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隔壁许如心才刚把早饭端出来，听着于大娘的喊话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许小芽到底哪里入了于大娘的眼，值得于大娘这般夸赞？于大娘到底是瞎了眼，还是脑子糊涂了？这么昧着良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如果许小芽那样都能算得上是好儿媳妇，她岂不是十全十美值得被王大娘领到村子里向所有的乡亲们显摆？ “你也学着点。都是亲姐妹，怎么人家小芽就那般能干又懂事，你却跟头蠢驴似的，推着拉都拉不动磨？”许如心尚未感叹完，王大娘幽幽的声音忽然传进她的耳里。 许如心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于大娘是不知道她比许小芽能干，才能说出那种直夸许小芽的话来。王大娘却是每日都亲眼见到她干了多少活，连脏活和累活都没落下，结果王大娘居然反过来说她不如许小芽？ “咱们王家可真是没福气，居然娶了一个你回来。”偏偏，王大娘的话语还没结束，跟着又补了一句极为戳许如心心窝子的话。 她不如许小芽，王家娶了她是没福气？？？ 这一刻的许如心终于意识到，她跟王大娘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平共处了。 哪怕日后王大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扭头跟她这个儿媳妇言归于好，许如心也没办法原谅王大娘今日对她的羞/辱和打击。 暗自咬咬牙，许如心放弃了继续跟王大娘沟通的念头，垂着头将手里的饭菜端进堂屋，等着王大娘自己过来吃。 至于许如心，怄了一肚子的气哪里还吃得下？索性就扭身打算回自己的屋子，来个眼不见为净，躲不起她直接躲起来还不成？ “锦言媳妇，家里的猪还没喂，猪圈也有好几天没打扫了，你别只想着偷懒，快去干活。”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是多么的羞/辱许如心，王大娘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柔，不带丝毫厉色。 许如心几乎要疯了。前日是茅厕，今日是猪圈，怎么王家就这么多脏地方要打扫？隔壁于家怎么就没听说还有这种活要干？许小芽怎么就只需要躲在屋里绣个衣裳就赢来满满的赞誉？ 许如心真的很想直接不管不顾的甩王大娘一句“我不干”。可前日她赌气跑回娘家，换来的并不是王锦言的软言安抚，甚至王家都没人去许家接她回来！ 再一想到王锦言昨夜对她的置之不理和极其冷漠的态度，许如心莫名就有些心慌。 不行，她不能继续坐以待毙。王大娘这边她已经不敢指望，她决计不能再让王锦言跟她离了心。要知道，王锦言的爱可是她在王家立足最大的仰仗，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很清楚王锦言眼下对她已经生出了不满，许如心咬咬牙，老老实实找来扫帚去了屋后的猪圈。 许小芽手头的衣裳只剩下最后一件。因为一心想要出去帮忙干活，许小芽加快了速度，一个时辰便顺利收线，随即就立刻出了屋子。 “娘，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干的？”牢记于书楷说的“不能跟三位嫂嫂抢活干”，许小芽直接找上了于大娘。 于家婆媳四人都不是完全不干活的主，大家一起忙活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什么需要许小芽干的活。 于大娘扫视一圈，想了又想，不禁有些愣神。该干的好像都干完了，连于大娘自己都要闲下来了…… “娘，不然我来编筐？”指了指角落里的藤条，许小芽主动提道。 “你还会编筐？”这一下，于大娘是真的惊讶了。 于家就只有于老汉会编筐，于大哥他们三兄弟都有跟于老汉学过，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三兄弟都没学会。 “会。”只要是干活，许小芽都特别自信，当即也不多说，走过去熟练的开始编筐。 “别站着编，坐着，坐着。”于大娘就跟在身后，连忙找了小板凳递给许小芽。 许小芽没有跟于大娘客气，笑着跟于大娘道了谢，便认认真真的忙了起来。 于大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小芽手里的动作，越看越惊奇，最后更是直接拍手称赞：“老四媳妇，你这编筐的功夫一丁点也不比你爹差呀！咱家就你爹会编筐，你三个哥哥都没学会。这下可好，你嫁进门，你爹就后继有人了。” 于大娘是真没把许小芽当外人，一口一个“你爹”，直把许小芽听的颇为不好意思。 不过，许小芽也没反驳。她自己编的筐，她心里有数，就算拿去镇上也能卖出比别人更好的价钱。 另一边，于大嫂撇撇嘴，碰了碰于三嫂的胳膊。 “干嘛？”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于大嫂，于三嫂问道。 “喏，咱家这位四弟妹只怕以后都要比咱们三妯娌更讨娘的喜欢了。”于大嫂之所以跟于三嫂过不去，为的就是在于大娘面前争宠。而今突然杀出来一个许小芽，直让于大嫂危机感倍增。 “嗯。”于三嫂倒是想得开，并未太过在意。