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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开自己的头发,后脑勺的确是被重击过的样子,好长一道狰狞的疤痕,雪音心里一顿:“老伯,您只管住下休养,等身体好了再想其他的。” 老伯感激不尽,虽然迟映寒不大情愿留着他,可还是住了下来。 但很快,这老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扬州知府的妾氏酷爱吃扶摇饭馆的酱香茄子,着人来要求雪音每日里都做了送去。 雪音自然不情愿,那妾氏仗着得宠,便让人来威胁他们。 “我们娘子愿意吃你们家的茄子那是看得起你们!若是你们不肯做了送去,我们便砸了你们的店!知府大人断然也不会放过你们!” 迟映寒立即护在雪音跟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府就可以欺辱百姓了?” 那妾氏派来的人嚣张至极,说着就要砸店,原本只是出来找水喝的老伯听到这话忽然爆喝一声:“大胆!” 他才好了一点,粗粝的铁砂掌往桌上一拍,声线低沉有力:“扬州知府可还是那个叫裴明礼的?裴知府现如今也这般不成体统么?如今皇上的暗哨遍布天下,裴知府若是还不安分,哪一日乌纱帽掉了都未为可知!” 那几个下人瞬间怂了,回去禀报一番,那妾氏倒是消停了。 迟映寒对这老伯更是生疑,他背着雪音冷冷地看着老伯:“你到底是何人?舒姑娘救了你,你若是敢生出半分不轨心思,我必定不会饶恕你!” 他看得出来老伯不简单,老伯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抹抹嘴:“不瞒你说,我都对自己是何人感到好奇,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老伯指指自己的脑袋,那双眼睛浑浊却又含着几分锐利与狡猾。 “有时候我脑子里会浮现出许多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外头似乎也有很多人在追着我迫害,此次若不是你你们搭救,我想必已经没命了。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恩怨分明,你那小娘子救了我我必定会报答……” 迟映寒脸上竟然闪现一丝不自在:“什么小娘子你莫要乱说!” 老伯哈哈一笑:“我来第一日便瞧得出你很想喜欢她,处处替她着想。但是你这小身板要保护她可不太行。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便表示一番自己的诚意吧,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你往后可用来保护那丫头。也算是我报恩了。” 迟映寒非常别扭,心中却有些欢喜,嘴里说道:“可你不是受伤了?” “这有什么?我身上的伤太多,若是每次受伤都休养十天半月的,人生苦短,哪里还有时间做其他事?来把,去院中!” 他随意操起来一根木棍,就利落地展示了一把,惊得迟映寒目瞪口呆,摩拳擦掌地跟着学了起来。 雪音端着煮好的药站在院子门口,瞧见那老伯矫健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想起来陆靖言 ! 有个不成熟的念头在她脑海之后渐渐成型。 瞧见老伯那高大的身形,再想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又想起来他提到裴知府时那不屑一顾的语气,以及此时此刻他带着伤却生龙活虎舞剑的样子…… 难道……她心里一惊,手里的药碗一下子抖落在地,黑色的药汁在地上成了溪流,急速地淌着。 迟映寒几乎是立即停住了动作,飞奔过来:“心儿!有没有烫着?” 他目光焦急,拉着雪音的手去看,雪音怔怔地还想着脑海里的事情。 倒是老伯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啊,早日成婚吧!生个大胖小子,好!好!” 雪音心情复杂,迟映寒收回手咳嗽一声:“老伯,您莫要浑说了。” 那老伯留在扶摇酒馆之中,不只是教迟映寒舞剑,还会到后面院子里帮着洗碗。 他虽然年纪大,可洗碗速度极快,一个人顶的上三个人。 雪音时常忧愁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撵走他。 留着,总觉得是祸患,可让他走,却觉得更危险。 毕竟曾经她听说过许许多多关于他的事情,没有这个人,绝无如今的天下太平。 她反复纠结着,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初。 这一日雪音下定决心,过两天就给老伯些银钱劝他去更安全些的地方躲着,莫要待在扬州了。 可未曾等她去做这些,一切就都变了。 梅雨季节的扬州,雨滴撒到青石板上,丁香花开得缀满枝头,墙根处栽种的栀子花也抽出许多花骨朵,散着诱人的香气。 有洁白的栀子花被风雨打落滚到路中央,一队人马经过,马蹄轮番踩过去,那花碎了一地。 陆靖言身着一件竹青色绣云纹的长袍骑马一路护送太子到了扬州。 裴知府战战兢兢地等着他们,虽然是深夜到来,却还是备足了好酒好菜。 太子打着呵欠疲惫至极,很快回屋睡觉去了。 陆靖言到了裴知府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二月下旬到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 他大病过一场,勉强好了之后,患上了咳疾,迟迟未能痊愈。 从挑食变成了厌食,入睡极其困难,日日回到府中开口就是:“找到她了么?” 若非是皇上忌惮他,疑心他,他早已亲自出城去找。 可他不能弃自己母亲与兄弟不顾。 只要他一离开京城,皇帝必然疑心他行动是与兵符有关,势必要让母亲与弟弟牺牲一个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