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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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头儿、头儿！！” 裴恩斯一路小跑，一溜烟儿的奔去找刚做完实验正在房间里休息的老大肖普。 肖普才刚躺下就被裴恩斯狂砸门，无奈，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开门，没好气的问裴恩斯有什么急情要在这个时候来烦他。 裴恩斯大喘气，结结巴巴的激动道： “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谁？” 肖普的大脑神经还在发蒙状态中，完全没听明白。 裴恩斯跺跺脚，一把揽住肖普的胳膊，拖上他，直奔餐厅而去。 “喂喂！慢点！到底什么事？” 肖普嚷嚷起来。 “我还没穿衣服呢！” 裴恩斯不管：“来不及了！见不着你，黑泽尔就要把他带走了，快快快！” 肖普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抖擞精神，迈开大步往前跑。 只穿了裤衩一路狂奔的壮汉肖普，一时间成为了c区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呦！老大！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过路的一名实验体调侃着问话。 肖普冲他呸呸：“闪边儿去！别挡着我好事！” 听到这话的那人大笑起来，然后跟在肖普身后也跑了起来。 肖普一边跑一边回头瞪他：“我跑我的，你跟着干什么？” 那人吹了声口哨：“围观老大的好事啊~” “你！哼！” 肖普红了脸，索性不跟他废话了，只闷头在前面跑。 那人难得见到如此有趣的事情，怎么耐得住性子，一路上招呼这个人，敲响那个人的门，大嘴巴的宣扬老大的好事，结果……等肖普奔到裴恩斯所说的少年暂留的餐厅时，身后已经坠上了一队人。 肖普这时候想要打消他们的好奇心和围观热情已经晚了，只好让裴恩斯帮忙，将他们拦在餐厅门外，自己喘匀了气，在脸上摆出他自认为“最和煦的笑容”，推开门，稳稳的踏进餐厅。 平日里沦为一众c区实验体聚餐、侃大山、骂街和打架场所的公共餐厅，此时焕然一新。 餐厅的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灯光明亮而柔和，干爽的空气中飘荡着股优质营养剂的人造香味，惊呆了肖普和追在他后面跟过来的一帮子实验体。 大家差点以为他们跟在老大的后面乱跑以至于跑错了地方。 此时并不是饭点，餐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分散着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喝着水。 肖普一眼扫去，见那些人全部都是c区的研究人员和伪装成普通实验体的守卫，一个真正属于c区的实验体都没有，忍不住心中一阵冷笑。 稳定住情绪，肖普赤着脚，光着膀子，昂首挺胸朝着被守卫们隐隐包围着的那一桌走去。 他的目标，正在那儿低声和屈尊而来的黑泽尔所长大人交谈。 “跟我回去吧。” 黑泽尔耐着性子劝解一意孤行的实验体。 “你也看到了，这儿真的没什么人，还没a区有趣呢。你房间里至少还能变换全息影像换换风景，这里，除了铅灰色还是铅灰色，跟监狱似得，真心没意思。” 希尔低着头，专心对付方才挑选的芝麻味营养剂，滋溜滋溜的吸得起劲，完全不理睬款款而谈的黑泽尔。 黑泽尔磨磨牙根。我忍！ “下午咱们还有项实验要做，你看这……” 黑泽尔抬抬手腕，给希尔看时间。 希尔这才瞄了眼黑泽尔，将手里的营养剂空袋捏扁了丢给在他脚边等待已久的清扫机器人，然后慢吞吞的开始剥香蕉皮。 他说：“回去可以，等我见过肖普再说吧。” 啪！黑泽尔手里的营养剂瓶盖子被他捏碎了。 希尔顿了顿，不为所动，继续慢吞吞的扒香蕉皮，顶着黑泽尔逼人的视线，小口小口的品尝着这来之不易的福利。 过了片刻，希尔似有所觉，抬起头，冲着姗姗来迟的肖普扬起灿烂的笑容，差点闪瞎了黑泽尔的眼睛。 希尔丢下香蕉皮，随手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下，控制轮椅转向，绕过餐桌和黑泽尔迎了上去。 “肖普？” 希尔摆出迷死人的温柔笑脸，向c区的老大伸出手。 “你好，我是希尔，我们又见面了，真好。” 肖普咽了咽口水，谨慎而又小心的伸出他的大手，和少年苍白细弱的纤细小手握在一起，上下摇了摇。 “你……你好！” 肖普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大嗓门。 “很高兴你……你能到我这儿来，真的！” 希尔眨眨眼，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 其实肖普原先真没怎么考虑过少年真的来c区找他他该怎么办，因为之前他并不认为黑泽尔会同意少年的要求，所以现在，肖普的脑子还是懵的呢。 不过…… 肖普一面跟少年搭话，聊些有关 c区的话题，一面暗暗瞄了眼餐桌前铁青着脸瞪着这边的黑泽尔，将心底黑泽尔对“睡美人”的重视程度的估计值翻了一番。 这也意味着，逃脱计划中，“睡美人”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 肖普暗暗握拳，终于开始认真的审视面前这个笑容款款、眼神却有些冷的少年。 能够从黑泽尔那里讨得好处还能让他不乱动作的实验体，显然不止有那么一点点被利用的价值在。 肖普眯起眼，考虑着是否要将少年，真正纳入到他们的地下组织“星尘”里面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是有意愿逃脱此地的实验体，都是肖普他们的地下组织招募的对象，更何况是“睡美人”这样极有价值的实验体呢？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肖普对少年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 让肖普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改变，敏感的希尔才没有将他列为敌人。 肖普不会知道，希尔如今的精神力，已经敏感到了能够捕捉毫无防备的靠近他的任何人的精神波动。虽然还不能完全的接收，但是，大致的观感和好恶情绪还是能感应到的。 如果不是肖普主动打消了利用希尔的念头，希尔怕是不会在之后的交往中给予他更多的信任的。 毕竟，对于希尔来说，突然找上门来的陌生人，显然不如他身边的三连体和沙拉赫以及勉强算是认识的拉加德靠谱。 希尔不得不承认，他这是在赌命。 为了自由，希尔已经豁出去了。 黑泽尔眼见着这两个实验体初次见面便相谈甚欢，气得快要吐血，却偏偏拿希尔没办法。谁让他来之前答应了希尔的要求呢？ 什么满足他的小小愿望、什么让他找个人解乏，填补失去沙拉赫的心底空缺？什么允许他四处走动他才能恢复的更好才能够尽快让黑泽尔最宝贝的实验体阿格里奇恢复如初等等托辞。 黑泽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他给绕了进去，傻不愣愣的就全都同意了呢？！ 黑泽尔懊恼的抓了把头发，站起身走过去，插进正在进行着愉快对话的两人中间，向希尔明确表示现在该返回去做实验了。 黑泽尔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难缠的1036号就脸色一变，扑棱棱的落下泪来。 黑泽尔当时就呆住了。 这又是在闹哪出？！ 希尔手指紧绞衣角，眼圈通红，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央求黑泽尔再让他多留会儿。 “黑黑~” 希尔伸手揪住黑泽尔袖管摇晃着央求。 “你就让我在这儿多玩会儿吧，好不好？实验……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不能改天？” 黑泽尔嘴角抽搐，怒视着少年没开口。 你小子来的时候明明嘚瑟的很呢！瞧你刚才笑的那模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演苦情戏？给谁看？ 希尔眼珠子转了转：“黑黑~我想跟新认识的好朋友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一回去我就去看阿吉，怎么样？” 黑泽尔眼睛一眯，秒懂。 是了，这小子就凭着我还得靠着他照顾那个到现在没点反应的没用骑士才会这幅模样，现在又拿这事情来要挟我？ 哼！等着！等我的计划完成，你小子就没什么用了！到那个时候…… 呵呵呵呵…… 黑泽尔心中冷笑完，淡定甩开少年抓着他的手，招来c区的负责人，交代了几句后，转身便走，连句话都没跟少年说。 