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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弹着琴想弗朗西斯有趣的话,连城和沉迷在连环画中的弗朗西斯都没有听到丽芙夫人上楼的声音。

    直到门被推响,连城才猛地惊醒,和惊慌失措的弗朗西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果断把连环画压在地毯下。

    门开了,连城咳嗽着,又虚弱地软在毛毯上,被弗朗西斯扶住,“兰波哥哥,你怎么了?”

    连城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蹙着眉头咳嗽着,弗朗西斯趁乱用毛毯盖住连环画。

    果然,丽芙和兰波母亲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兰波被健壮的佣人抱上马车,送回城堡,家庭医生已经赶过去了。

    丽芙站在弗朗西斯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儿子说道:“兰波估计又要有段日子不能来,你不能荒废时间,争取追上他。”

    弗朗西斯内心嗤之以鼻,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是时间能够弥补的。

    但他依然恭敬:“好的,妈妈。”

    丽芙没有发现毛毯下面的连环画。

    连城在家里休息了几日,没什么大问题才被允许出门。

    他带着自己休息时画的新一册连环画,去找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已经十二岁了,丽芙夫人把他教导的很好,从外表来看,他足够优雅绅士,虽然还只是个身材矮小的小屁孩,比例却很好。

    连城被他搀扶着去到琴房,进门第一件事,连城就问他:“被发现了吗?”

    弗朗西斯眼睛里藏着和兰波拥有了共同秘密的兴奋,他摇头,笑的像个小恶魔,“妈妈没有发现。”

    如果被发现,也许他现在会在黑漆漆的阁楼里罚跪。

    他虽然挺喜欢一个人在阁楼独处,却很更喜欢在兰波身边。

    哪怕要他长时间弹琴,他也愿意。

    连城揉他的头发,在他有些发红的耳垂上捏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本新的连环画,“这个给你。”

    弗朗西斯接过来,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的衣服。

    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丝绸衬衣里面,是有些硌手的肋骨。

    “你好瘦。”弗朗西斯平静地说着事实。

    他从丽芙那里听说,兰波妈妈曾经哭诉,说兰波可能活不到18岁。

    可兰波今年18岁了,依旧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能说会笑,还会画小人书。

    就是瘦了点。

    他坐在毛毯上,翻出上次放在下面的小人书,看了起来。

    过一会儿,抬头看向连城。

    连城总是喜欢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他,并不讨厌。

    “或许我们可以去森林里走一走,女巫可能会帮助你治好你的病。”

    他歪着头,话语里带着童真,“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至少我父亲搬到这里以后,画出来的东西比以前好多了。”

    弗朗西斯是个坚定不移的“森林爱好者”,在他心里,森林里藏的有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

    谁也不知道那东西会是什么,但就是存在。

    他就是这么矛盾,又纯真,又世故。

    连城忍住心脏处传来的抽痛,若无其事地笑道:“好啊。”

    弗朗西斯得到肯定以后,又继续看书。

    春天很快就来了。

    连城在床上度过了一个无聊的冬天,他生了一场大病,昏睡了三天。

    万幸的是终于又醒了过来,母亲告诉他,弗朗西斯曾经来过。

    “他是个好孩子,即使大雪封山也要来见你,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母亲把放在床头的乐谱递给他,“这是他亲自谱的曲子。”

    她眼里满是赞赏,“虽然还很稚嫩,但能看得出,比丽芙要好很多。”

    连城微微抬手,从母亲手里接过,在心里试着弹奏。

    她说的没错,谱子里蕴含的真挚感情还有祝福,确实能够传达到人的心中。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连城只清醒了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兰波母亲红着眼离开房间,医生告诉她,兰波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的心脏远远超出了身体的负荷能力。

    或许小王子回他自己星球的那一天并不遥远了。

    弗朗西斯在春天的时候又来看望连城,他毫不在意地提起冬日来看望他的那件事。

    他是背着丽芙跑过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在雪地里。

    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这里。

    连城问他:“为什么走了三个多小时?”

    弗朗西斯话语里带着兴奋,“冬天的森林太美了,我玩了一会。我找到了合适的地点,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

    他在连城面前总是神采飞扬,一些普通的小事在他的口中也格外有趣。

    比如他刚才在来的路上,有一只蝴蝶在他指尖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像是被春天亲吻了。”

    连城觉得他应该被培养成一个诗人,或者小说家,而不是该死的钢琴家。

    说着,弗朗西斯捧起连城的手,用自己被蝴蝶亲吻过的指尖,触碰他有些冰凉的手。

    “你感受到春天了吗?”

    连城蓝色的眼睛,纵容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笑着摇头。

    “那这样呢?”

    弗朗西斯趴着床边,在连城的手上,短暂而又细微地落下一个吻。

    他趴在那里,仰着头看向连城,虔诚而又固执,似乎非要他说,“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