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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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爱玩男人,你就把四碗水都端平啊,对谁都不偏不倚,我不祈求你偏爱我,可你难道不该做到起码的平均吗? 事实上却是,你只偏爱夏尔,所有的旧爱都不如新欢,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在你心里都比不过那一条魔龙重要,我是过去式了。 你要嫁给夏尔了,为什么要嫁给夏尔啊?明明才刚刚跟我说过,你和夏尔根本不是恋人。” 他的手指摩挲过宋如的双唇。 宋如被冻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冰,太冰了。 贴上来的时候,像是某种冷血动物。 王玄之的声音很冷漠,动作却很轻柔,轻轻地勾勒着宋如唇畔的线条,“这双红唇这样好看,为什么却这么会骗人。唇瓣一张一合,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话,就是杀人的利剑。我真的分不清你口中,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谁能分得清呢?你教教我,该怎样去辨别真假。又或者,从头到尾,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全都是在骗我!” 他的怒火在翻滚、在蒸腾。 本该是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里,此时盈满漆黑的魔气,那双眸子黑沉到没有丝毫光亮,像是无边无尽的海水,挤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宋如觉得,他要彻底失控的前一秒。 他消失了。 房间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只剩宋如一个人。 除了唇瓣上还停留着那种寒凉,提醒着宋如,王玄之刚才是真的出现过。 宋如的身体里,像是分化出了两个自己。 一个她,看着王玄之挣扎在这一滩名为爱的泥沼里,她为他而心疼,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于他的痛苦,却疼爱他、怜惜他。 这是她的玄之哥哥啊。 他和她是仇敌吗? 他们并不是对峙的双方。 倘若换一个人这样折磨王玄之,宋如说不定早就会杀了那个女人。 管她是不是王玄之心爱的女人,不如一刀切,长痛不如短痛。 玄冰洞里,她第一次发现王玄之用万年玄冰镇压道基里的魔气,心疼到无以复加。 王玄之卧底魔界时,顶着血海老祖的身份,那些魔修欺他、辱他,宋如把他们全都杀光了。 可另一个她,却在理智地分析王玄之的情况,试图找到他的弱点,一击即中,尽快离开这里,继续去完成她在混乱大陆的任务。 王玄之看起来很不正常。 起码情绪不是很稳定。 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我绑来这里,为什么却不敢一直待在我身边? 总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自己玩消失吧。 第一次他离开,是受的伤势太重,再不治疗立刻就会死的那一种。 为什么不在这里疗伤呢? 第二次他离开,是受的刺激太大,眼看着就要发狂。 他不敢让我看到他发疯的样子? 我们的关系已经尖锐到了这种程度,明明看起来该是把所有仇恨和敌意全都摆在明面上了。 还有什么是他需要藏,需要躲避的呢? 或许那就是我能离开的关键。 宋如并不怕对付王玄之,事实上,在神国幻境里,他早就发疯过无数次了,但每一次,宋如都是赢家。 她太知道自己的筹码在哪里了。 王玄之爱她,更甚于爱他自己的生命。 其实像是这种被囚禁的小黑屋剧本,在神国幻境里,那位相国大人、摄政王,没少对她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如其实是提前刷过这个副本,她手握着通关的攻略,度过最初的惊慌之后,其实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时间。 她不能和王玄之在这里耗上太久,她需要尽快通关。 入魔而已。 其实把这件事看开了,抛开对王玄之本人的心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心魔,并非无法击败。 珈昙不就差点入魔? 总有能打开一切的钥匙。 也就是在这一刻,宋如愣住了。 她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 王玄之的悲剧,就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假如换成任何另一个任务者,来做这份任务,将会非常平静地走完全部的剧情,王玄之最后心里,或许会剩下没有复活被当做妹妹、亲人一样的圣女的遗憾,这种遗憾也更加激励他,成为把仙凡魔三界治理井井有条的新天帝。 但绝不会走到堕魔这一步! 是他太不幸了,偏偏遇到了宋如。 她在感情方面根本就是一个暴君,她只做自己想要完成的事,除了目的之外的一切,对宋如而言都不重要。 看吧,她即便是在知道王玄之因爱偏执入魔之后,想的也是怎样利用他的弱点,彻底击溃他,让他放她出去。 王玄之,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样的我呢? 在他比我更早地看清了我所有的卑劣之后。 在他深知,什么为爱牺牲,不惜救他而死,只是我自导自演的戏码以后。 真的不值得。 他为了爱我,变成这样,很不值。 这种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这个任务,不是我来做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见王玄之就好了。 宋如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即便因为意识到这一点,短暂地停止了片刻的运转,但很快又投入到新的计算中,把王玄之自从囚禁她以来,每一个画面一帧一帧地重放,试图找到他的破绽。 因为要想着算计人,想的太多,后来又累又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有一道身影抱起了她,声音低的就像听不到:“就算铺了地毯,也不能在地上睡啊。” 那是一个宋如很熟悉的怀抱,她无意识间都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想要找到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却在感受到对方胸膛前传来的寒凉之后,嫌弃地推开了,并不是她记忆里温暖的怀抱,嘟囔道:“太冷。” 他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转而换成用阵法托起她,将她送回了床上。 宋如醒来的时候,王玄之就站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贪婪并且霸道,极富有侵略性,就像是假如一秒钟不看着她,她就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样。 明明他掌控着她,他却仍旧不安。 宋如一直都知道,她没办法给王玄之安全感。 她后来想了很久,想明白了一点,为什么王玄之在梦乡里,应该说为什么王玄之在每一个梦里,会对她用上藤蔓缠绕。 正如他所说,他本人并不是神木族。 与其说王玄之是个变态,倒不如说是宋如刺激到了他所有的不安。 梦境其实是人潜意识的集合。 他怕她会走。 他怕留不住她。 那种强烈的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催生出了扭曲的藤蔓。 这是他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具象表达。 他把她捆起来,她就逃不了了。 宋如抬起那张床,狠狠地砸向王玄之。 她的动作很暴力,在她扬起手的时候,长长的圣袍向下垂落,露出皓腕间的细细金链。 在那整张床都碎裂的声音中,王玄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链条上叮铃叮铃的铃铛声,露出一个无比愉悦的笑容,“仙儿,其实我早就想把你锁起来了,很早的时候,你太会骗人了,永远不会属于我,那么我起码能困住你,让你眼里只能看得到我一个人。” 宋如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 王玄之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碎裂的木屑扎进他的衣服里,把本来好生生的白袍到处都弄的皱巴巴的,而是单纯被几声微弱的铃铛声取悦到了。 如果爱情的本质,真的是一场支配与被支配的游戏,那么宋如永远是占据上风的支配者,立于不败之地。 验证了这一点,可宋如心里却并没有王玄之所说的那种“操控他的成就感”,反而满满都是苦涩。 她确实操控了他。 利用他对她的喜欢,准确地找到他不安的这一点,装作对他发火,其实是想提醒他锁链的存在。 她在表现出被他所掌控的一面,试图反过来,以此所掌控他。这种事,她在神国幻境做过很多遍了,一开始只是误打误撞,重复了上万次之后,熟悉到成为一种本能。 但是,宋如和程太傅聊过,关于王玄之的童年。 他其实是一个在依恋型的亲密关系里,很有安全感的人。 程太傅:“太子打小就懂事,我家那小子,每次我上战场,那能哭到把房顶都给掀咯!但太子就是乖巧地待在书房里,一个人待着也不怕,天帝和天后都要走,他也不哭不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自己跟自己下棋呢。” 他的父母给了他安全感,也是他天性就很自信,不认为优秀的自己会是被抛弃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