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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罢?!”李檦激动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城楼,说:“镇军将军?你是说会退兵吗?!” 杨兼说:“那今儿个,我们暂且退兵,明天再来。” 李檦一口气登时没抽上来,差点当场噎死,瞪着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杨兼这个无赖,说:“老夫是让你们退兵!退兵!” 杨兼诚恳的说:“是啊,退兵,我们今儿个退兵,明日再来。” 李檦说:“不是让你们今日退兵,是让你们彻底退兵!彻底!” 杨兼却装作听不到了,笑着说:“李老将军你说甚么?风太大,兼听不清。” 李檦:“……” 杨兼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见,我们明日再来!” 他说着,真的下令退兵,浩浩荡荡的大军仿佛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黑压压的颜色消失,汾水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杨整挠着后脑勺说:“大兄,咱们真的明日再来?” 杨兼一笑,说:“傻弟弟,当然是骗李檦的。” 杨瓒一阵头疼,揉了揉额角,相对比来说,杨广便镇定多了,因着他早就猜到了,杨兼绝对不可能这么好说话,如果凡事他能一口答应,绝对有诈。 众人退回军营,杨兼便说:“传令下去,让膳夫现在造饭,将士们黄昏入睡,子夜出兵,咱们偷袭李檦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一听,眼神不由亮了起来,刚才在汾水关门口,杨兼一直强调明日再来,恐怕李檦是万万不会想到,杨兼会阴险成这般模样,完全不等到明日,今日晚上便去偷袭他们。 众人听罢全都哄笑起来,似乎已经想到李檦被气的胡子都吹起来的模样,一定十足有趣儿。 齐国公宇文宪蹙了蹙眉,似乎有所顾虑,韩凤说:“怎么,你还怕咱们偷袭不成功?” “这倒不是,”宇文宪对杨兼拱手说:“将军,我军一旦对汾水关的大军出手,那么……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叛军的名头,怕是要坐实,到那时候……” 杨兼立刻明白了宇文宪的担忧,长久以来,与杨兼作战的都是北齐的军队,所以小皇帝宇文邕对杨兼师出无名,只能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杨兼,但是眼下不同了。 李檦拦在汾水关,他并没有出手去攻击杨兼,一来是因着李檦只有三千人马,人数太少太少了,根本是以卵击石,谁会拿鸡蛋去打石头,这不是找死么? 还有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李檦和杨兼,都是北周的“自己人”,谁先出手打了自己人,肯定招惹诟病。如今这个纷乱的天下,可不是你有道理就能站得住脚的,加之信息不发达,只要有人煽动舆论导向,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所以这么大的把柄,李檦绝对不能让别人握住。 因着这众多缘故,李檦只是镇守汾水关,却不对杨兼出兵,反而“好言相劝”。 宇文宪担忧地说:“如果我军出兵,偷袭李檦,那便是‘倒拿干戈,授柄于人’啊。” 怎么会有人傻到,反着拿兵刃,把手柄递给别人呢? 杨兼笑笑,说:“齐国公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谁说咱们是去偷袭的?” 众人奇怪的看向杨兼,杨兼笑的一脸无赖,说:“咱们是去给坚守在汾水关,爱岗敬业的将士们,送芋儿鸡尝尝鲜去的。” 他说罢,眯眼说:“传令下去,此次偷袭,不许动干戈,只要制造声势,都给我喊起来便是了。” 深夜,子时。 汾水关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时辰已经晚了,李檦堪堪回到府署之中,这一天精疲力尽,他征战一辈子,从未怕过甚么,但今日…… 三千对十五万,说不怕那都是假话,稍有不慎,便会被十五万大军碾压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李檦长叹一口气,进了自己的屋舍,退下介胄,躺在榻上,想要小歇一会儿,等天明起来还要继续防守,不可松懈半分。 李檦躺下不久,闭上眼睛,倒匀称了吐息,就在这一刹那,突听外面高声大喊着:“将军——” “将将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将军!” “砰砰砰!叩叩叩!” 大喊和敲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叫魂儿一样,李檦心里咯噔一声,吓得他一个咕噜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说:“怎么回事?!” 外面的士兵赶忙回话:“将军!大事不好!叛军、叛军偷袭来了!!” “甚么!?”李檦手忙脚乱的披上战甲:“不是说明日才来吗!” 李檦一路飞奔出来,大喊着让士兵们戒备,从府署打马飞奔到关口楼堞,大跨步冲上楼堞,向下一看,果不其然,月色黑压压,兵马也黑压压,一片一片的人头攒动着,都是杨兼的兵马。 杨兼一身银白色的介胄,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怀里还抱着杨兼专属“腰部挂件”小包子,无比招摇。 “老将军!咱们又见面了。”杨兼扬手打招呼。 李檦呼呼的喘着粗气,粗声说:“不是说明日才来吗!” 杨兼笑的十足无赖,说:“没成想李老将军如此诚实守信,巧了,兼也是个诚实守信之人,老将军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子时了,眼下不正是‘明日’么?” 李檦气的头皮发麻,但是杨兼的强词夺理是真的,果然“今日”就是“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