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世事难料

    朝木走的时候，束在云草身上的树藤也跟着飞走了。老妪没有回头，依然慢悠悠的朝村子走去。云草眼睛瞎了，神识又穿不透黑雾，只能跟着老妪的脚步声走。

    老妪住在村头，院前有一棵没了叶子的老槐树。打开门后，她这才对身后的云草道“进来吧，我有些事要问你。”

    云草点点头，老实的跟了进去。若是先前她还存着一丝侥幸的话，那么在眼睛悄无声音的瞎了以后，这才真正意识到如今的处境。

    “坐吧。”老妪关上院门后，坐在一口青石井井边的石凳上。却说那井井水与地面平齐，里面还飘着一轮浅浅的弯月。更奇怪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黑雾，院子里却一丝也不见。

    “你可以叫我颜婆婆。”老妪说完掏出小铜壶，用手指敲了敲壶肚。等小铜壶变大了些后，她这才将它抛进了井里。小铜壶入水以后，就像酒鬼遇见了美酒，壶嘴埋进井里咕嘟咕嘟的喝着井水，壶盖更是哒哒哒的跳动着。

    云草虽看不见，但是通过神识隐约能感觉到一些院里的情况，便面向那青石井问“这是？”

    “映月井前人，幻魔壶中酒。等它喝饱了，我们也能喝上一杯。”颜婆婆却有些怀念的道。

    “实不相瞒，我并不是月隐大天尊的弟子，至于血月弓，乃是我偶然所得。”云草想了下，说了实话。

    “我知道，你不是魔族，我才是。不，我如今也不是，不过是苟活于这副属于野猪精的皮囊里而已。月隐大天尊与我族有大恩，而你既得了大天尊的遗赠，想是与之自有渊源，我救你一命自也算报恩。我恍惚记得，血月弓被封印在虚妄瞳里。我只问你，你是如何得的虚妄瞳？又是在哪里得的？”颜婆婆说着捞出歪倒在映月井里的幻魔壶，给自己和云草各倒了一杯。

    云草先还不敢用，待颜婆婆喝了，这才尝了尝。酒味清淡如水，初起并未觉得有何不同之处。只到酒入肝肠后，一股轻飘飘的魂力从丹田里缓缓溢出，直往识海而来的时候，云草这才知晓其中的好处，忍不住将杯里的酒都喝尽了，又另倒了一杯。这才慢悠悠的道“瀛洲的一座荒岛上有双珠洞，其中一座洞里有月隐大天尊的雕像，虚妄瞳就是哪个时候跑进我的识海里的。至于为何跑进我的识海里，又是怎么进去的，我也不甚清楚。”

    “你可记得那座荒岛有什么特征？那洞里可又有什么特别之处？”颜婆婆想了下才问。

    “荒岛上有一片红花楹树。至于洞里，洞里有一面千丈高的石壁，石壁上绘着许多古怪的画。”云草实话实说道，心里想着就算报恩吧，虽然眼前这位最先也想着将自己弄死。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后来见到的红衣人，可惜被金素馨打断了，没有看到那人的样子。

    “你看看，是不是跟这副图很像？”颜婆婆说着掏出一块玉版来。只见上面绘着简洁的线条，隐隐能见着高山河流的样子。

    “的确很像。这是？”云草摸了好一会才问，心道难不成是什么藏宝图不成。

    “我得亲自去看看，但愿你没骗我，否则朝木那个神鬼莫测的脾气，定不会轻饶你的。不行，我得去告诉朝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颜婆婆自顾自的说完，就丢下云草，像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云草知道她不愿与自己说，便想着日后自己再去双珠洞瞧瞧。这样想着，她又端起幻魔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谁知道，这酒喝着的时候不觉得，喝多了却是容易醉。等云草醒来的时候，岛上的黑雾都散了，桌子上的幻魔壶和脚边的映月井也全都消失了。

    云草揉了揉额头，想着得赶快离开。岛上的黑雾散了，恐会引来其它修士，要是被误会自己就是噬魂恶魔可就惨了。这样想着，她便将屠龙唤了出来，让它驮着自己速速离开。

    “阿云，你的眼睛怎么呢？”才离开死灵岛，屠龙就扭头问云草。才出来，它就发现云草有些不对劲，似乎一直在努力看着什么。

    “我大概是瞎了。”云草叹口气道。

    “发生了什么事？”屠龙一个不稳，差点跌入了水里。

    云草简单的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屠龙听了沉默半响，最后用自己的尾巴拍了拍云草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事。你是知道的，虚妄瞳住在我的识海，必要的时候我会让它们当我的眼睛。可惜虚妄瞳的模样太打眼，一来容易让人误会我是魔族，二来也怕引来他人觊觎。”云草自言自语道。自从住进她的识海，两只都还算老实。她让它们出来，它们也少有推脱的。她不是没想过让虚妄瞳与自己的眼珠融合，只一旦融合，那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除非自己身死，否则它们都再难以获得自由，虽然两只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总感觉两只是有灵性的，不然怎能听的懂她的话，这让她不愿意强行将它们禁锢住。

    “阿云，你别难过，屠龙以后做你的眼睛，你想去哪里，我带着你去。”屠龙见云草皱着眉，忙安慰她道。

    “如此，日后便有劳你了。”云草闻言心里一暖。谁知话才说完，怀里忽的多了个人，“七宝，你出关呢？”

    “你可真是没用，到如今都未结婴不说，还把眼睛给弄瞎了。”七宝鼓着脸说道。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可惜云草看不见。

    “老大，你别怪阿云。阿云也是可怜，突遭横祸。”屠龙摇着尾巴道。它们这一群跟着阿云的，除了云焰，它最服七宝。

    “你可别可怜她，她这个人最是想的开。别人都是千方百计苦修炼，她是游山玩水好清闲。”七宝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云草的眉心，就见着两只血瞳从云草的眼睛里跑了出来。

    云草苦笑了下，也不阻止她，融合了流红越发多记忆的七宝，越来越像云焰口中的流红，威武霸气。不过，她还是喜欢软萌可爱的七宝。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七宝的头。七宝僵硬片刻后，忍不住蹭了蹭云草的手心，云草开心的弯了弯嘴角。

    “你没问过它们俩，怎么知道它们不愿意做你的眼睛？罢了，我便替你问一问？你们俩也跟了阿云这么久，到底想好了没有？”七宝用手指分别戳了戳两颗滴溜溜转着的血瞳道。

    两只血瞳往后退了退，又要往云草的识海里去，却被七宝挡住了，“你们既然不愿做阿云的眼睛，也别再往阿云的识海里去？自去寻合意的主人吧！”七宝生气的道。这两个不讲信用的家伙，她才在阿云的识海里问过它们俩的，谁知转眼就变卦了。

    “七宝，你莫生气。这些日子，它们也助我良多。”云草安抚的拍了拍七宝的手。

    两只血瞳闻言，先是对望一眼，又回头瞅瞅云草。来回数次，这才决定留下来。这一次它们没往云草的眉心里钻，而是像游鱼入水一般，一左一右落入了云草的眼里。就见着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眸里，忽的起了波澜，先是惊天的血光，紧接着，就见两只血瞳一点一点的靠近云草的黑瞳，慢慢的与之融合。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云草，忽的就见着了长高了些的七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七宝见此抿抿嘴，好容易才挤出了个笑来，屠龙在一边看的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