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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不是别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根植在心底的尊卑观念告诉夏竹,子女不可忤逆父母,臣民不可违逆皇帝。 夏竹都快急哭了:“县主,到时奴婢陪您一起去往北梁,若是那北梁王敢欺负你,奴婢就把北梁王宰了。” 楚长宁拉了她一把:“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莫要多言,以免招惹是非。” 夏竹扁了扁嘴,委委屈屈的圆眼眨巴着。 闻讯赶来的程玄特意在宫中甬道候着,远远瞧着那对主仆拉拉扯扯,腻歪在一块儿,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儿。 莫名觉得那个叫夏竹的丫头,碍眼得很。 待那对主仆离得近些,程玄扫到楚长宁面上,再也淡定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瞧你们主仆俩眼睛红得跟一窝兔子似的,发生了何事?” 楚长宁如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人一般,看也不看,移步走向他身侧的方向,程玄同样移了过去,又挡在前面。 换作平常,她早就对自己冷嘲热讽,今儿却是罕见地温顺,沉默地要从他身侧绕过去。 听不见反唇相讥,程玄心里空落落的。 他本是带着让她软言相求的目的,刻意等在这里。非要她服个软,最好是撒娇哄哄他一番,才肯出手。 预想固然很美,可一见到楚长宁眼角红红的,明明心里很害怕,面上却要故作坚强镇定,他心里就慌了,那些目的啊想要她服软的心思,全部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不自觉放软了语气,轻哄:“别怕,我既然说了要娶你,不会让你去北梁和亲。” 谁也不能,就算他名义上的父皇也不能。 楚长宁的眼角睨向他,与其做程玄困在笼子里的雀鸟,她宁愿嫁去北梁,替父母谋一条生路,也好过被此人利用她父母安危,来胁迫她。 楚长宁虽不知他因何与上一世不一样,对她产生除了恨意之外的感情,她深知程玄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更加想要得到她。 于是,她一言不发,拉着夏竹从他身边经过。 在程玄看来,她这是默认了。 他贵为大周皇子,生得眉目俊朗,英姿勃发,另一边是粗犷的北梁王,面目可憎,粗鄙不堪,只要不是那眼盲心瞎的人,都知道二选一,该选谁。 他咧着嘴角:“县主今儿对爷 ,是不是哪里不一样?” 没有两个字,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目光与上峰大人对上,张峰后背一麻,涌到喉头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他斟酌着,昧着良心道:“是,是有些不一样,平日里县主跟您针锋相对,今儿只是瞪了您一眼。” * 公主府,栖霞阁。 平素长公主大动肝火,要么摔屋子里的瓷器摆件儿撒气,要么风风火火跑到皇宫里,向皇帝告御状。 如今欺负她们公主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长公主又能去找告状? 她嘴里念念有词道:“母后说的没错,如今的皇兄像极了当初的父皇,心思多疑,发起疑心病来,好像身边的人都要谋害他,这还是我的皇兄吗?” 楚若英接过话茬:“天子不作为,官场尔虞我诈,这几年我也厌极了。那咱们就一起去往北梁,中途诈死,寻一处世外桃源,过些清静简单的日子,只是以后没了这些金银家当,委屈了公主。” 长公主摇摇头:“华服美食,这些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离开盛京,我们一家三口过自己的日子,粗茶淡饭也好,总归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处。” 楚长宁微笑地点头,她没有告诉父母,其实这些美好憧憬的规划里,没有她。 翌日朝堂,说到了北梁王求娶大周公主的事宜,众臣争执不下,皇帝同张德子招了招手,去取来圣旨。 见状,楚若英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等一下。” 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楚若英的遐思。 等百官们的目光扫来,程玄不慌不忙地从队伍里站出,拱了拱手:“启禀父皇,联姻之事,儿臣以为不妥。” 皇帝轻轻转动着扳指,眉眼凉飕飕:“朕已应允联姻,有何不妥?” 程玄恭顺道:“北梁番邦小国,有小礼而无大义,我泱泱大周,岂会惧之?北梁王言不正名不顺,将元珍公主送去和亲,我大周朝儿郎岂是没有血性,整个大周莫非要以牺牲一个女子,谋求眼前的太平日子?儿臣恳请挂帅出战,灭了北梁,扬我大周国威。” 永安伯、兵部侍郎、卫郎中列队:“微臣附议。” 殿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楚若英也列队站出:“微臣也附议。” 早已收到消息,皇帝择选的人是表姐,而程玄一开口故意把矛头往元珍公主身上扯,更是顺了八皇子的意。 李筠眼珠一转,也站了出来:“儿臣也附议。” 别有居心的四皇子,难得同几位皇子站在同一阵线。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们俱是出列,连一个站到皇帝身边的人都没有。 一如记忆中,皇帝要给三皇子大操大办丧事,结果为群臣们百般阻拦。 尤其是最先出头的兵部侍郎,那人便是在三皇子丧礼之事上出言阻拦,分明是五皇子的党羽! 怀昭,这个他最看重的皇子,竟是早早便埋下了棋子,现在更是连掩饰,都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