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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瑟瑟这一路都在强打着精神,好不容易抵达了安全之处,却还要硬撑着面对这些虚伪的面容,只觉得头重脚轻,疲惫不堪。 她此刻没有心情追究猛虎的出处,更没心思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回周旋。 死里逃生之后,她最想见的人,却是那个矗立在远处一动不动的朱色身影。 腿骨脚腕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令她疼到快要窒息,她强撑着一口气,在杏芽的搀扶下,艰难又缓慢的朝着他的方向挪去。 他无动于衷的立在那里,仿佛没有看见她向他走来。 林瑟瑟停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抬起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轻扯着干裂的嘴角:“我回来了。” 她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在那生死攸关之际,她的眼前浮现出他的面容。 她想,他若是知道她死了,该会有什么反应? 是伤心,还是欢喜,又或者是漠不关心? 大抵是最后一种吧。 在他眼里,她约莫和玉姬一样,不过是一颗拥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当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便可以随时弃如敝履。 她叹了口气,心有不甘的等待死亡的降临,但就在猛虎扑向她的那一瞬间,不知从哪棵树上呼啸飞来一支短箭。 这短箭射穿了银虎的后腿,箭刃连着那条腿一起被钉进树干里,鲜血汩汩的从虎腿向外流淌,那虎啸声震耳欲聋,将她从怔愣中惊醒。 藏在暗中救下她的那人,应该是司徒声的手下。 她也是偶然间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上元节的前一夜,屋外下了点小雪,她蹲在坤宁宫里包着汤圆,拿出两大条驴鞭准备剁馅,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哥哥爱不爱吃。” 而后她便听到屋顶上有瓦片哗哗掉落。 正常人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问题是她不是正常人,之前在藏剑山庄里,不知哪个混蛋造谣她房间里藏有绝世秘籍,便总有人趴在房顶上偷窥她,待她睡熟后,再半夜翻窗进屋。 一想起那日她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间转个身子,便见有人立在她床头翻箱倒柜,她便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在心理阴影的驱使下,她出门查看了一番。 瓦片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她蹲下身子捻了些瓦片上的白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屋檐瓦片上的雪,该是白白净净的才对,这块掉下来的瓦片,却是沾上了点不怎么起眼的泥土。 若非是有人踩在瓦片的雪上,又怎么会留下泥点子? 她不动声色的回了寝殿,当晚她严阵以待,在殿内设下机关陷阱,谁料那屋顶上的人并未进她的宫殿,之后的几日也是如此。 那时她便隐约猜到,这人许是司徒声派来监视她的。 紧要关头,她也来不及与那人道谢,只能爬起身来,拔腿就跑,连鞋子掉了一只都没察觉。 那银虎似乎被激怒了,它用力的挣扎,终是将虎腿从那树干中挣脱了出来。 它一路追赶着她,因为后腿上带着短箭奔跑不便,它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林瑟瑟只有两条腿,就算它瘸了一条腿,那也还有三条腿,她怎么可能跑得过一头成年猛虎。 所以她一边跑,一边对着空气叫喊:“大兄弟,你再给它来一箭行吗——” 大兄弟可能是没听到,而她也因为地太滑又摔了过去,就在猛虎靠近她时,不知从哪里射来第二支短箭。 这次射的是猛虎的眼睛,她爬起来继续往林子外跑,那只银虎像是磕了药似的,很快便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 她一共摔倒了五次,那人就射了猛虎五箭,次次不得要害,直到她没站稳从土坡上滚下去,摔得腕骨像是碎裂一般,她终于忍不住喊道:“大兄弟,要不你直接给我来一箭吧?” 她倒是不知道,其实岁山也委屈。 他擅长的是跟踪和隐匿之技,又不擅长拉弓射箭,能射中猛虎都是超常发挥,还想要啥自行车。 森林面积很大,那只残疾的银虎,约莫追了她将近半个时辰,她在林子里左绕右绕,总算在遇见燕王之后,结束这场拉锯赛。 燕王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一箭便射穿了银虎的咽喉,她也总算将高高提起的心脏,落回了原位去。 林瑟瑟回来了,但司徒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他低垂着眼眸,弯下腰将地上的银剑拾起,顺脚又踢开了脚底下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剑锋,嗓音不带一丝情感:“竟然还活着。” 林瑟瑟一怔,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泪水已经从眼角淌落了下去。 生死之瞬她没有哭,被猛虎追了半个时辰她也没有哭,摔断脚腕她依旧没有哭。 但就是这一刻,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止也不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果然,对于他来说,她和玉姬并无不同之处。 果然,他根本不在意她是生是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脚腕骨上传来阵阵剧痛,她死死咬住唇瓣,半晌才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哥哥很希望我死吗?” 司徒声望着她哭红的鼻尖,神色微微一怔。 他有说过希望她死吗? 她到底在哭什么? 方才她不还与燕王有说有笑的,又是含情脉脉的与燕王对视,又是拿出手帕相赠,她有什么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