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前缘

    “往事如烟，就让过去的事都随风去吧，何必总是沉浸在过去。奈何桥每日里有多少人，若是人人都放不开，地府早就装不下了。”白乐正了正神色才道。原来他和怨女有过一段前缘，他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太俊，所以连怨女都愿意多瞧上几眼。

    “难道你早就记起来了？可是你……”怨女瞬间睁大了眼睛。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反正我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很不错，并不想再陷入过去的漩涡里。当年的事，想来你比我清楚，所以你又是为何执著如此。”白乐轻叹了口气才道。

    “白乐，你没事吧？”河童有些担心的扯了扯白乐的袖子。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白乐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河童的头。很快他的头上也多了只手，是黑苦。

    “我……是我的错。”怨女忽的用宽大的袖子掩住了脸。

    “这里是地府，不是你曾经住过的后宅大院。这些凡间女子的手段，你以为会有鬼信。”黑苦冷声道。

    “我……不是的，黑苦大哥，你误会我了。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白风。我很后悔，这千年来更是一日都没有好过过。我之所以希望白乐记起前事，是因为我欠他一句对不起，我并没有再续前缘的妄想。”怨女急匆匆的解释道。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所以她希望能得到白乐的原谅，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再次投入轮回中去。

    “我原谅你了，你自去吧。”白乐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他想着有时间得去三生石上看看才是。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看不看有什么关西。既然忘了，想来是不愿记起，何必自找不自在。

    “真的？”怨女的脸上忽的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身上的怨气也跟着消散。

    “嗯。”白乐也跟着笑了笑，心道原来怨女不哭的时候真的挺美。

    “多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怨女整了整衣襟，很是郑重的行了一礼后，便如来时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大雾中。

    “白乐，你真的记起来啦？哪你记不记得我是谁？”河童忽然幽幽的道。

    “你当然是河童，还能是谁？对了，这事千万莫跟怨女说，我看她挺可怜的。反正以前的那个和现在的这个都是我，我想着我该是有权接受她的道歉的，也有权原谅。不过她应该早点说，搞得我还以为我被个爱哭鬼明恋，心烦了很久呢。”白乐拍了拍河童的头。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我记得就行。哎呀，我忘了还有差事呢，先走了。“河童歉意的看了眼云草道。

    “无事，地府风景不错。”云草不在意的道。

    “这就好。白乐，我先带阿云去见鬼王，有时间再找你玩。你这段时间老实点，鬼王有意让你和黑苦做勾魂使者呢。月例多不说，还能自由游走于各界，我都羡慕呢。”河童说完就举起河灯，带着云草往桥上走。

    “真的？河童，你怎么不早点说。哥，我们快回去准备准备。”白乐说着就拉着黑苦飘走了。

    “阿云，你好不好奇？”河童突然扭头问。因着云草并不是幽冥之人，所以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鬼有时候也会寂寞的。

    “好奇。”云草点点头，她并不介意当一个听众，反正这桥长的很，走着也很无聊，可惜她不能轻易使用灵力。

    “我原出生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小村庄里，因着是全阴之体，长不大不说，还生来招鬼。最初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看到鬼也不害怕，还经常跟他们聊天。可是村民们看不到鬼，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胡言乱语，渐渐的村里的人都叫我鬼童子，避之不及不说，还合力将我和老爹赶出了村。其实他们没有说错，我本就是鬼河童子，因着历劫才去凡世一遭，不过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村里的人都不喜欢我，也怕我。后来，老爹带着我去了山里。我们住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虽然没有在村子里方便，但是也没有了闲话脆语，日子总算好过了些。可惜好景不长，老爹在一次打猎的时候受了重伤，很快就死了，那个时候我正好十岁。我一个人住在山上，整日里与山林里的鬼怪为伍，性格越发的怪癖。

    只到有一天，山林里面来了一个迷了路的少年，他同所有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不仅长的风流倜傥，还生性善良开朗。呵呵，除了老爹，他是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嗯，他很有点傻，整日里乐呵呵的，也不知在傻乐什么，似乎只要天气好就足够让他开心半天。对了，在他眼里，我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把我当成了朋友，这对我实在太重要了。若不是他，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憎恶凡世。明明我从没有害过谁，可是他们却避我如莽兽。你知道吗？当他得知我能与鬼说话的时候，他还羡慕的很。我当时觉得，这真是个奇怪的人，比我还奇怪。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大的很，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村里的人一样怕我。后来，他本想着带我到山外生活的，可我不愿意，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还接受不了别人憎恶的眼光。那之后，他经常来看我，经常给我讲外面的世界。只到有一天，他死了。他深爱的女人为了所谓的大义背叛了他，他被流放到千里之外，没多久就死了。我知道他死了的消息，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找了不少鬼，我才知道了他的死因，也是通过鬼，我才替他报了仇。不过我没有杀怨女，因为她后悔了。悔恨比死更让人痛哭，所以我放过了她。

    其实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鬼，他们整日里在我耳朵边叽叽呱呱，求着我带他们去看眼他们的亲人。我不带他们去，他们就一直跟着我，我只好每天夜里偷偷跑进各个村里去，身后跟着一串鬼。我记得有一次还被人逮住，以为我是偷东西的，狠狠的揍了我一顿。因为他们，我被人讨厌如斯。可也是因为他们，我去了很多地方，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有了很多不同与他人的体验。尽管我一直不承认他们也曾如白乐一样给我带过欢乐，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刚回到幽冥的时候，我很不适应，做了人以后就不想当鬼，好在我不用入轮回，如今和做人也没甚区别。等我恢复修为，我还想着去世间走走呢，说来也荒唐，当初我可不怎么喜欢做人，觉得做人还没做鬼自在。只是无欲无求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这便又想着出去走走，这便是人常说的生在福中不知福吧。”河童断断续续的道，小小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光芒。

    “做人也好，做鬼也罢，但从本心便可。对了，白乐忘了你，你可难过？”云草顿了下才说。她想着河童该是不难过的，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我和他又成了朋友不是么？这是我们的缘分呢。经年已过，他没变，我也没变。”河童的声音里带着些自豪。

    “真是让人羡慕的友谊。”云草微笑着点点头。

    “阿云不用羡慕我，你和鬼王不也是极好的朋友。你不知道，你才进幽冥，鬼王就感应到了你的到来。所以阿云，你可是同鬼王有某种神秘联系？如果有，在幽冥你可得小心些。哪些住在无梦河河底的老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他们不会放任任何威胁到鬼王存在的人。”河童回头看着云草，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慎重。

    “多谢。”云草点了点头。她是苏青的主人，若是哪些人想弄死自己，苏青恐也活不了，所以她倒是不担心河童说的。只是若是她自己出了意外，倒是会连累苏青。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苏青当初想夺舍她。如今，她倒是愿意解开魂契，可苏青当初给的那种契约决绝的很，只要定了断没有解开的可能。

    “不用谢，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在像从前一样雕个我出来，我感觉我长高了些呢。”河童笑着道。

    “好。”做草点点头。

    周围的浓雾渐渐的薄了起来，桥那边模糊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只见着远处的薄雾里，每隔一个地方，就会见着一盏画着鬼面的青灯，灯上有着隐隐绰绰的屋角，飘渺的很。在哪些连起来像星河一样的鬼面灯后面，有着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只见着山腰上浮着暗灰色的云和高高的宫殿，再往上走却是一轮长了毛的幽月，清冷的挂在一棵鬼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