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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谧恬静的树丛,凉意渐甚。 …… 曲槐心再次睁开眼时,已然深处昏暗中,四周杂草丛生,高得出奇,但中央却是一棵枯木,腐朽的枝干在茂郁的绿意中格格不入。 他的双手被反绑着,身后传来绳索摩擦的碰撞声,应当是方才那名黑衣人。 “咳……”他轻咳一声,身子微颤,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后背,明显感受到那人动作一僵。 “这是要做什么?”曲槐心问道,带着一丝虚弱。 “……”黑衣人显然没打算回答。 “要杀了我?”虽然心在不安地乱跳,他却只能强忍住惧意,用勉强让人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看着面前瘦削的男子略显单薄却绷紧的后背,黑衣人仅露出的双眼流出些不忍,随即却又恢复狠戾:“少废话。” 冰冷、粗犷,是个陌生的女子。 距离在将军府受陷害还没几日,又有谁会想要他的命。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自己偶然撞见的那件事? 曲槐心不由心口一颤,二皇女手段远比三皇女更为阴恻狠辣。 女子不再言语,用力在他肩头向前一推,导致他一个踉跄,撞到在那棵枯树上,头顶扑簌着落下一层干灰,她转而站在他眼前,面巾已经摘去。 “你我并不相识,为什么要抓我?”曲槐心稳住脚步,仍轻声追问道。 “……” “有人指使你吗?” “……” “方才你也看见在河边有人过来了,估摸着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到时候你怕是难脱身。”曲槐心的语气十分平淡,疏离中还带着隐隐一丝担忧,好似真是在为她考虑般。 他湿漉漉的发丝垂在身侧,一双凤眼里水雾未干,全然看不到恨意。 女子抬眼思索一番,表情已经有些动摇,将他绑在树上的动作也变迟缓了不少。 “我身上的首饰沿路遗落了不少,要找到这里不难,但若你现在放我走,我会叫妻主保你性命。” “……”她果然身形一顿,显然在怀疑他说出的话的真实性。 “他们只要找到我的簪子就定能追上,同归于尽才是下下策。”此人大费周章把自己抓过来而不是一击毙命,曲槐心断定她的主子另有用意,不会立时就伤他性命,“我妻主虽纨绔,可还算受女皇宠爱,皇女府也是旁人不能轻犯之地,你若回头是岸,定可为你谋个好差事。” 女子愣了半晌,男子平缓又带娇意的声音充斥在耳畔,又回想自己身处在这清冷行宫中的种种,手中的绳子顺势落到地上。 “你考虑清楚,莫再……” “放心,这里谁也进不来。”就在曲槐心以为能说动她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嗓音,“咳咳……” 披着深红色狐裘的娇小男子渐渐走近,嘴角用帕子掩着小声咳嗽起来,踩在软绵绵的青草上发出咯吱声。 是那名质子,曲槐心不由眯起眼。 那日他们果然发现自己在假山后头,可他丝毫回忆不起来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阚达,你竟真想听他的话?”男子开口,不疾不徐地走至那女子面前,瘦削的身板宛如枯树上凋零的落叶。 “小人不敢。”女子双腿不住地颤抖,显然整个人已被笼罩在恐惧中。 “那还不快动手。” “是。”女子眼里重新染上狠绝,站起身单手抓住绳子,拽过曲槐心让他背靠树干,随后将他里里外外又裹了三五圈,牢牢绑在枯木上。 曲槐心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害起人来如此云淡风轻,亏他一开始还觉得他被只身囚禁在异国很可怜。 随后,从林子深处又走来两名不高的男子,虽身着大州的服饰,但五官长相都更加深邃,应当是异邦人,走在左边的那个手里还拎着一只竹篮。 两人到质子跟前先行一个礼,便用曲槐心听不懂的语言交谈起来,眼神还时不时向他这处瞟。 约莫一刻钟后,应当是吩咐好了,披着狐裘的男子径直走向前,双手合十低下头,琥珀色的睫毛微微垂下,口中念念有词。 另外两人打开竹篮,从里头取出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器皿,看材质多为乌木所制,摆放在曲槐心前时还散发着怪异的香味。 片刻,那质子半睁开眼,冷冷开口:“本想直接把你杀了,不过今日恰逢故国的祈神节,便将你献给神明,咳……以佑我友斐疆辽国昌。” 话音刚落,他抬手用帕子在嘴边点了点,一旁的两人面露担忧,上前搀扶着他走到一旁,消失在曲槐心视线里之前还不忘回头确认他是否仍被禁锢在树干上。 现下只剩他和那名叫阚达的女子留在原地,刚想开口时,却见她眼底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似乎在惧怕某种未知而又具毁灭性的东西,随后脚步微抖,飞速离开这个枯木与草丛的延伸之地。 四周恢复死寂,甚至连风都感受不到,可腿肚子高的杂草丛却诡异地摇曳起来,耳畔传来细碎而杂乱的簌簌摩擦声。 空气里忽而弥漫出一股腥臭味。 曲槐心一愣,定睛朝草丛里看去,竟然瞧见一条红白相间的环纹大蛇破土而来,眼珠赤红,还是不是吐出信子,身子最少七尺长,三寸粗。 他想起方才那名质子说的要将自己供奉给神明,难道友斐信蛇为神?这条格外罕见的蛇又是突然从哪儿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