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李家小小姐虽然年纪还小，却是个气性大的。她要的东西，必须拿到手才罢休。她要做的事情，也必须得完成。 像这会儿她就要李家娘子抱，李家娘子却偏偏不抱她，李家小小姐哪里肯答应？哪怕没办法跟李家娘子抗争，也势必要声嘶力竭的哭个不停。到最后，更是直接就吐了。 这一下，可把奶/娘吓得不轻，急忙又转回头去找李家娘子。 换了平日里，李家娘子肯定是舍不得孩子哭这么狠的。到底是她的亲闺女，她哪里不心疼？ 可今日因着埋怨自己生的只是闺女、却不是儿子，李家娘子难免就有些迁怒。再然后，任凭李家小小姐怎么哭，李家娘子就是充耳不闻，不予理睬。 原本算不得大事的，可谁也没有想到李家小小姐这一哭，竟然就没完没了了。先是吐了，之后更是憋过气、晕了。 李家娘子也没料到会这样，顾不上继续生气，急忙命人出去找大夫。同时，也立刻通知了李夫人和李君懿。 李夫人和李君懿在于家的晚饭还没吃完，就听闻小小姐晕了，再不可能留在于家，二话不说就回了李家。 李家住的巷子并不偏僻，大夫来的很快。幸在小小姐只是哭的太厉害，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大夫开过药之后没多久，孩子就醒了，大家也全都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李夫人黑着脸询问起了究竟。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可能哭晕过去？这一屋子的下人都在干什么？偷懒去了？ 李夫人亲自问话，哪怕是李家娘子从娘家带来的下人也不敢有所隐瞒。随即，李夫人就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说，孩子想要你这个亲娘抱抱，你却不予理睬，还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出在李家娘子的身上，李夫人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你若是不想好生养孩子，就把孩子送去我的院子。自今日开始，由我这位祖母亲自教养这个孩子。” “娘，不是，不是的。我，我没……”如若李家娘子现下有好几个孩子，送一个去李夫人的院子里养着，她当然不会拒绝。至少这样一来，她在李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于送去李夫人院子里的孩子也更有仰仗。一举数得，她何乐而不为？ 可偏偏她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就这样送去李夫人的院子，她以后岂不就跟这个女儿生分了？ “怎么？不愿意？那你就好好养着这个孩子。自己的亲闺女，你都不心疼，还指望别人帮你养？”李夫人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接走李家小小姐。 她这个年纪，清闲的日子过的极其舒服自在，何必给自己招惹麻烦和事端？就凭李家娘子的为人处事，她今日但凡把这个孙女带走，只怕会彻底跟李家娘子结仇。 “娘，我错了。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再也不会了。”李家娘子是真的被吓住了，也不敢跟李夫人争辩，连忙认错。 “希望你能真的说到做到。”李夫人摇摇头，神色失望的瞥了一眼李家娘子，径自走人了。 身为长辈，李夫人不愿有失身份，也就没再威/逼/李家娘子。不过，还有李君懿在呢！她不相信今日这件事，李君懿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李君懿确实很生气，看向李家娘子的眼神满是不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不管不顾？” “夫君，我真的不是……”李家娘子最怕的就是李君懿生她的气。在李夫人面前，她姑且还能忍忍。到了李君懿这里，她瞬间红了眼圈，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那你为何不愿意哄哄？是因着你今日身体不舒服？还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李君懿对李家娘子的要求从来都不高。他很清楚李家娘子有她自己的优点，他并不否认。 但是李家娘子的缺点也实在明显，甚至每每都能踩到李君懿的底线，委实让李君懿无法忍受。 “我……我是不舒服！对，我就是不舒服！”李家娘子猛地找到理由，梗着脖子狡辩道。 “既然这么不舒服，那就将孩子送去我的院子。以后孩子都由我身边的下人来照顾，不劳烦你费心了。”李君懿如此说完，直接转头命令/奶/娘抱走小小姐。 也是哭的太累了，这会儿的李家小小姐不再闹着要李家娘子抱，乖乖被抱了出去。 李君懿没再在李家娘子的院子逗留，头也不回的冷着脸大步离开。 “夫君！”李家娘子想要留住李君懿，却没能成功，急忙就想要追出去。 “小姐，你等等。”心腹丫鬟拉住李家娘子，悄声提醒道，“小姐你先冷静，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都这个时候了，还怎么从长计议？你来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不得不说，李家娘子最重视和在意的就是李君懿。李君懿的冷漠和无视，对李家娘子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小姐，现在真不是生气的时候。你也看到刚刚老夫人和姑爷的态度了。就算咱们追上去，也不会讨到半分好的。”心腹丫鬟也是陪着李家娘子在李府住了这么久的。