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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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只是本能地想和戚映竹玩耍,他没想到她会靠过来,还贴着自己后背。戚映竹那般矜持,她的每次靠近,都让时雨激动。 但她说的话…… 时雨不装睡了,忍不住插嘴:“什么‘以后怎么办’?” 他想翻身看她,戚映竹力道极轻地反抗。时雨便没有转过身后,任由她从后相抵。 戚映竹忧声:“表姐婚事结束后,我便没理由再待在京城了。接下来回去落雁山么?那要怎么生活呢?以前有姆妈照顾我,这次我却不想她再跟着我走了……时雨,我有点害怕一个人的日子。” 时雨茫然。 他很努力地理解她,他迷惘地问:“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待着?我不是在么?” 戚映竹:“如果我没猜错,小随和步大哥在表姐婚宴后,也会离开。他们会带走你吧?时雨,我能看得出……你身份很重要,也许比我以为的还要重要。” 时雨连忙道:“我不重要的。平时也没有人理我,没有人管我去哪里。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走啊。” 戚映竹伤怀道:“你不可能一直在落雁山的。我留不住你的,也不应该留你。” 时雨想问为什么不可能,但他又闭嘴没问。他不想自己总显得如同蠢货一般不能理解这个世道,但是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要自我束缚那么多。 时雨抿唇,道:“你为什么不能跟着我一起走呢?” 戚映竹:“我……” 她的身体,哪里都走不了啊。 戚映竹只好回答:“因为我想过平静的乡野生活。” 时雨:“那就过呀。我会待在你身边的。央央,没什么好害怕的。你的姆妈能帮你做的事情,我也能。她会做饭……我做的比她还好!我、我……” 时雨害羞道:“我还会缝衣服呢。” 戚映竹一怔。 她的力道太小,虽然她想背对着时雨,与他说一说心里话,但是时雨想转过身来,仍然轻而易举。 黑暗中,时雨转过身来,戚映竹便受惊一般想躲回自己的龟壳中。时雨抓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抱入怀中。 他熟练地抱住她,生疏地拍她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时雨:“你不要害怕。我会学会做很厉害的、什么都会的情郎,郎君要照顾弱弱的女郎,我知道啊。我会照顾你的,我、我什么都能做。” 他用眼神渴望地看她:“从你早上穿衣服开始,我都可以帮你的。” 戚映竹:“……” 她的满心愁绪,在他这单纯的欲面前,分崩离析。戚映竹扑哧笑,伸手来抚摸他俊俏青涩的面孔,她调皮道: “你就是个小馋猫,从来吃不饱。” 时雨笑眯眯,低下头颅来蹭她。他含糊的气息从她颈下传来:“我就喜欢吃你。你好香,好软,好甜……我想把你藏起来,你不要理所有讨厌的人,你就和我一个人玩就够了。我好喜欢你啊。” 他天真地吮着她的心口,埋下一路凌乱,黏糊而痴迷:“我好想变成你的头发丝,好想变成你的衣服。我想每天睁开眼都看到你,你每天都对我笑……央央,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吧?你别骗我,你骗不了我。” 戚映竹的心脏因他无知而热情的诉请,在帐子里跳得异常狂热。她脸红得厉害,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让一个人喜欢。 她欣喜又怅然,时雨抓着她的手,让她摸他的心跳。时雨在被窝中哑声吟道:“我想到央央,心就跳得快,一次比一次快。” 她的腰肢,被时雨用牙齿轻轻咬。 戚映竹羞窘又慌张,想到时雨喝醉酒的那一夜。见他跃跃欲试,似乎又有那架势,戚映竹忙抓住他手腕,将他拉出来:“时雨,别玩了,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吧。” 时雨从被窝中钻出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他盯着她:“你都抖了,还说不要玩。” 戚映竹:“……你太直白了。” 时雨回答:“没有,是你太害羞。你不会玩,玩不起来,不带劲儿。” 戚映竹脸红得厉害,手足无措:“……” 但是时雨想了想,他很快又笑起来,抱住她开始亲她:“没关系。央央像木偶,玩起来也挺有趣的。” 戚映竹被他亲了香腮,感受到他对自己满满的喜欢。她欢喜又迷茫,有时不知他这般随意自由的人,真的会喜欢她这样呆板无趣的人么? 戚映竹抚摸他眉眼:“你要玩多久,才能与我玩够呢?” 时雨:“我不知道。干嘛要想那么远以后的事?” 他想到青楼里那些始乱终弃的恩客,便恍然大悟:“你是怕我抛弃你么?” 戚映竹笑了,她柔声:“情呀爱呀,合则一起,不合则分开。女郎不应完全将心寄在一郎君身上,郎君反之亦然。一心在另一人身上求所有,所求所选,莫怪前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时雨,我不会是那般女郎,你也不是那般郎君。