不是她不嫉妒许小芽，也不是她不羡慕许小芽，这不是许小芽有于书楷护着么，于三嫂惹不起自然得躲着，尽可能不犯到于书楷的面前去。 “三弟妹，你一丁点也不生气？”于大嫂跟于三嫂也不是头一回相处了。你来我往的争吵了这么久，于大嫂才不相信于三嫂丝毫也不介意许小芽在于大娘面前这般的受宠。 “大嫂你生气？”好似看傻子一般看着于大嫂，于三嫂的脸色很是诡异。 “我……”于大嫂满腔气势的挺了挺/胸，话到嘴边忽然又变了，“我才不生气。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当然不是。我这位大嫂可最是善解人意，又格外的大气能容人……” 于三嫂扯扯嘴角，对于大嫂的话一句也不相信。不过，她也没揭穿于大嫂就是。 反倒是旁边的于二嫂，一边看向许小芽和于大娘，一边看向于大嫂和于三嫂，眼中好几次都闪过了焦急。 只是相比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向来不敢轻易冒头。此刻明摆着于大嫂和于三嫂都不准备发难，于二嫂自然不可能去当出头鸟，哪怕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说。 许小芽这一编，就编到了午饭时分。 等于老汉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许小芽手中正在编的筐。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赶紧的，过来看看咱家老四媳妇亲手编的筐，真的一丁点也不比你编的差呢！”一见到于老汉，于大娘立马搬起一旁许小芽已经编好的筐，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于老汉依言走到近前，仔细检查过许小芽的成品，当即肯定道：“不错。” “对吧！我就说咱家老四媳妇是真的厉害，比咱家那三个小子可能干多了。这从今以后啊，当家的你就后继有人了，可得把你高兴坏了！”于大娘越说越激动，语气实打实得慷慨激昂，可劲儿得夸赞起了许小芽。 于老汉轻易不训人，也轻易不夸人。但是今天看着手中许小芽编的新筐，他忍不住就点了点头：“确实不错，手法熟练，编的也很精致。” “那可不？咱家老四媳妇的筐可是能在镇上卖出好价钱的，而且卖的要比当家的你的筐贵上一文钱。”努努嘴，于大娘继续在于老汉面前抖露她才刚从许小芽嘴里套到的消息。 于老汉抿抿嘴，倒是没有多言。比起许小芽编的筐，他的筐重在结实，却稍显简单。反之，许小芽的筐不但结实，而且精致又好看，贵上一文钱也合情合理。 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在低头编筐的许小芽，于老汉不由就跟于大娘想到一块去了：老四媳妇确实不错，而且很能干，这门亲事娶的很好，非常的好！ 第25章 爹、娘，吃饭了。…… “爹、娘，吃饭了。”虽然心里一直都在提醒自己不要介意，可真等听到于大娘和于老汉一个劲的夸赞许小芽，于三嫂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这不，她瞅着机会就打断了于大娘和于老汉的对话，插/嘴喊道。 “好，吃饭、吃饭。”于大娘今日心情好，看谁都格外的顺眼。 “娘，夫君是在私塾吃吗？”许小芽突然开口问道。 “是……”于大娘下意识的点头，忽然一拍脑袋，改口道，“哎，老四媳妇，你要不要去私塾给老四送饭？私塾的饭菜可没家里的饭菜好，老四那嘴又挑剔，只怕吃不好。” “可，可以吗？”去私塾？许小芽有些紧张。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村子的私塾，又没隔多远，只要家里不嫌麻烦，谁都可以往私塾送饭。只不过，该给的粮食和银钱不能少就是了。”于大娘摆摆手，在这种事上看的很是通透。 私塾确实有夫子教书识字没错，可要求学子们必须在私塾吃午饭，可不就是为了那点粮食和银钱？ 然而，村里的私塾再贵也比不上镇里。再者，夫子也有父母妻儿，也要养家。大家心里有数，便也都坦然接受了。 “那好，我去送。”确定不会给于书楷添麻烦，许小芽不再犹豫，点头应道。 “成！我这就去厨房给老四盛好饭菜，老四媳妇你赶紧回屋换身衣裳，穿好看些，也给咱家老四长长脸面。”所以说，于大娘从始至终都没质疑过于书楷给许小芽买成衣的举动。这不，新衣裳就派上用场了？ 如若是为了许小芽自己，她是肯定不会特意换衣裳的。可是为了于书楷，又是去私塾，许小芽不再迟疑，立刻就回了屋。 隔壁王家，许如心才刚做好饭，就听到许小芽要去私塾给于书楷送饭的事情。脑中灵光一闪，她顿时也有了这个念头。 想到就做，许如心当即去找了王大娘：“娘，夫君早饭都没在家里吃，午饭怕是在私塾也吃不好。不如，我盛好饭菜给夫君送过去？正好我做了夫君最爱吃的烧土豆，夫君肯定会喜欢的。” 王大娘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是没有阻拦许如心，只是语气稍显冷淡：“随你。” 她就知道，以王大娘对王锦言的在意和疼爱，根本不会反对此事。满心欢喜的转过身，许如心连蹦带跳的跑去厨房装饭菜了。 许小芽一共有三套全新的成衣，蓝色、青色和桃红色。三套衣裳之中，桃红色无疑最为显眼，首先就被许小芽掠过了。 再然后，蓝色和青色之间，许小芽犹豫再三，还是选了蓝色。 其实真要说起来，蓝色比青色更加鲜艳，并不是许小芽的首选。可青色那套衣裳比蓝色的贵！