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决堤的那个夜晚
自从兵哥哥们走了一部分之后，大家都感觉到了来自其他地方可能决堤的威胁，反倒觉得自己这里比较安全了。 但即便是其他地方决堤，这里也是会受到波及的，所以人们仍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时间来到1998年8月初的一个傍晚。 姐姐做完晚饭后，就和小南瓜一起在院子里一边跳皮筋，一边等奶奶回来一起吃饭。 当奶奶扛着农具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亮高挂，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能很清晰地看到彼此映在地上的身影。 看到奶奶回来，姐姐和小南瓜都很高兴，连忙迎上去帮奶奶拿工具，奶奶则笑眯眯地问姐妹俩有没有忘记喂鸡，有没有写写作业什么的。 等大家放好工具，奶奶洗漱一下后，祖孙三人便开始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此时正直夏季最为闷热的时候，再加上四处植被旺盛，恼人的蚊子一团一团地冲向大家，姐姐被咬得忍无可忍才跑去找了一片蚊香来点着，这还是张奶奶走的时候送给她们的。 蚊香冒着青烟缭缭绕绕，散发出有些辣眼睛却还挺好闻的味道，赶走了不少蚊子。 这样，三人才能安安心心地吃完一顿简陋的晚饭。 晚饭过后，一如往常，姐姐拧着桶去院子里撒了些水，以驱散白天的热气，这样洗完澡后就可以到院子里乘凉。 夏日的夜晚，微风徐徐，天空中，不时有麻雀飞来飞去，它们这么晚了还在捕食着虫子吗？ 奶奶已经把竹床搬了出来，让姐妹俩在上面玩，她自己则去忙一些还没忙完的家务。 姐妹俩躺在竹床上，望着满天繁星，说一些傻里傻气的话。 小南瓜：“这星空真是无边无际的，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条船上。” 姐姐：“什么船，宇宙飞船吗？” 小南瓜：“宇宙飞船是什么？” 姐姐：“就是能在宇宙中飞行的船。” 小南瓜：“骗人，船是在水里游的，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呢，你说的是飞机吧？” 姐姐：“孤陋寡闻，你不知道的不代表没有！” 小南瓜：“可我说的不是你说的那个船，我说的就是普通的船。” 姐姐：“说得好像你坐过船似的！” “……” 小南瓜：“姐姐！” 姐姐：“嗯。” 小南瓜：“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 夜渐深，院子里已经凉快了许多，奶奶也做完家务洗漱好来到院子里和姐妹俩一起聊天，顺便给她们摇着蒲扇驱赶蚊虫。 夜，9点许。 正当她们一如往常在院子里看星星聊家常的时候，房里一直亮着的灯突然灭了。 大家觉得很奇怪，正想说是不是停电了，可话还没出口，灯又亮了，接着立马又停了，如此反复三次，最终还是彻底灭了。 随之而来的是“噔噔噔噔……”一阵急促的锣声。 “决堤了！”奶奶喊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去呆瓜家楼顶上！” 说着，奶奶、小南瓜、姐姐三人立即起身摸黑进了屋里，准备开始把家里有用的东西搬去呆瓜家。 村子里早就发过通知，只要听到急促敲锣的声音，不管你人在哪儿，都一定要找高地躲藏。 奶奶找来手电筒，指挥着大家一起收东西。 由于在之前已经把家里的一些贵重的、有用的东西都打包好了，所以，大家很快就收拾完毕。 当三人急急忙忙走出院子外面的时候，村里的支书敲着锣过来了。 他急急忙忙告诉奶奶，是邻镇传来的消息，那边大堤先是溃了一个小口子，许多当兵的不顾性命去填都没能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堤破溃了。不过好在邻镇里这里远，大家可以慢慢做准备，不用太着急，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等看到水来了再跑去高地都不迟。 原本姐姐还想问一下，有没有军人牺牲的，可支书说完就走了，他要赶着去通知下一家，根本没有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姐姐只好怀着沉重的心情，和小南瓜、奶奶一起，开始搬家大作战。 尽管支书说了不用着急，可这种时候哪里能控制住自己的紧张心情呢？大家心里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焦躁感，排解这种焦躁感的唯一方法，就是抓紧时间搬东西。 大家先把贵重物品搬去了呆瓜家楼上，接着是吃的穿的，然后是农具，厨房里的厨具、碗筷，甚至是那几只鸡都抓了上去。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顾不得累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个人急促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搬着，连口气都来不及喘，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得湿透。 当家里的东西差不多全部搬完后，感觉水要来还得有些时间，奶奶又冲到菜园里，抢收一些刚刚长好的蔬菜，将来在水里生活，这些都是生存下去的必须品。 也不知道搬了多久，当一切都收拾完之后，已是深夜。此时，在家里还没有看到洪水。树林里、田地里一切都很平静，似乎决堤没有发生。 奶奶站在楼顶上不禁感慨，还好张奶奶有先见之明，走的时候把她家钥匙给了自己，不然这时候她们都不知道要往哪儿躲。 月亮当空，照着远处不断泛着白光，小南瓜以为是洪水，吓了一跳，紧紧抓着奶奶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那白光一直在那里，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小南瓜才知道，那不是洪水，自己虚惊了一场。 她放松下来后，忍不住问奶奶：“呆瓜家的房子结实吗？我们不会被洪水冲走吧？奶奶，我还不会游泳……也还没有等到妈妈回来呢！我有点怕……” 奶奶慈祥地摸了摸小南瓜的头发，安慰道：“别怕，这水过了这么久已经失去冲力了，不会把房子冲垮的，我们只要熬过淹水的几天，后面水退了就没事了，其实跟之前内涝的时候差不多，不用担心。” 姐姐也道：“这么多人陪着你有什么好怕的？即便真有什么事，重新投胎也没什么不好的……” 奶奶叮了姐姐一毛栗：“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不知道奶奶的话还是姐姐的态度起了作用，小南瓜觉得没那么怕了。 由于之前搬东西时把力气都用完了，小南瓜此时突然感觉劲头一下子泄了下去，浑身酸软，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瘫倒在楼顶凉席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