嘞？献帝也没有别的好办法，立即颁布诏书，加封吕布食邑八百户，其余赏赐等吕布还朝再议。却不知献帝此时一认怂，一辈子都完蛋了。 崇德殿已经快半年没有听到盔甲声，伴随着吕布脚步声走进来，崇德殿一片寂静，连大气都没人出。吕布走到台阶前，单膝跪地恭敬抱拳:“臣…吕布…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今日的吕布完全没有当年面圣那般欣喜惊慌，也没有对待貂蝉的满目柔情和对待儿女、部将时的笑容，而是一脸的淡漠。连拜见献帝，也如同例行公事一般。 “温侯…快快请起。”献帝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谢陛下。”吕布起身笔直的站着，没有挪动步子的想法。 “温侯替朕讨伐蛮夷，收复千里江山，着实功不可没，辛苦温侯啦。”献帝强迫自己坐稳身子，镇定开口道。 “为陛下效命，不敢言苦。”吕布自然面色平静。 “赵司徒，你以为，当如何赏赐温侯？”该认怂的时候，献帝绝对不墨迹。 赵温很想说不该赏，但没有那个胆量说出来，只能开口道:“臣以为，温侯之功，与卫青、霍去病无异，可领辅国将军！” “末将虽有微功，不敢请赏。”吕布如何不知道辅国将军没有任何用，郭嘉等人皆不建议他领大将军，既然如此，何必图这些虚名？如今成熟了的吕布已经开始务实，随即开口:“陛下，军师中郎将郭嘉随军出征，功绩卓著，望陛下重赏，以免将士寒心。” 重赏与否需要你吕布说了算？献帝心中万分怒火却不敢燃烧，试探道:“温侯言之有理，既如此，加封军师中郎将郭嘉为泾水东亭侯，以彰其功。” “陛下，决胜千里之外，外族拱手来降之功，非泾水三百户侯所抵。”吕布神色不变，语气却沉了一些。 即便献帝心中千般不快，又不能说个不字，“嗯…既如此，可加封为洧阳亭侯，食邑八百户。” 吕布沉默不言，陈宫与贾诩对视一眼，轻轻点头，吕布看在眼里，才开口道:“臣替郭嘉拜谢陛下，愿陛下恕他重病，不能亲自拜谢。” “既然郭军师有疾，礼术从宽……” “陛下！”话还没说完，吕布开口打断:“臣上奏之本，此尽为有功之臣，望陛下嘉奖。” 献帝还能说什么，只能给杜常侍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接奏本，心里却把吕布骂了一百遍。接过布卷，献帝越看眉头越皱，里头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唯一见过名字对的上人的几个，张济加封扬武将军，高顺加封威武将军，魏续加封奋武将军。 不待献帝看完，吕布便开口道:“若陛下无异议，便这般封赏吧？” 献帝很想说他有异议，但是说了有什么用，放下布卷温和道:“此皆有功之将，便按温侯之意封赏。” “陛下错了，并非按臣之意，是按其功劳所赏。”吕布语出惊人，群臣呼吸都停下来。 陛下错了？陛下错了！陛下如何会错？竟然说陛下错了！这是大逆不道……但是没有一个臣开口说话，他这个皇帝还能说什么？董承、伏完、赵温、孔融！“温侯言之有理，诸将当赏！” “陛下圣明！”陈宫与郗虑带头，其他人随声附和。 “陛下，臣有事启奏！”群臣起身后，郗虑走出列继续开口。 “郗御史何事？”献帝已经很不想再说话，况且郗虑算得上吕布党羽，能说出什么他爱听的话？但作为一个隐忍的皇帝，献帝还是耐着性子开口。 “温侯吕布虽不求赏赐，但立此大功，若不嘉奖，恐难以服众。” 献帝便知道郗虑是给他找不痛快，皱着眉道:“温侯亲口说过不必嘉奖，既然如此，众卿还以为不妥？” “请陛下褒奖温侯！”御史台与尚书台十来个文臣一齐跪下。 幸好献帝旒冕遮住面庞，群臣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献帝此刻脸色多么难看可想而知。 “陛下，骠骑大将军不图封赏，臣以为可赐天子节、朱户、神弓，每朝会侍立天子之右。”这次开口的是华歆。 孔融这下忍不了，加三锡…近侍，这是霍光、梁冀才有的殊荣。吕布虽有功劳，却当不得这么大赏赐！“华侍中之言，恐有不妥吧…” 竟然有人帮献帝说话，献帝感动的快哭了！ “既然太常以为不妥，那么又当如何赏赐骠骑大将军？”华歆扭头盯着孔融。 “封赏一事，自然是由司徒、司空议定，由陛下圣断，臣不敢妄断！”孔融竟然也打太极，华歆冷哼一声，看向赵温。 赵温虽然是献帝死忠，但却不傻，这种得罪人的事丢给他，他心里一定骂了孔融无数遍才开口:“骠骑大将军确实功勋卓著，臣以为，当…当赏…” “既然司徒大人也认为当赏，不知太常还有和话说？”不等赵温措辞，华歆立即接过话。得，赵温这下被献帝记在小本本上了。 “你…”孔融被气得够呛，无话可说。 “陛下，臣有异议！”众人闻声转向，开口的竟然是吕霖！原本吕霖不想开口的，但怕这群家伙把献帝气哭了。加三锡？开玩笑，大将军何进都没有享受过。吕霖继续开口:“臣以为，骠骑大将军虽有微功，却不能与卫青、霍去病相比，且卫青，霍去病皆不加九锡，骠骑大将军更不能授！” 一帮老狐狸皱着眉头，静静地听吕霖吹牛皮，谁能相信吕霖真的能与他父亲做对？献帝却如同看到希望一般，直愣愣盯着吕霖继续开口。“如今诸侯割据，骠骑大将军率天子师征战南北，请陛下加天子节以正君威，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陛下，骠骑大将军功绩卓越，若不重赏，恐军心动荡！吕少府之意不可取，望陛下慎重！”听听……听听这口气，多像岳父教训女婿？看来京中传言十有是真的，郗虑已经与吕布结成亲家，难怪这么卖力为吕布邀功！ “请陛下慎重！”御史台与侍中、侍郎又齐齐跪下，显得无比大义凛然！说什么都没有用，献帝只能叹息一声，点头答应。 “陛下！”吕布出列开口道:“既然陛下为难，末将从吕少府之言，受天子节，在陛下左右侍奉！”也不管献帝答应不答应，吕布转身回列，看得出来很不高兴。吕布站直瞥眼看了陈宫一眼，见陈宫目不斜视，暗自欣喜自己应该做对了。 “宣！授骠骑大将军吕布天子节，以后朝会立于朕之右。朕累了，退朝…”献帝宣旨完，不顾群臣反应，转身离开。 除了董承、孔融二人，没有其他人谁敢离开，等待吕布开口。果然，吕布眯着眼睛看董承二人的背景，才开口道:“本将离京数月以来，多亏诸公竭尽全力为陛下尽心，本将今日设宴，诸公可否赏个薄面，我们共饮一杯。” 献帝今天没有等吕霖，下朝以后也没有回宣德殿，而是直接去德阳殿找伏皇后。在伤心痛苦时，还是爬在伏皇后怀里哭最舒服，又没人笑话他。哭了许久，许是累了，竟然趴在皇后姐姐怀里睡着了。 伏皇后整个人也是懵的，陛下这几日都好好的，为何上个朝回来，便成了这样？莫非遇到了洪水猛兽！却不知吕布比洪水猛兽更让献帝胆寒。 下午时分，或许是肚子饿了，献帝从沉睡中醒来，伏皇后赶紧伺候献帝梳洗一番，呈上午膳。没吃到几口，杜常侍便走进来告知伏完、董承等人在殿外求见。献帝一肚子火气正好没地方发，逮住几个人骂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在骂他们还是在骂吕布。 伏皇后吓得丝丝发抖，哪里见过献帝发这么大火。等献帝气消了些，伏完来开口:“臣等与陛下有要事商议，请皇后回避片刻。” 老爹发话了，伏皇后自然恭敬离开，屏退左右后，伏完才开口道:“陛下切莫动气，是臣等无能，不能照顾陛下周全。”说完，一众人等齐齐跪下。 “国舅，文武百官不是皆能为你所用么？平日里你在朝堂上说话，也有诸多臣公支持，为何今天会变成这样？”献帝委实很生气，原本觉得有希望主政，结果吕布一回来，他这个皇帝又没什么用了。