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相形之下，于二嫂就没有什么言辞了。她手中的鞋子还没做好，起码得再等上三五日。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很清楚争抢不过于大嫂和于三嫂，于二嫂索性默默抱着分给她得那块布料回了自己的屋子。省得一会儿于大嫂和于三嫂分出胜负之后，又来找她撒气。 于大娘也懒得理睬于大嫂和于三嫂心下的小九九。知道这两人就是赛着想要拉拢许小芽，许小芽并不会吃亏，于大娘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人。 于书楷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许小芽回屋。想着许小芽该不会被谁使唤干活，他不怎么高兴的找了出来。随即，就对上了院子里这副场景。 许小芽并不擅长应付于大嫂和于三嫂的寒暄。虽说两人都很热情，可许小芽总觉得怪怪的，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面对于三嫂强行要她试穿的鞋子，许小芽一躲再躲，哪想到都躲出堂屋来到了院子里，却还是被于三嫂给拉住了。 加上于大嫂非要凑上来，许小芽很快就被左右/夹/击，手足无措了。 “三嫂都把新鞋买回来了啊！哟，挺好看的。我就说三嫂的眼光不错，果然如此。”许小芽不擅长应对的场面，于书楷却是信手拈来，一边夸赞于三嫂的眼光一边走了过来。 “对吧，我就说这双鞋好看，肯定适合四弟妹。四弟你瞧着好，那就肯定好。四弟妹只管拿去穿，下次再有合适的新鞋，我肯定还给四弟妹买回来！”没能成功拉拢许小芽没关系，于三嫂巴不得直接当面讨好于书楷。 “那就太感谢三嫂了。以后我娘子的新鞋，只怕都得仰仗三嫂多多费心了。”于书楷顺口说道。 啊？许小芽以后的新鞋都让她买？于三嫂的脸色僵了僵，本是纯粹客套的话语就这样将她自己堵进了死胡同。 “四弟四弟，还有大嫂我呢！外面买回来的鞋子好看是好看，可不耐穿啊！四弟妹以后的鞋子都交给大嫂，大嫂亲手给四弟妹做，保准四弟妹穿的舒心！”完成没有意识到于三嫂的尴尬，于大嫂忙不迭跳了出来。 “谁说买的不好？大嫂做的鞋子都那么老土，也就下地干活能穿一穿，真要出门谁乐意穿出去丢人现眼呀？大嫂自己是没关系，可咱们四弟是读书人，四弟妹肯定也要体体面面的才行，哪里能成日里就穿自家做的黑布鞋？”真金白银的事情，如若只有许小芽在，于三嫂是不介意被于大嫂抢去风头的。反正最终吃亏的是于大嫂，后悔的也是于大嫂。 可于书楷还站在这儿看着呢！于三嫂一咬牙，索性豁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四弟你放心，以后有三嫂在，四弟妹的新鞋绝对不愁穿！不但都是从镇上买回来的，而且还特别的好看，特别的风光！” 第18章 隔壁许如心简直要疯了！…… 隔壁许如心简直要疯了！她这边处处被王大娘欺压，许小芽在于家却备受追捧，以后连鞋子都是从镇上买回来的，而且还不是花自己的银钱，是于三嫂上赶着给许小芽买？ “又偷懒呢？”许如心正义愤填膺，背后忽然传来王大娘凉飕飕的声音。 “没，没有。”抿抿嘴，许如心连忙低下头，继续扫地。 “我说锦言媳妇啊，你这样干活可不行。你自己瞧瞧你刚刚扫过的地面，哪里干净了？这满院子的灰尘扬的到处都是，哪里还能站人？哎，算了，我也不敢指望你了，还是我自己来扫吧！”王大娘说着就伸出手要接许如心手中的扫帚。 许如心没有跟王大娘争。当她很愿意干活吗？王大娘爱扫就扫，她乐得清闲。 于是乎，在王大娘手伸过来的一瞬间，许如心就松开了扫帚，面上和眼底满是终于得以解脱的轻松。 未曾想下一刻，在王大娘接走扫帚之后，一句话轻飘飘的砸向了许如心：“锦言媳妇去把屋后面的茅厕清一下吧！” “什么？”许如心到底没能忍住，尖叫出声。 “什么什么？”神色疑惑的看着许如心，王大娘柔柔的解释道，“家里的茅厕也有大半个月没清过了，都能闻到臭味了。” 许小芽不是故意偷听王家的动静。可许如心方才那声尖叫着实吓人，她想装没听见都很难。 于大嫂则是不客气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新媳妇才过门第二日就被打发去清茅厕，笑死我了！” “大嫂，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人王家这不是家里没有能干活的人嘛！再者说了，王大娘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可不得新媳妇多干点活计？王家又没田地，不过是清清茅厕，多轻省呀！”于三嫂边说边捂住了鼻子，显然也是不愿沾手这种脏活累活的。 “茅坑臭的要死，再轻省我也不干！”撇撇嘴，于大嫂的嗓门再度飙高，“我宁愿顶着夏天里最毒辣的日头下地干活，也绝不去掏茅坑的粪！” 许小芽抿抿嘴，并未接话。以前在许家，这种脏活累活臭活都是她一力担下的，每每干完都会被许如心嫌臭，各种难听话数不胜数。 而今如若变成于家人让她去清茅厕，许小芽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就去干了，并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于书楷一看许小芽的反应就知道，这种在寻常姑娘眼中又脏又臭的活计对她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 心中生出难以言状的怒气，于书楷也没耐心继续跟于大嫂和于三嫂周旋，接过那双于三嫂塞了好半天都没成功送给许小芽的新鞋，拉着许小芽回了屋子。 “要不要跟我学认字？”进了屋，随手将新鞋丢在一旁，于书楷问许小芽道。 “啊？”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直接就把许小芽给问愣住了。 于书楷便拉着许小芽来到书桌前，指了指他还没写完的文章：“想不想知道我每日都在写些什么？” “这是读书人才会的事情……”要是比谁更能干活，许小芽尤其自信。可说到读书识字，许小芽第一反应就是她学不会。 “谁说只有读书人才能识字了？而且我这写的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寻常人都能听得懂。”于书楷说着就压低了声音，点了点桌上的纸张，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这可是能赚银子的好东西，其他人我都不告诉的。” 许小芽不自觉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于书楷。 她只听过读书费银子，却从不知道还有人能靠写文章赚银钱。这不是那种当了官的大老爷才能办到的事情吗？可于书楷而今身上并没有功名，怎么可能赚得到银子？ 可于书楷的银子，许小芽又是亲眼瞧过的，还是她亲手藏好了的，钥匙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你肯定没看过话本，但是镇上茶馆讲的故事，你总该知道？那些故事都是咱们这些读书人写出来的，越多人喜欢就越多银子赚，懂？”于书楷写话本这事儿，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哪怕是于家人，也只知道于书楷写文章卖了银子，并不知道于书楷究竟写的是什么。一是因着于书楷本就没打算到处宣扬，二则是在于家人的眼里，他们又不会读书、也不会识字，即便于书楷说了他们也听不懂，便都没有细问。 许小芽是于书楷第一个告诉的人。此后，两人便是真真正正有共同小秘密的关系了。 “好了，我也不多教你，今天就先学你的名字。”于书楷本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加之还是教许小芽，他就更加用心了。 这是第一次许小芽接触到笔墨纸砚，于她真的是再新奇不过的体验。虽然确实很难，可许小芽学的很认真，满满的心思就这样扑在了眼前的纸张上。 与此同时，被逼站在自家茅厕旁的许如心已然面如土色，委屈不已的掉下了眼泪。 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她何曾受过这种苦？这种又臭又熏的脏活，明明就应该是许小芽干的。 然而偏偏此时此刻，只有她站在这里，许小芽却是舒舒服服的在隔壁于家被高高供着、捧着…… 越想越难受，许如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转身冲去了私塾。 上米村在附近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富村，也是唯一建有私塾的村子。私塾距离王家并不远，许如心很快就找了过去，并且顺利见到了王锦言。 毫无预兆在私塾外见到许如心，王锦言的脸色变了变，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无法言状的怒气。 顶着私塾夫子和在座同窗的打量和注视，王锦言到底还是站起身，走出了私塾。 “锦言，我……”不等王锦言走近，许如心便蝴蝶似的扑了过去，抓住王锦言的袖子就要哭诉她所受到的委屈。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尽管王锦言已经很努力的压低声音，却依然掩饰不住他满满的怒火。 “我……”意识到王锦言很生气，许如心张张嘴，“可是……” “有什么话等我下学回家再说。”王锦言今日本就心情很是不好，再被许如心这一闹腾，他只觉面上极其无光，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走。 许如心想要喊住王锦言的。可王锦言的背影太过决绝，许如心一咬牙，眼圈便红的更厉害了。 无视背后许如心的存在，正一步一步走进私塾的王锦言很明显感觉到夫子和同窗们投过来的眼神。 这一刻，王锦言倍感难堪，莫大的屈/辱和羞/耻/感火辣辣的窜烧，很快就从心里升到脸上，直逼得王锦言垂下了惯常高傲的脑袋。 许小芽这一学，就是整个下午。等到她再度回过神，忍不住就红了脸。她只顾着学认字，都忘了做衣服了。 着急忙慌找到针线篮，许小芽二话不说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于书楷并未拦着许小芽。他能拉着许小芽学一次认字，自然还会有下一次。来日方长，他丝毫不着急。 还是那句话，只要许小芽没被于家人使唤去干活，于书楷这里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夕阳西下，上米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于家人也全都坐在饭桌上，和和乐乐的吃着晚饭。 “娘，我瞅着隔壁好像又要吵起来了。”于大嫂是个藏不住话的，憋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很是难得。 “咋地？是王寡妇又作妖了，还是那个许如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了？”事关王家，于大娘还是很感兴趣的。 “都有。王大娘让许如心清茅坑，许如心气的跑了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估计是哭着回娘家告状去了。”大早上就从许如心手里讨回了一块布料，于大嫂别提多得意了，下午更是盯王家盯的很紧。 “吃饭呢！”清茅坑？于大娘嫌弃的撇撇嘴，不高兴的瞪了一眼于大嫂。玩饭桌上提这一茬，于大嫂也不嫌臭？ “嘿嘿……”于大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道，“娘，王家厨房到这会儿都还没生火，王大娘在自家院子里摔摔打打了一下午，指不定被气成啥样了。这要是许如心再把她娘家人找来，只怕还有得闹呢！” “啧啧，闹起来了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呗！”一听王大娘不高兴，于大娘立马就高兴了。 所以说这娶媳妇啊，还是得娶个既乖巧又省心的。想想许如心，再看看自家许小芽，于大娘止不住的点头再点头，完后更是亲自给许小芽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许小芽的碗里：“老四媳妇，别光吃饭，多吃菜。” 于大嫂正乐颠颠跟于大娘报备，哪曾想没有等来于大娘的夸赞不说，下一刻就见于大娘满脸慈爱的给许小芽夹起了菜。 撇撇嘴，于大嫂顿时就不是很乐意了。她算是发现了，娘对他们家这个四弟妹是真的很偏心。 于二嫂左看看、右看看，很明显插/不进嘴，便也就没有吭声。 于三嫂则是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嘴角，看向于大嫂的眼神尽是嘲弄。就于大嫂这点段数，要不是今日她不在家，哪里轮得到于大嫂出尽风头？一次也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于大嫂真是有够蠢的！ 第19章 因着于大娘给许小芽夹菜…… 因着于大娘给许小芽夹菜这一小小的举动，原本气氛还算不错的于家饭桌上再度弥漫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明显感觉到望向她的眼神变多，许小芽小声向于大娘道了一声谢，越发往低处埋了埋头。习惯了多年被人无视，一遭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她着实有些无法适应。 “娘，我瞅着那盘鱼不错，端过来给我尝尝呗！”于书楷却是丝毫不在意被人盯着。恰恰相反，于大嫂三妯娌越是盯着许小芽，他这边的操作和动作就越是不会少。 “行！”于书楷开口，于大娘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二话不说就上起手来。 眼看于大娘就这样将饭桌正中间得那盘鱼端走，于大嫂张张嘴，很想抗议却又碍于是于书楷要吃，故而不敢吭声，着实委屈得不行。 她刚刚只顾着跟于大娘告密，还没来得及吃呢…… 完全没有料到于书楷会突来这么一出，于二嫂和于三嫂也急了，顾不上多想其他，急忙开始加快速度吃饭。唯恐慢了片刻，其他菜也被于书楷给分走了。 如此一来，许小芽身上无形得压力瞬间消失，她不由就松了口气。 于书楷才不管于大嫂三人委不委屈、又紧张不紧张，既然她们自己不打算安安生生得吃饭，索性就别吃了。 如此想着，于书楷顺手就将他仔细挑完刺的鱼肉放在了许小芽的碗里。 于大嫂三人的眼角余光都注意着这边呢，顷刻间又是一股羡慕涌上心头。不过因着这样做的人是于书楷，于大嫂三人除了默默看着，还真就无计可施。 许小芽是真的很感动。于书楷对她是真的很好很好，连鱼肉都挑完刺再放在她的碗里…… 眼里隐约有泪光闪过，许小芽深吸一口气，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去了于书楷的碗里。 “娘子你对我真好！”于书楷顿时就笑了，说道。 于书楷确实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如此受宠若惊。而他这般夸张的喊话，可不就立马又帮许小芽赢来了于大娘赞许的眼神？ 打从许小芽坐上于家饭桌，于大娘就从没见过许小芽主动往自己的碗里夹任何的好菜。这头一筷子肉就夹给了于书楷，可不就证明了许小芽对于书楷的上心？ 不错不错，是个好媳妇！ “如心，你咋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爹还当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到底是回门日，许大娘肯定是盼望许如心回来的。当然，还有许如心本应该提回来的回门礼。 “大姐，我的糖果呢？点心呢？娘说你肯定会给我买回来的。”终于等回许如心，许小福立刻就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