若是我与你因不再相爱而分开,我虽遗憾,却不后悔。我若后悔,悔的,只会是一事。” 她缓缓地说:“最恨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时雨傻眼地看着她泪光点点的模样:“……” 半晌,他道:“明天开始,你教我读书吧。” 戚映竹噗嗤笑,被他在腮上咬一口。时雨抱住她,挤入她的被窝中。气氛使然,他也失了那强烈的欲,便只是抱紧她,就觉得心中安然。 戚映竹脸靠着他脖颈,闭上眼。 半睡半醒间,戚映竹模糊地抱着他,睡了过去。 — 时雨这几日一直和戚映竹在一起,但是偶尔的时候,时雨也会消失。 宋凝思婚前之夜,宋府红缎琳琅,喜庆十分。 戚映竹被邀请去陪新嫁娘,她衷心希望表姐婚事顺利,便帮忙了许多。忙得多了,人多了,戚映竹就没有见到时雨。 傍晚之时,天开始下暴雨。 宋府仆从嘀咕着婚前之夜暴雨,预兆不太好。宋翰林斥责仆从,将风言风语全都打发干净。宋府祈求这段婚事能顺利进行,宋府外三里出的客栈,金光御慢条斯理地将袖针、匕首、长刀、暗器,全都穿戴在身上。 大雨之夜,金光御站在客栈窗口,看着被冲刷干净的街巷。他蓦地想到当初,那个坐着秋千、笑靥如花的少女。 金光御冷笑一声。 这样的夜晚,天地被电闪雷鸣裹挟。唐琢刚从一家宴中出来,他乘着轿子,喝得糊涂地靠在轿壁上。电光雪白,时而照入梦中,唐琢紧蹙着眉。 混沌中,轿子好像突然停下了。 唐琢冷不丁被轿子外的冷风一吹,他喝道:“怎么回事?” 他从轿子爬出去,所见让他浑身如寒冰一般。 他的仆从们安静地倒在血泊中,血水和雨水混流,这里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黑衣少年手中转着匕首,慢条斯理地扭过脸,漆黑的眼睛与醉酒的唐琢对上。 唐琢一个激灵:“时雨!” 他僵硬道:“你不是陪阿竹去宋女郎府中借住么?你来找我做什么?若是因为那天你被打的事……那个仆从我已经处置了,我也是受人蒙蔽。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 时雨走向他,身形在雨中被拉长。他的淡漠寒情,让唐琢步步后退。 时雨道:“恶时雨。” 唐琢:“什么?” 唐琢抬头,与时雨对视。时雨淡声:“我就是‘恶时雨’。我没有不敢承认,只是懒得承认而已。你试探什么,以为我不敢承认么? “你见过我的真面目,按照原则,你可以死了。” 时雨一步步走上前。 唐琢脸色惨白,想到江湖上关于“恶时雨”的传闻……唐琢跌坐在地,地上仆从们死去的尸体让他心里更骇然。 他脱口而出:“我给你价格加倍!三倍价格!三倍价格如何?” 时雨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仍向他走来,时雨蹲了下来。 唐琢脱口而出:“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我,阿竹妹妹会怕你恨你……我、我有在阿竹妹妹那里留下痕迹,你要是杀了我,我的卫士就会把你是‘恶时雨’的事告诉阿竹妹妹!” 时雨淡声:“那就把你们全都杀干净。” 他俯眼,慢条斯理:“杀人嘛,多简单。” 时雨没有表情,眼神也没有。唐琢转身爬起来就跑,身后凛冽劲风袭来,一把掐住他后颈,将他按倒在血泊中。 时雨:“那天,我就是被这么踩在脚下的。你觉得这是什么滋味?” 少年弯下腰,他手中的匕首,抵在唐琢脖子上。 电光刺亮,流星一般照耀整片夜空—— — 宋府中,宋凝思的婚服已试,她抱膝坐在床上,看戚映竹在收拾妆奁。 宋凝思突然说:“阿竹,我本来一直在犹豫,但我怕你落入和我今天一样的地步。你体弱,会受不了这种事。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戚映竹转眸看她。 宋凝思盯着她:“时雨不是你以为的随意一个江湖侠客。他的绰号叫‘恶时雨’,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他杀手不眨眼,这一次来京城,也是为了杀手楼其他人而来。” 戚映竹面色煞白,她盯着宋凝思,身子轻轻晃了两晃。 — 雨依然很大,夜半风彻,戚映竹的身体无法撑住等天亮。她与宋凝思告别后,回到自己的院落中睡一会儿,等天亮再去参加婚宴。 戚映竹提着灯笼,辛苦地将一盏盏被风吹开的门扇关上。雨丝从外飘入,像是黑夜中时雨的眼睛。 戚映竹心头麻痹,错乱得不知该作何想。许许多多的疑点铺陈在她面前,她想着说我要回头证明,但是在宋凝思告诉她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信了八成了。 她喜爱的少年郎,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镖局的人。他拥有那么好的身手,性格又那般漠然无情,这世上,也许真的只有杀手,才配得上时雨。 屋中静下,外面暴雨滂沱。 戚映竹头有些晕,她问:“时雨?” 屋中寂静,没有人回应。 戚映竹想到宋凝思的话——杀手。 什么叫杀手呢? 时雨没有回来,也许又去杀什么人了……过往历历在目,空寂的屋舍让人不安又害怕。戚映竹坐在这里,头痛欲裂,她扶着额头呆坐一会儿,到底撑不住身体。 屋外雨水如注,蜿蜒着在廊下墙根混流成小溪。溪水汩汩流,屋中的女郎混沌地睡下,随便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