对李夫人和李君懿的了解，她亦是不妨多让。 正是如此，她才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寄望李家娘子能够及时冷静下来，别闹出更多的乱子来。 “我当然知道不能冲动行事，可……”深吸一口气，李家娘子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小姐，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咱们应该重视那位于娘子。”早先心腹丫鬟是真的看不上许小芽，但是这次的事已然给了她不小的警戒，“上次也是因着那位于娘子，咱们没能在姑爷面前讨到好。这次更是连老夫人都给牵扯了进来，咱们再不小心为上，只怕真要栽了。” 第121章 更新 “我当然知道！”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心腹丫鬟, 李家娘子又哪里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就是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在李家娘子的心里，许小芽真的不够格让她重视, 她也实在不想多说许小芽半个字。 只因她很确定自己一旦说多了, 就势必会说错话。而言多必失, 留给她的机会实在不多,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许小芽耗…… 一看李家娘子冲她嚷嚷，心腹丫鬟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身为下人，该提醒的她都已经提醒, 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李家娘子自己。只希望，李家娘子日后忽然想起今时今日, 不要忘了她是真的有提醒过, 万万不要一股脑全部迁怒到她的身上来。 李家娘子根本没打算理睬心腹丫鬟, 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得尽快求得李君懿的谅解。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李家娘子直接甩开心腹丫鬟的手，不死心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到底还是咬咬牙，随意拿了一份贺礼, 找去于家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黑，许小芽已经准备回屋睡觉，没想到李家娘子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带着几分疑惑，许小芽问李家娘子道。 “我就是过来跟你赔礼道歉。”事已至此, 李家娘子再也端不起高高的架子, 只得主动低头向许小芽示好，姿态格外的低。 许小芽有些懵，一脸诧异的看着李家娘子：“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好端端的要赔礼道歉？” 许小芽是真不觉得她跟李家娘子之间有什么恩怨，更不存在李家娘子得罪她一说。乃至李家娘子此刻的举动, 就让许小芽尤为迷惑了。 “于娘子……”李家娘子其实是很难以启齿的，可这个时候的她也是真的别无其他法子，“之前知晓你有喜，本该立马送上贺礼，却一时疏忽送晚了。今日特意过来，主要是为了弥补我之前的过失，也想认真跟于娘子道个歉。” “这个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听着李家娘子的解释，许小芽越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未想过要收李家娘子的贺礼，李家娘子也没义务必须给她送来贺礼，哪里还需要赔礼道歉？ “是大事！”深吸一口气，李家娘子几乎要哭了，“是我自己做的不对，我理当道歉。还望于娘子大人有大度，千万别跟我计较才是。” “这……”虽然不是很清楚李家娘子为何执意亲自过来道歉，但是李家娘子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许小芽到底还是点点头，接过了李家娘子的赔礼，“好，我收下了。” “那就好。”李家娘子顿时就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帮帮忙，让于举人跟我夫君说说，我今日真的来认错了？” 啊？似曾相识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许小芽莫名就有些啼笑皆非。 她是真的服了李家娘子。如若那般在意李君懿的观感，就别动辄将自己的错处送到李君懿的面前啊！上次也是这样，为了讨好李君懿，李家娘子勉强自己来找她示好。可结果呢？ 彼时她就已经跟李家娘子说过了，她没有在意，真的。而李家娘子当时的反应也确实是放下了诸多顾虑和担忧，跟李君懿更是很快就琴/瑟/和/鸣，令人/艳/羡。 哪想到时至今日居然又重新上演了这一幕，委实让许小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于娘子，我也知道，我这样要求很唐突。原本咱们后院女眷之间的事情，不该将男人们牵扯进来的。可我夫君这辈子就只有于举人这么一位至交好友。也只有于举人说的话，我夫君才会愿意听。所以我……”李家娘子越说越忏愧，语气越发的低，带着莫名的羞恼。 “不是，我会将李娘子你所求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说给我夫君听的。”看着李家娘子忽然就露出的惊喜神色，许小芽接着又补充道，“虽然我是真的不大懂，李娘子你为何非要来跟我道歉。