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章 道士入城
雨下的很大,长安城好多年都没有下过那么痛快的大雨了。 宽阔的官道上三匹马飞快的奔驰。 梁婴宁在前,冷冷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玉无瑕的脸庞上,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并驾而行。 一个锦袍公子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声叫着公主公主。 终于在宫门前,锦袍公子追上了梁婴宁。 “宁姐姐,我在后面叫你,你为何不停下来。”锦袍公子下了马快步上前,拦住了想要进宫的梁婴宁。 “赵畅,你追我做什么。”梁婴宁忽而满脸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公子哥。 赵畅嘿嘿笑道“宁姐姐,我父亲与陛下商议把你许配给我,我十分欢喜,姐姐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 “你来就是给我说这些话的?”梁婴宁笑的更加灿烂,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紧贴在额头上。 赵畅只觉得此时的折月公主当真是好看,纵然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 赵畅见她笑的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道“好姐姐,我听父亲说了以后,整夜都睡不着觉,只想见你,你今日来我家里,我在睡觉,王二这个狗奴才半天才叫我,我回去一定把他狗腿打断。” “那你回去打断他狗腿吧,我要回宫了。”梁婴宁说着催动马匹,赵畅赶紧拉住缰绳,急道“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好姐姐,我那个瘸了腿的大哥有什么好的,好姐姐,你若跟了我,我便让你天天都快活。”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梁婴宁眨着眼睛看着他,赵畅连忙点头。 梁婴宁将腰间的匕首解开,递给他道“那好,你马上回去。把赵之韵和你父亲杀了,我便马上嫁给你。” 赵畅一听,吓得满脸煞白,道“姐姐莫要吓我,我如何能杀我父亲。” “好,那你便去把赵之韵杀了。” “这。”赵畅脸露难色,道“好姐姐,你莫要拿我开心,他毕竟是我大哥,我也不好杀他。” “哼,口口声声说什么都能为我做,让你做你就推三阻四,还说什么喜欢我。”梁婴宁一脚将赵畅踢开,赵畅猝不及防被她踢倒在地。 “哎呦,好姐姐,好姐姐,我依着你,我依着你,等他去长城的路上,我便派人杀他,好不好。”赵畅心急如焚,飞快的爬起来拉住缰绳死死的不愿意放开。 “不好。”梁婴宁冷着脸。 赵畅抬头道“好姐姐,你别为难我了,我若是回去杀了他,只怕你就嫁不了我了。” 梁婴宁冷冷一哼,看着他道“你当真不去?” 赵畅心急如焚,心里恨不得将赵之韵千刀万剐,可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梁婴宁说不出任何话来。 “好,好的很。”梁婴宁见他不说话,气极反笑,看着旁边的守门士卒道“你过来。” 士卒一脸茫然,梁婴宁身后的侍女娇声斥道“公主叫你呢,还不赶紧过来。” 那士卒回过神,赶紧走上前来。 “你叫什么名字。”折月公主看着士卒问道。 士卒赶紧回道“禀公主,小人叫廖忠庭。” “家里还有什么人。” “禀公主,小人,小人自幼无父无母,是,是孤儿。” “你现在住在何处。” “小人,小人没有住所,平时,平时当值都是住在这里,下了值有时也住在值房,有时住在张兄弟家中。” “好,你且靠前来。” 廖忠庭听了,将长枪放下,木然的走到了折月公主的身旁。 “抬起头来。”梁婴宁命令他道。 廖忠庭拘谨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美人,不由得满脸通红,这样一个仙女一样高不可攀的长公主居然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廖忠庭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就在他迷神的时候,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仿佛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这位高贵不可欺的大炎长公主,这位让无数王公贵族魂牵梦绕的女子,居然亲了自己! 而且,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刚刚嘴唇被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突破。 