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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和美少年(二)

    搞艺术的人大概都有种奇怪的感染力,他们精力旺盛,热情无限,像燃烧的蜡烛,吸引无数精神力薄弱的人飞蛾扑火。

    模特不懂艺术沙龙和画展,也不会谈论文豪和大师,在这之前他是一个从底层贫民窟出来,早早辍学赚钱,现在小有成果的塔丝嘴巴里的庸俗人。

    而塔丝跟他不同,塔丝毕业于着名的艺术摇篮,导师是名噪一时的大画家,只是塔丝还没有混出头。艺术家要混出头实在很难,何况塔丝的家族因为她的疯魔和她决裂了。

    ——也就是说,塔丝至少有很长一段锦衣玉食的时间。

    她和模特是两种人,自然也没有共同话题。

    通常是模特走进来,把衣服脱掉,按照塔丝烦躁的声调调整姿势。裸模比一般模特赚钱,而且他的身材比例和长相都是画家们很喜欢的。

    “我是让你看着窗户,不是看着我。”塔丝很暴躁地命令他,手上的笔刷在画面里抹下重重一笔。

    塔丝这种时候很暴躁,平时她都是小心翼翼,孤僻礼貌的。

    “那你要怎么画我的眼睛?”模特问塔丝。

    “不……你的眼睛不是橄榄色的……我要的是橄榄色,不是蓝色!”塔丝留着眼睛没有下笔,她画面上的人和模特只有一点点相似,但年纪更小,容貌更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美少年眼眶空空,白色的眼睛像是盯着塔丝的脸。

    模特把手插进头发理:“那你总不能让我把眼睛挖了吧?塔丝,靠想象力不就行了吗?”

    “不,他是真实的。”塔丝反驳他。

    “在我刚刚开始读帝国艺术学院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他。”塔丝形容,“他是那么美丽,那么纯洁不可玷污的……虽然只是一个很短暂的梦,可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着他的脸。”

    “所以我只是长得像他?”模特不大乐意。

    塔丝没看他,继续埋头画画:“不像,你们是两个人。”潜意思当然是,你怎么能跟他比呢?

    “那毕竟是个梦,塔丝,梦境是有预见性的,说不定你和我很有缘分。”模特试图缓和气氛。

    塔丝干脆没理他,视作空气。

    他觉得很不舒服,没读完中学就辍学使得他在很多方面不能和塔丝有共同话题,他有时候会讲一些下流的不合时宜的贫民窟笑话,或者偶尔聊天时透露出的叁观被塔丝鄙夷。

    他认为塔丝有点看不起他。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能有个塔丝那样的好爹吗?如果他不去做裸模,那可能还得去卖淫,为了生存他十五岁就离家出走和那个家庭决裂了。

    一开始他只是对塔丝的肉体感兴趣。

    他听说有个落魄的大小姐跑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甚至毫不避讳地穿裤子——这个年代穿裤子的女人还是很少,而女画家也很少。

    他决定勾引她,在自己的战绩上添上一笔。

    只是后来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上瘾了,他也不是贱,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的话,谁愿意被人骂得跟狗一样?

    可惜塔丝见多了外表漂亮内里庸俗的人,对他的大献殷勤一点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塔丝可能就得赶他走了。

    几个月前,塔丝的赞助人就去世了,现在的塔丝分文不值,而塔丝那位闻名于世的老师,也在睡梦里溘然长逝。

    塔丝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她把自己锁起来,不吃不喝,一个人研究她的画。

    所以模特觉得是这幅画做的祟,想要烧掉它。他一直引以为傲自己的外表,现在居然被一张糊了颜料的纸打败了。

    ……

    “你在想什么,你疯了?”塔丝被模特压着,听到他的话,然后深深地皱眉,“谁要和你生孩子?你爱和谁结婚就去和谁结婚。”

    “可是我都看到了……”模特哀求她。

    “看到什么?”塔丝不解。

    “我看到你去红灯区那,点了一个男妓。”模特显出深深的惶恐,苍白的脸似乎一击就碎,“你知不知道他们有病——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呢?”

    塔丝说:“你只是我的模特。”

    “我也可以是你的丈夫。”

    塔丝很烦躁,这种烦躁从她的心脏处升起,抓着她的肋骨跟胸腔,她烦躁的想把他轰出去,好让她一个人静静。

    “真是疯了!”塔丝气得骂了句狗屎。

    模特把他光裸的身体贴着塔丝,双手在她身上点火,“我们可以先试一试,我会让你爱死我的。”

    他的肉麻情话塔丝一句没听进去,她的视线往一边飘,那副美少年画像还在边上,她觉得那双眼睛像是在盯着他们,阴鸷的,空洞的。

    模特和她在白色衬布上做爱。

    他的床技很不错,而且也不像是红灯区那些麻木的男妓……那些男妓好多是服务男人的,他们前面的活不是很好,塔丝也只是解决正常的生理需求。

    她的欲望有点强,在帝国学院的时候她就跟自己的赞助人上了床。塔丝的赞助人是个荷兰人,放债,组织商船和运送物资,死于破伤风。

    这个年代医疗技术还不太行。

    塔丝爱上来自己的导师,一个年迈而睿智的杰出人物,后来她明白这是错误的,就离开了帝国学院,自我放逐。

    她的灵魂注视着自己的肉体,头脑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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