贺礼这事儿，李夫人已经送过一份，李娘子你也命人送来了一份。加上今日李娘子亲自送来的这一份，已经第三份了。” “贺礼都是小事，不重要。”在李家娘子的心里，只要能让李君懿不生她的气，几份贺礼她都愿意给许小芽送来。 好吧，时隔这么久，许小芽依然发现，她和李家娘子确实说不到一块去。就好像鸡同鸭讲，她很努力的在表达她的态度和意见，可李家娘子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两人根本就没办法跟对方沟通。 也所以，许小芽索性就不再坚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都听李家娘子说了。李家娘子觉得好，那就是好。李家娘子觉得不好，那……那就另外再说吧！ 再三跟许小芽求得保证，得了许小芽的确定回答之后，李家娘子才终于离开了。 送走李家娘子，许小芽没有耽搁，直接如实告诉给了于书楷知晓。 “让我帮忙去跟李兄说？说什么？”于书楷是真的不大懂李家娘子此次的用意。哪怕他和李君懿的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跟李君懿说这种事吧！ 再怎么说也是李君懿的后院府宅，他一个外人可不好/插/手。除非，他以后都别想跟李君懿来往了。 许小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就说让你帮忙劝劝。”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于书楷点点头，很好说话的应下了此事。 等李君懿再次见到于书楷，就被告知了李家娘子求到许小芽面前的消息。 “不用理她。”冷下脸，李君懿的语气颇为不耐烦。 “好。”于书楷耸耸肩，继续埋头做自己的功课。他是真的忙，实在没有时间偷懒。 李君懿也有文章要写，当即不再多言，继续润笔自己尚未完成的课业。 如此这般，两人同处一室，虽然各忙各的，却也颇为默契。 大儒对于书楷近日的文章依然不是很满意。好在于书楷足够刻苦，切入点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姑且让大儒欣赏的翘起了嘴角。 “你的文章哪日若是有你的话本写的精彩绝伦，你的科举便也无需费心了。”将于书楷的文章丢在桌上，大儒一边帮于书楷批阅，一边嫌弃道。 于书楷忍不住就笑了，连连点头：“老师，学生可能真的在写话本上更有天赋。我自己是真觉得写话本比写文章更轻松，写文章太费脑子了，想来想去都写不好。” “那是因为你在写文章上还没开窍。”大儒本就喜欢看于书楷写的话本，对于书楷的话本向来是不假思索的夸赞。 相形之下，大儒对于书楷的文章就不怎么看得上了。挑来挑去，每每都能挑出一大堆的错漏之处。 于书楷便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聆听大儒的指点和纠正。 “你那位同窗的文章倒是比你写的好上许多。”批阅完于书楷的文章，大儒忽然说道。 “李兄吗？”于书楷再度笑了起来，“是，李兄的文章确实比我写得好。” “嗯。不过他的那一套，你学不来。”大儒倒也不是真心想让于书楷变成李君懿那样，下一刻就变了话锋，“不过你的优势，他也比不上。” “我的优势？”于书楷愣住。他跟李君懿相比，居然还有优势？他可从未发现。 “论才学，你比你那位同窗差。但你以后又不是要做大儒抑或太傅，这些都跟你无关。反之，你的文章更具实用性，论点清奇，若能得到青睐，势必会有妙用。”大儒对于书楷的定论从来都不是纯粹只会唇/枪/舌/剑的文臣。恰恰相反，大儒更希望于书楷日后能办出点实绩。 “老师的意思是，我若是得不到青睐，只怕……”于书楷眨眨眼，却是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有老夫在，你还怕得不到青睐？”别看大儒每每都嫌弃于书楷的文章写的不够好，但他从未打算让于书楷更正现有的切入点。 原因很简单。于书楷的好，一旦被发现，并用到实处，日后势必能为国为民，大有建树。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为时还早，等他日于书楷顺利考过殿试，他自然会为于书楷安排好一切。 “老师，我这不是想靠我自己嘛！”有了大儒的认可，于书楷心下大定，一时没忍住就跟大儒耍起了嘴皮子，“我就算觉得吧，也或许哪一天我就真能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呢！” “也没人说你不能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大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当老夫是随随便便就会收学生的？你要真的一丁点能耐也没有，老夫能看得上你？” 于书楷顿时就点点头，微微抬起了下巴。 “这样才对。”瞥见于书楷脸上的得意，大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满意，“身为老夫的学生，不管走到哪里，你都应该腰/杆/挺/直，没人能小瞧你！” “学生领命。”说起来于书楷本就不是谦卑的性子。早年被王锦言压在头上那么久，也不见他自卑过。 而今更是如此。他或许比不上李君懿，可寻常学子也不一定就能越过他。这一点，于书楷还是很清楚的。 只不过在大儒面前，于书楷的学问就很不够看了。面对大儒的指正，他可不就分外老实了？ “老师看过李兄的文章？”慢半拍的想起大儒先前的定论，于书楷问道。 “嗯，看过。他老师跟老夫是故交。”大儒点点头，回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于书楷了然，不再多问，认真听大儒讲起了今日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