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早晨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预计下午四点来袭，今天没有来面试的人，但可喜的是昨天来面试的那两个小姑娘打来电话问柯枫说，等星期一再过来上班可不可以。给柯枫打电话的女孩叫白萱，她说因为她们找了新的住所这两天得搬家，柯枫回复她说没问题，等你们搬了家收拾差不多之后过来就行，不着急。

    双手捂着温热的水杯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象，还未到下午四点伴随着肆虐的狂风大雨迅猛降下，紧闭的窗户被雨滴啪啪敲打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柯枫还记得有一年也是下大暴雨那天穆青瑶特别想吃xxx家的烧麦，柯枫冒着雨去给她买，结果她开的车被淹熄了火，没办法她只能撸起裤腿打着伞顶着雨躺着水过去，可到了那里才发现人家店面已经关门了，柯枫因为没有买到她想吃的东西那天晚上穆青瑶连睡觉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放下手上的水杯拿过雨伞关门回家，来往的出租车全部满客，柯枫走走停停最后也没有打到车而是在公交车站上了xx路，衣服裤子被雨水淋湿大半，握着扶手的手臂关节处也有些酸痛不适。

    好在路程不算长大概二十五分钟后下了车，柯枫举着伞跑进小区跑上楼进到屋里，因为身子有些不适她省略了晚餐直接躺倒在床早早休息，可即便她已经很注意驱寒保暖，但越来越滚烫的身子和越来越眩晕的感觉让她感觉不妙。

    柯枫想她应该是发烧了，翻出体温计量了下果然又中了彩头，现在要去医院看医生吊水么，可是听着窗外的暴雨声柯枫有些打怵，她怀疑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过去医院，最后她打消了冒雨去医院的这个念头，她在吃了家里现有的退烧药后关了灯躺下继续睡觉。

    青瑶，青瑶……

    是习惯，每次在柯枫极其难受甚至陷入惶恐时她便会不停呼唤穆青瑶的名字，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穆青瑶虽然活生生的在这个时空里，但她并不在柯枫身旁。在柯枫伸出手后抓到的并不是那人的手指，而是虚无缥缈的空气时她的意识略微清醒些，她告诉自己，她不在身边，柯枫，忍一忍等雨小点天亮了自己去医院。

    柯枫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即便不是很好，但勉强活着还是可以的，当她再次陷入昏睡状态中去时，当大脑停止了运转时空变得安静下来。柯枫真的很想问一问上天，她想问苍天，天啊，请你告诉我，我来到这里有何意义。

    当时空进入黑白时代你会不会感到紧张烦躁，当柯枫从睡梦中再次醒来后她眼前的事物失掉了鲜活色彩全部变成统一色调，丧失色彩分辨能力对于柯枫的生活和职业都堪称致命性的打击，即便她可以将色卡的取值背得分豪不差，可是在辨识的过程中她不敢在第一时间分辨颜色也无法进行合理的色彩搭配。

    手上挂着吊瓶的人坐在眼科门诊接受检查，医生在经过检查确诊病例后摇头说查不出病因，建议柯枫去别家三甲医院在看看。站起身推着移动杆走出眼科门诊随后在吊水区域坐下，手指将纸张紧握出许多褶皱出来。柯枫情绪有些陷入悲观，她想若是如此这般痛苦的活着，为何不让她痛痛快快的死。

    因为免疫力低下所以在吊完水之后柯枫又打了一针，当她扶着墙小心谨慎的往外走时护士再一次建议她住院治疗，站在医院门口柯枫感到前所未有严寒和黑暗，她除了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点点亮光外视线所及一片漆黑。手心冒汗小心翼翼的迈步下楼梯在不知下到第几个台阶时脚下踩空摔倒在梯阶上，在这一刻她所有的控制力克制力顷刻间崩塌。

    柯枫后来是被一名路过的医护人员送上出租车的，她帮她按开了手机照明，这一路柯枫神经高度紧绷，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慌要平静要淡定要镇定。

    当柯枫费尽力气进到房子里后，她双腿虚软身子虚脱的跌倒在冰凉的瓷砖上，她想让自己平稳下来，她告诉自己也许等情绪舒缓些眼睛也就恢复正常了，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放松心情一定要放松。

    她很努力的伪装坚强，很努力的假装不害怕，很努力的去面对突入袭来的变故，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没出息的将自己蜷缩隐隐抽泣起来，她想不通也想不懂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自己不能死，为什么自己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

    从那天以后柯枫会在天黑之前回到出租房，没有白天的日子异常难熬，过去她想着熬过了黑夜总会等到第二天灿烂的太阳，可现在她似乎再也等不到天明。

    早早躺倒在床脑袋以下被被子包裹其中，即便柯枫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可她还是会因为感到寒冷而瑟瑟发抖，她心里知道这控制不住的颤抖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冷，而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

    现在的柯枫恐慌得想抓住点什么，就像当年她死死抓住付森淼不愿松手一样，在这个时刻柯枫需要一颗救命稻草来稳定住她的心神。可柯枫不知道在这里她能去找谁，又能抓住谁的手不松开，去找穆青瑶么，还是不要吧，现在她有她的生活不是么。

    柯枫整夜整夜的失眠导致她有时会在白天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她在努力的适应没有色彩的周遭，她在努力适应没有光亮的时空。她想时间久了总有一天她会适应黑暗，她会习惯在黑暗里独自生活，习惯没有阳光的日子，习惯这漫长的永无止尽的黑夜。

    今天柯枫又打碎了一个玻璃杯，这应该是被她砸烂的第五个杯子了，她小心收拾的时候心想，下次买塑料杯好了这样即使掉在地上也摔不坏，即便是摔坏了也不会像是玻璃杯一样玻璃碎片蹦的哪都是，不会在仔细清理时被锋利的碎片划破手指和手掌。

    今天柯枫无意中发现了一条通往车站的小路，这条路上的机动车要比那边马路少许多，为了安全起见她想以后还是走这条路比较好。

    今天广播台在播报天气预报时说是阴天，怪不得明明是白天柯枫的视线却模糊的那么厉害，她希望乌云密布阴雨天最好少一点，希望阳光明媚的晴天尽量多一些。

    今天天空中飘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花，柯枫记得之前很多个冬天在下大雪时她会给穆青瑶在家门口堆一个大雪人出来，她记得雪人是白色的，鼻子是红色的，眼睛是黑色的。

    今天有位客户让柯枫帮她搭配下色调，她笑着说这方面她们的设计师可是专业的她让公司里的设计师来帮客户搭。

    今天柯枫感觉好困好冷好累，她好想沉沉的睡个觉，可是一闭眼她便看到了漫天血色的红，那红色的血迹流淌成河，她看到穆青瑶浑身是血的从血河里走出来，她走向自己并且大喊自己的名字，当穆青瑶即将要走到柯枫眼前时，她怕极了，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挣扎睁眼，坐起身从梦中惊醒的人浑身冷汗再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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