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生命之光
很快，水就漫到堂屋里。小南瓜勾着头看着水往屋里流，堂屋大门下，从缝隙里钻出一大群蚂蚁，它们也在逃命。 这些蚂蚁沿着墙壁，纷纷往上爬，井然有序。 还有一部分蚂蚁爬上了门口放着的砖头上，当洪水慢慢上涨，砖头成了水里的孤岛，爬上砖头的蚂蚁来回走动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 渐渐的，水没过砖头，蚂蚁也消失在了水中。 临近午时，水涨进家里，一直淹没到窗台下面一点。 整个世界已经是汪洋一片，只看到一个个孤岛一样的房屋在水里被不断冲击。 远处，小南瓜看到有好些土胚房，或年代太过久远的房子都在洪水中倒塌了。尤其是那些建在路口或豁口附近的老旧房屋，更是迅速消失在了急流中。 好在那些危房里的人是都被清理走了的，有的去了亲戚家，有的去了村里的临时安置点。 在看到那些倒塌房屋的同时，小南瓜也时时都在关注着奶奶的小院子。 所幸的是，奶奶家建在村子的边缘，旁边是一大块开阔地，加之地势较高，周围又是树林，洪水也只是缓缓流过，没有对它造成直接冲击，甚至淹到奶奶家的水恐怕都只有膝盖那么深。 大家都静静地站在楼顶，看着这一切。水面上，到处漂浮着从别人家里冲出来的东西。 此外，除了洪流的轰击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下午时，水势已经比较平稳了，水位到了窗台下就没有再上涨，但远处依然会不时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 看到洪水终于平息了，奶奶忍不住念了声佛：“阿尼陀佛，还好淹得不深，要是水再多点，我真怕我那小屋子就保不住了。” 小南瓜讶然道：“奶奶，我看你刚刚还在洗衣服，以为你一点也不担心呢，原来你也怕啊！” 奶奶道：“怕倒是不怕，但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咱们那小房子可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这么没了的话，那该多可惜啊！” “就是，”小南瓜点头道：“刚刚看到其他地方有房子塌掉，我真的紧张死了，生怕我们的房子也塌了，那以后我们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姐姐在小南瓜头上拍了一下道：“傻瓜，房子没了还可以建嘛，只要有人在，怎么会无家可归呢？” 小南瓜摸了摸头，委屈道：“说是这么说，可新建的房屋就再也不是奶奶的小院子了，我是真的舍不得！” 难得姐姐也叹息着点了点头道：“说得也对，金窝银窝不如你的狗窝！哎，主要我种的那么多花儿，可千万别全淹死了！” 等水完全稳定之后，小南瓜和姐姐看到水才淹到窗台下面，感觉没什么危险，便求着奶奶非要下去玩水。 奶奶一开始不同意，说这里的水虽然不深，可走出屋子的范围到小树林那边水就深了，一不小心滑出去了怎么办？ 但姐妹俩保证说一定只在家里和门口这一点地方玩，绝对不会往外跑，再说她们也不敢跑那么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奶奶见她们实在想玩，只得勉强答应，并嘱咐再三，绝对不能超出安全范围。 姐妹俩连声答应着，就兴奋地下楼去了。 她们沿着楼梯走下水，小南瓜一不小心回头，发现后门门沿上，盘踞着一条通体碧绿，有大人拇指粗细蛇。 她吓了一跳，连忙站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蛇会过来咬她。 但过了好大一会儿，那蛇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似的，盘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南瓜突然想起奶奶说过它们没危险的话，便放下心来，不去管它，继续走下水里。 踏进洪水，小南瓜觉得一阵冰凉，但过一小会儿适应后就好了。 再往下走走，到了水最深的地方，大概也就是齐腰那么深。 走到堂屋时，小南瓜又发现西房门上也盘着一条蛇，静静地蜷缩在上面。 这次她不再惊慌了，照例不去睬它，和姐姐一起径直走出了门外。 眼前是一片水的海洋，门前张奶奶新种的橘子树和枇杷树也都被水淹了一半。 张奶奶走的时候早已经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放到楼上的隔层里了，所以这水淹到这个地方，基本不会对她家造成什么损失。 不过，小南瓜看着眼前广阔无垠的水面，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羡慕小呆瓜了。 尽管他能去城里避难，可他看不到她现在看到的场景啊！这种景象，难道不是百年难得一见么？ 不经然地，一阵大风吹来，让洪水翻起了波涛，掀起一波一波的浪头打在墙壁上，让人徒生一种惊涛拍岸的感觉。 姐姐和小南瓜并未感到任何的恐惧和不安，反而有些高兴。小孩天性喜水，又少了一些长远的考虑，自然只觉得有趣了。 姐姐把奶奶做的木筏从门口大树上解了下来，姐妹俩趴在上面，迎着浪头游去，还颇有些冲浪的感觉。 在水里戏耍了近半个小时，奶奶怕她们着凉，便喊她们上去，姐姐和小南瓜只得把木筏又系回去，慢慢趟着水往回走。 当回头路过堂屋时，她们发现原先蜷缩的两条蛇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可能它们也觉查到了水面的平静，自去寻找生路了吧！ 几近傍晚，已经生活在水里的人们，开始了第一天的水中生活。 像往常一样，奶奶把中午的剩饭加点水煮成稀饭，还把白天捡到的南瓜切开炒了一盘。 姐姐和小南瓜则开始把棚子里的东西收拾整齐，因为奶奶说，她们估计要在棚子里住上几天了。 夜晚，明月当空。 祖孙三人吃过饭，并烧水简单洗过澡后，就团坐在屋顶，看着星星，聊着天，大家都很平静。 小南瓜恍惚觉得，好像现在并没有决堤，她们也并不是灾民，而现在，不过就是无数个夏日里很普通的一个晚上，她们什么也不缺，十分满足地在楼顶乘凉。 所以，一个人要生存下去的必需物资，可能真的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多吧？ 在月亮的映照下，水面泛起片片白光，夜空也比平时更亮了些，远处的大堤上，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大堤救下的人们，绽放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