如此一来，许小芽还是换上了蓝色这套成衣。 “呀，老四媳妇这身衣裳好看，穿着精神！”于大娘盛好饭菜出来，一见到许小芽便忍不住笑着夸道。 许小芽脸上闪过一抹羞涩，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 “确实好看，四弟妹可真有福气！”于大嫂酸酸的跟着说道。 “瞧大嫂这话说的，嫁给咱家四弟，当然是大大的福气。娘，您说我说的对不？”于三嫂见缝插针，不客气的开始上眼色。 “就你俩话多！”于大娘嘴上这样训着，眼神却是飘向于大嫂的，明显对于大嫂的态度有些不满。 于大嫂不高兴的撅起嘴巴，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将她推出来的于三嫂。她不就是羡慕许小芽有新衣裳穿么，还不准她说上两句了？ 于三嫂自己也没讨到好，自然不会继续闹事，当即转过身，躲回厨房了。 “老四媳妇，我给你和老四都装了饭菜，左右你也是要吃的，就别再拖到回家来吃了。到时候饭菜都冷了。”对许小芽，于大娘是真的上心，连给于书楷盛饭菜都没忘许小芽这一份。此般待遇，整个于家除了于书楷，许小芽还是头一份。 听到于大娘的话语，于大嫂和于二嫂瞬间瞪大眼，抬起头看向了于大娘。 于三嫂前脚才刚迈进厨房，立马又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探出脑袋。连许小芽的饭菜也给装了？娘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嗯，老四媳妇赶紧出门，趁着饭菜是热的，你和老四都吃饱了再回来。”更让于大嫂三人没有料到的是，平日里从来不管家里事的于老汉，居然也随后开了口。 这是天要降红雨了吗？同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于大嫂三妯娌的心里生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 许小芽却是没想太多，老老实实的接过于大娘手里的饭菜，认真点点头，便出了门。 为了彰显自己的用心，许如心还特意盛了一碗鸡汤带着。不过鸡汤并不是她今天新鲜熬的，而是昨天王大娘熬的。 提到这事，许如心是窝火的。前两日她人在王家，王大娘从没有说过要熬鸡汤。昨日她不在王家，王大娘就熬了？ 虽然没敢当面质问王大娘是不是故意躲着她偷吃好东西，许如心却也实打实将这一茬记在了心上。 现在她是拿王大娘没办法，但是等着看好了，早晚有一天，她会让王大娘后悔如今对她的漠视和羞辱！ 眼瞅着时间不早了，许如心紧赶慢赶出了门。没曾想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不远处走在她前面的许小芽。 其实乍一看，许如心是不敢认的。主要是在许如心的记忆中，就从来没看过许小芽穿的这般光鲜亮丽过。 然而，许小芽而今沾了她的光得以嫁进于家，可不就正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福？ 想到这里，许如心轻哼一声，环视一圈确定周遭没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开了口：“许小芽！你等等我！” 许小芽有听到许如心的喊声，不过她并未依言停下，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反而是加快了脚步，明显不想理睬许如心。 好你个许小芽，居然还敢翻脸不认人！要不是她这个姐姐善良大方又慈悲，许小芽上哪里找于家这么好的亲事？单靠许小芽的名声嫁人，指不定婆家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一股怒火压抑不住的窜烧，许如心沉着脸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许小芽。 论脚程，身姿娇弱的许如心还真就不是常年干惯农活的许小芽的对手。哪怕她确实努力了，却始终没能追上许小芽，反倒将自己折腾的不行，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瞧着煞是可怜。 “这不是王家媳妇吗？跑什么呢？”而许如心这般奇怪的模样，很快就引起了上米村乡亲们的注意。 “莫不是赶时间？还是追人？我瞧着前面走的是于家老四媳妇？”有乡亲认出许小芽，跟着回道。 “哦哦，她们两姐妹呀！那叫没什么好说的了。”许家两姐妹调换婆家的事情而今在整个上米村都不是秘密。若不是王锦言才名在外，王家早就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怎么瞧着，就因为是她们姐妹俩，这里头的事儿才多呢！你们刚刚又不是没看见，王家媳妇追的这么紧肯定是有话要说，可于家老四媳妇根本不想理睬王家媳妇。都是自家亲姐妹，又都嫁在一个村，还是左邻右舍，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走的比谁都更加亲近？”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更是从来不缺爱看热闹的，上米村的乡亲亦不例外，“啧啧啧，这对姐妹明摆着是结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