若不是吕霖帮着说话，郗虑那帮老东西不知还要如何欺凌朕？ 吕霖呀，你到底是忠于朕，还是欲擒故纵？ “陛下息怒，今日诸多臣公皆迫于吕布淫贼，敢怒不敢言，实则心里是向着陛下的。今日吕布府上宴会，很多臣公都没有参加…” “够了！你是在告诉朕，吕布在将军府设宴，开始培植党羽，而且已经席卷大半个朝堂？是否将军府的晚宴，比朕的朝堂还要热闹！” 还真是！但是谁敢说出口，他们没有兵权，没有亲卒，能有什么办法？ “赵司徒，可知上党情势如何？”献帝虽然年龄不大，控制情绪能力倒还不差，此时已经收起脸上的怒容。 “禀陛下，据臣所知，卫将军杨奉如今固守上党，已经有近万之众！如今高干一直忙于五原匈奴贼寇，杨将军乘机收留大批难民，扩建军队。”提起这个，赵温才想起上党还有个同盟杨奉，“陛下莫非是想令杨奉回军护驾？” “朕还有别的可用之人么？”献帝反问道:“若他在外时间久了，是否会独自生根？” 陛下竟然能考虑这么多，董承非常欣慰，却还是摇头道:“陛下，杨奉断断不能回京，且臣担保，杨奉必然无比忠心陛下！” “为何？”世界上哪有这么值得肯定的事情，还信誓旦旦的担保！ “陛下试想，袁绍数十万大军，手下良将无数，而杨奉只有区区一万兵马，却能不受袁绍侵袭，为何？是因为陛下，杨奉若非陛下之臣，袁绍早就派兵进攻，岂会如现在这般？故而杨将军与陛下唇齿相依，必不会反。” 献帝赞同的点头，即便如此，他又为何不能回京？ 董承继续解释:“杨奉兵不过万，只有在上党继续壮大，才能掣肘吕布。若回京护驾，顷刻间便被吕布所灭，彼时没了杨奉一方牵制，吕布将会更加猖狂，上党也会被吕布夺去。故请陛下三思。” “那你说，朕应当怎么办！”献帝好不容易想个办法，被董承完完全全否定，气愤不已。 “臣有一策，请陛下且听之！”董承压低声音轻声道:“吕布虽勇，但其亲信郭嘉、陈宫、贾诩等皆儒士，若三人被杀，吕布不仅失去左膀右臂，也不敢有人再亲近于他。如此一来吕布必然孤立无援，他一匹夫，杀不杀都无妨！” 献帝来回踱步，斟酌半天才开口道:“今日听闻郭奉孝重病，不知会不会病死？” “陛下圣明！”董承与伏完对视一眼，目光清冷。 将军府晚宴无比热闹，伏完、董承、种辑、赵温等人自不会参加，但来的人也将宴会厅坐的满满的。一些议郎都没有地方坐，只能悻悻地告辞。 吕霖自然不会让他们离开，在偏厅里重新摆了酒宴，亲自会客。开玩笑，小官也有大人物好不好？譬如陈群、郭淮、步陟等等，当然还有秦宜禄。虽然知道秦宜禄老婆很漂亮，吕霖如今还顾不上，忙着与陈群等人谈人生，谈理想…… 宴会结束已经很晚，群臣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还喝翻了好几个…… 后花厅原本是一间书房，但吕布是什么人谁都知道，于是这间宽敞的书房便改成小型议事厅。房间是蔡琰布置的，还起了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无墨轩。此时，吕布父子与陈宫、贾诩在里面喝茶。 几人酒都喝的不少，故吕霖煮的茶味道比较浓，几人觉得味道很不错。 “公台猜猜，董承等人入宫在商议何事？”贾诩握着青瓷茶碗，眯着眼睛打盹。 “主公今日临朝，便将董承的联盟土崩瓦解，想必董承非常气愤，若在平日可能理智一些，如今情势，可能会兵行险招。” “先生的意思是，会向父帅与我？”吕霖有些惊讶，陈宫和贾诩两个老狐狸，先知啊！ “不仅仅是主公与少主，但凡有机可乘，我等皆有可能……”陈宫素来谨慎，考虑事情周到。吕布勇武过人，反倒不必担心，该是他们几个人要多注意。陈宫不屑道:“虎有虎道，猫有猫道，荆轲刺秦王，自取灭亡耳！” “嗯…但愿董承不会兵行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