希尔心中明白，默默的望着黑泽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头的仇恨连连翻滚，几乎压抑不住。 “你……” 肖普唤回少年注意力，却被他眼底汹涌的火焰震慑住，刚要出口的虚假的问候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希尔低垂眼帘，压下心中愤懑，温言向肖普提出要求，想去他自己的房间看看，表示今后只要有机会，就会常来这儿串门。 肖普有些尴尬的挠挠下巴，绕到少年背后，得到他的允许后，两手搭上椅背，亲自将他推出餐厅。 不过，肖普忘了一件事情…… “哇！这是谁啊？”“头儿的新朋友？”“还是新来的小朋友？” 追着肖普过来的一帮子好奇心旺盛的实验体们见老大推着个不认识的少年出来，立马围拢上来，堵住去路不让他走，七嘴八舌的问话加调侃，惹红了肖普的脸。 希尔自打来到这儿以后，已是很久不曾同时见到超过十个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这会儿被这么多人围住，还真是苏醒以来的头一遭呢。 短暂的不适应过后，希尔恢复常态，温和的和大家打招呼，表明自己和大家是一样的，指着满脸窘迫的肖普表示他是来和老大处朋友的，并且今后会时常过来，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 希尔话音未落，围着两人的实验体们已经开始起哄了，嚷嚷着要求老大肖普请客。 肖普握着轮椅的手青筋暴出，脸色开始发黑。 希尔暗笑。 谁让肖普找的是那种奇葩借口来接近他的呢？希尔总不能说实话吧？所以……只好委屈肖普了，哈哈！ c区的实验体们难得遇到这样的好事，兴高采烈的围住两人问这问那，恨不能把希尔的老底都给扒光。 希尔应付了半晌，也有点招架不住，只好拿眼去看肖普。 肖普撇撇嘴，视线扫过，待到大家渐渐被他看得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 “黑泽尔刚才也在，你们还敢围在这里，不想好了是不是？” 带头的狄恩摸摸脑袋：“那啥，我们刚才不是没敢闹腾么？” 肖普哼了声：“现在就敢闹腾了是不？你们就看我好欺负吧！” 大家伙尴尬的笑：“那什么，头儿你随意，有时间了再跟咱们说说哈~” 肖普朝天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推着希尔从众人中间挤了出去，直奔他的房间而去。 肖普的房间位于c—2区走廊的尽头，顶部的灯有些问题，不时的闪动，照在肖普那有些磨损痕迹的房门上，阴森森的。 肖普重重呼了口气，推着少年进入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或坐或卧或站着几个人，都是c区的实验体，听到门响，都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希尔感受到这些带着探究的视线，胳膊上寒毛竖起。 “头儿。” 先一步返回通知大家的裴恩斯就守在门边，第一个上前，与肖普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肖普眉头皱了皱，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推着希尔上前，直到床边才停下，然后自己坐到床沿上，将在场的其他人介绍给希尔认识。 不，应该说，是介绍“睡美人”希尔给他的同伴们认识。 希尔一一打量过来与他打招呼或是握手的几人，心中对他们在“星尘”中的位置有几分猜测，不过什么都没说。 肖普带他来这儿给其他人看，却什么都没跟他透露，打得什么主意，希尔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希尔也有自己的打算，在没有和他们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前，希尔也不会透露给他们。 大家彼此彼此。 希尔想着，面上不显，只友好的与肖普的朋友们问好，说些无关重要的话题，只当他真的是来看肖普的。 肖普坐在他身旁，悄悄儿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心下对他的感观，又好了几分。 初步的联系已经建立，能否维持下去甚至加深，还要看双方的表现。 人与人的关系，总是极其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