扑通,廖忠庭跪倒在地,头如捣蒜一般。 “回去告诉你爹,我梁婴宁就算是嫁给守门的下人,也不想和你们赵家有一丁点关系。”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回神的时候,折月公主催动马匹,消失在了雨幕中。 “赵畅,你若是敢动他一下,我就让你入宫当值!” 雨中传来一句话,马蹄声越来越远。 三日后,长安城外。 雨下了三天,今日才放晴,官道上有一个亭子,亭子不大,出神,亭子外一个奴仆模样的人从身上的布袋里掏出豆干,喂着身旁的老驴。 老驴时不时的打着响鼻,奴仆不时的望着官道,忽而有些兴奋的说道“先生,公子来了。” 书生抬起头,正是被折月公主称作帝师的诸葛夕,他站起来,看了看长安方向。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前依稀可以看出坐着一个锦衣公子。 “你想好了?”诸葛夕看着有些忐忑的仆人,笑着问道。 “想好了,先生是帝师,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我吴三听先生的准没错。”自称吴三的仆人有些激动的说着。 诸葛夕莞尔一笑,道“去了长城,若是命不好死在那里,你可后悔?” 吴三道“先生也说了,命不好,死就死了,我吴三烂命一条,就算是待在长安,只怕哪天命不好也一命呜呼,不如拼一拼,先生不也说么,王侯将相,宁,宁。” “宁有种乎。”诸葛夕笑着提醒道。 吴三挠了挠头,嘿嘿直笑,道“先生真有学问,我吴三能得先生指点就是死了也值得。” 诸葛夕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锦囊,递给吴三。 吴三赶紧接住,刘先生道“到了长城,若是遇到性命相关的时候,打开锦囊,其中自有救你的法子,你若能在长城内待一年,我可保证日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先生。”吴三激动异常,将锦囊收好,诸葛夕道“我绝非平白无故帮你,你应该清楚。” “我自然明白,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也常听说书的说,以前有本事的人,都是先生这样,天下大事都装心里,说书先生常说,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我能做先生的棋子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吴三拍了拍胸脯,道“先生放心,我家公子有我盯着,就算是拉屎撒尿我都记在心里。” 诸葛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亭子前,赵之韵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先生,憔悴的脸上忽而露出一丝发自肺腑的笑容。 “我今日算了一卦,卦象显示龙入大海,虎归深山。”刘先生看着满脸笑意的赵之韵道。 赵之韵忽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诸葛夕跪地行礼,恭敬的道“多谢先生赐我脱身之法。” 一旁的吴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之韵,半响道“公子,你的腿,你的腿好了。” 赵之韵扶着腰看着他,呵呵笑道“一直未坏,何谈好了?” “这是我给总统领的书信,你收好,到了长城境内,见了他,便将书信呈上,可保你性命无忧。”诸葛夕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赵之韵。 赵之韵恭敬的接了过来,躬身道“多谢先生。” “不用客气,你背上有伤,早些上去歇息吧。”诸葛夕看着吴三道“你一人上路多有不便,吴三是你府中家丁,他自愿陪你一同去长城,也算有个照应。” 吴三还沉浸在赵之韵能走路的惊讶中,前几日赵之韵还是个瘸子,被赵常打的皮开肉绽,怎么看起来像是全都好了一般。 诸葛夕轻声咳嗽了一声,吴三赶紧行礼道“小人愿陪公子前去。” 赵之韵上下打量了下他,道“我见你眼熟,这一去长城,终生不能离开那里,你愿意跟我一同去?” 吴三点了点头,小心谨慎的看了看赵之韵,跪地道“小人愿意陪伴公子左右,生死不离。”这句话吴三练习了很久,此时说出来,仍然感觉不好,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你叫什么?”赵之韵看着眼前的吴三,心里不由的对诸葛夕更加敬佩,这吴三不管是身材还是体型居然和楚标如此相似。 吴三道“小人姓吴,排行老三,爹妈就叫小人吴三。” “好。”赵之韵点了点头,吴三机警伶俐,赶紧走到马车旁,道“先生,我先喂下马,还得走远路,喂不饱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尥蹶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马车赶到一旁,诸葛夕看着赵之韵,赵之韵感慨道“若是没有遇到先生,只怕之韵永无脱困之日。” 