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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栀内心忐忑,垂首服帖地回:“是。” 到这里,程玄才醒悟过来,冷笑:“恐怕昨夜宫宴之后,楚长宁根本没回公主府,而是早一夜先跑出盛京,而后再同长公主驸马汇合……好一条妙计,好一个楚若英,可真是狡猾。来人,速速去颁发海捕文书,只要能提供线索,或抓到人,悬赏黄金万两。” 小路子适时提醒道:“皇上,您忘了御笔玉玺还在封宝盒里,按照祖制,需得等到元宵节那日方可开启,否则是为不详啊!” 程玄的眉梢染上冰霜,冻人得很。 他算是明白为何长公主一家早不跑晚不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在教朕做事?” 恩威渐重的帝王轻哼一声,拉长着尾音,激得小路子头皮发麻,脖颈凉飕飕:“奴才,这便去取封宝盒。” 得到新的线索,不甘心如薛勉,又去重新盘问守城的士兵。 昨晚除夕,商贩汇聚,等着出城的人也多,守城士兵根本记不清,反而是今天这对“菜贩子”,颇有几分印象。 于是,这个线索也断掉。 风萧瑟瑟,星月黯淡,不知何时头顶乌云遮盖,透不出一丝光亮,整个回廊悠长而昏暗。 见枯坐许久的人突然起身,小路子一招手,两名掌灯的小太监提步追出。 小路子一颗心急得快要跳到嗓子眼:“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天色已晚,用些晚膳吧,龙体要紧啊!” 话落,一抬眼,才发现已站在漪兰殿门前。 不久前,这里被重新挂上牌匾,改为拂月殿。 “在外面候着,朕想一个人静静。” 扔下一句话,那抹高挺的背影推门而入,掺入夜色之中,不分彼此。 按照记忆,来到主殿。 今夜月黑风高,云层透不出一丝光亮,可眼前的景象叫人目不暇接,皓月高升,遍布星辰,古人云,手可摘星辰,便是眼下这般美景。 这里面的每一颗荧光石,是他耗费无数心血亲手雕刻,一开始笨拙生疏的技艺,他满怀希冀地盼望着,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他曾幻想过楚长宁见到这份生辰礼,会有怎样的反应,是惊叹,还是感动,唯独没想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朕为你摘下星辰月亮,可你却弃之如敝,一次次把自己的真心捧到你面前,却一次次被践踏。既然你不要,干脆毁了吧!”头顶的星辰被扯下,滚落一地,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也被高高举起。 殿外的小路子听见重物沉闷落地的声音,担心帝王安危,顾不得许多,带人闯进大殿。 只看到那些美轮美奂的布景,被毁去大半,尤其扫到正中央那颗被损毁的夜明珠,更是心疼万分。 这样的稀世之珍,不多见,南安王是为了保全性命,迫不得已才献宝。 “天涯海角,楚长宁,朕都要找到你,打断腿,把你关起来,看你还往哪里跑!” 程玄一双眼眸平静无波,无声地越过小路子等人,朝外走去。 立在门口的众人从后背窜起一股子寒意,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楚长宁同父母汇合。 因眼下过新年,运河上船只几乎找不见,她们的船只在河上过于惹眼,只好等到半月之后出发。 至于小花,怕是不能跟着她们一路逃亡,遂寻了当地一家富户,使了些银子,托人好好照料。 临别前,楚长宁背过身去,不再去看。 一路走走停停,时隔两个月,她们才站在西北边境的土地。 来到西北,不由得叫楚长宁忆起一位故人。 那个明媚的草原姑娘,曾夸赞她如格桑花一样美丽,还允诺送她格桑花…… 楚长宁一直等着等着,想要看看格桑花有多么美丽。 等到北祁发生动乱,北祁王身死,塔娜也不见了踪影。 半年了,也许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西北,边陲的某个小镇里,清河巷子,新搬来一户人家。 阿花的父母注意到,前几日搬运家居用品,这户人家总是猫在自家院子里,不大出门交际。 新来的邻居不合群啊! 这日,阿花母亲制作拿手的羊肉馅儿酥饼,叫阿花拿些给邻居。 刚和爹爹掏回一窝兔子的阿花,闻言,百般不乐意。 这羊肉酥饼,工艺复杂,平常只有在过年过节,母亲才会做,阿花自个儿还吃不够。 等邻居开门的间隙,她想东想西,待门房拉开,阿花不耐烦喊了一嗓子:“磨磨蹭蹭,也不见你们同街坊邻居打招呼,你……” 说出的话,随着阿花抬起眼皮落到面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噤声,冷抽一口气。 “抱歉,方才我在整理院子。” 少年目中诚恳,一身湖蓝色长衫,皮肤白皙,不免叫阿花联想到说书人的那句“面如冠玉”的形容词。 从前她只道那是说书人的夸夸其谈,如今方知,原来世上真有这样好看的儿郎! 阿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又怂又结巴道:“我,我阿娘,做了些羊肉饼,特意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还不等道一句多谢,阿花放下盘子,拔腿就跑。 目送阿花跑走,少年端着牛肉饼回到院子。 这个少年,正是楚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