刘先生摆了摆手,道“我只帮有价值的人,你愿意帮我,我自然愿意帮你。”他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就会又恢复到了平时里风轻云淡的状态。 “你是脱离了这里,我还要在长安城这个深渊中挣扎啊。”诸葛夕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呵呵笑道。 赵之韵后退一步,忍着腰背间的疼痛,冲着诸葛夕郑重的作了一作揖,道“山高水长,学生就此别过。” 公子转身,书生微微行礼。 “先生,学生只知道先生复姓诸葛,今日别离,可否告知学生名讳。” “小生姓诸葛,名夕,南蜀丘山上一书生尔。” 赵之韵上了马车,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诸葛夕时的场景。 “先生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特来搭救公子。” “先生说笑,我乃威武大将军长子,谁敢害我?” “母私奔,父心疑,弟受宠,公子不死,天理难容。” “我非贪图权贵之人,若真如此,大可一走了之,先生多虑。” “长子不死,次子继位如何安心?” “求先生赐教。” “杀楚标,置己死地。去长城,待时而动。” “楚标不好杀,即便杀了,去了长城也是死。” “听闻公子擅长医道,可知刺人何处,看似必死,实则无碍?” “此事容易。” “我有一药,可使人假死三日。” “赵之韵谢先生指点。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 “若有一日,你我战场相见,还请公子让我一城。” “赵某性命可抵十城。” “那就十城。” 诸葛夕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外。 赵之韵打开了吴三递过来的锦囊,只见锦囊中一卷纸一根针。 吴三收好赵之韵许诺给他的金子,下了马车,跪地道“公子,小人知道自己不是东西,不能陪公子去长城,公子莫怪,小人走了。” 赵之韵点了点头,看着那卷纸,忽而道“吴三,你把先生给你说的所有话说一遍给我听,我再送你十金。” 吴三听了,快步走了前来,赵之韵伸出手去拉他,吴三握住赵之韵的手,只觉得手掌一疼,似是针扎一般,也没在意,兴奋说道“公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你别看那个帝师什么的先生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就是傻子” 赵之韵将七窍流血的吴三推下马车,手中的纸张顺势飞走,自言自语道“是啊,你若不是被一个傻子发现与主母私通,又怎么可能被他驱使。” 冬日里艳阳高照,一辆马车渐行渐远,缓缓的驶向长城绝境。 诸葛夕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管道,风吹来,有些冷。 “有穿越者必有位面之子,老头子也不知道这话你从何听来。可我既然是你的学生,自然得听你驱使。如今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入了长安,只是这赵之韵到底是不是所谓的位面之子,还得日后才能知晓啊。” 诸葛夕喃喃自语,看着远处的官道苦笑摇头“师兄啊师兄,老头子这样的人物都不敢逆天而行,强留着瑞鹤不让他下山,你这一纸书信召他入长安,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回山。” 诸葛夕裹紧了衣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长安城陷入了沉思。 “太子啊太子,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诸葛夕正沉思着,远处缓缓的走来一个道士。 道士身材消瘦,身上的道袍早已破旧不堪,手中拄着像是从路边随意捡来的枯枝做成的拐杖,亦步亦趋的顺着官道走向长安城。 靠近了亭子,道士停住了脚步,看着站在亭子前的诸葛夕,又看了看诸葛夕旁边的老驴。 道士忽而笑道“又见面了。” 诸葛夕有些纳闷,疑道“道长认得小生?” 道士摇了摇头,道“贫道并不认得公子。” 诸葛夕道“那道长为何说又见面了?” 道士哈哈一笑,指着那老驴道“贫道是与这老驴打招呼。” 诸葛夕看着一旁从师兄刘文静手里拐来的老驴若有所思。 道士冲着他施了一礼,转身接着奔着长安而去,只留下一个背着药箱和葫芦的背影。 诸葛夕心中一动,朗声道“道长此去何为?” 道士转过头来看着亭子外的诸葛夕,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道“专为救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