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节
洛九州很快就说：“你修为太弱，首先最应该走的便是增长实力，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说明你是被纳入了我的麾下，我不容许自己的属下向你这般羸弱。” 王寒心惊肉跳，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可以预想到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 另一边，洛十方和澹台泠沨在原地调息休整，并不急着出发。 约莫一个小时后，得益于周遭浓郁灵气的吸收，曾梨落身上刻骨的伤痕居然好了大半，意识也渐渐恢复。 “你终于醒了。”洛十方关切地问道，“身体感觉如何？” 曾梨落目光有些发愣，失魂落魄地垂眸道：“谢谢，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是没事的样子。”澹台泠沨摇了摇头。 这句无心的话一下便戳中了曾梨落，他浑身一僵，然后开始无声垂泪，身上弥漫着一股悲痛与绝望的氛围。 在等待了一会儿后，洛十方说： “你哥是曾天信？他是被逆世教改造成这样的，我们一直在追查这个危害人间的组织，因此想知道前因后果，在你们两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给我们说说吗？” 曾梨落擤了擤鼻子。 “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从哪里开始？” 洛十方知道，这是对方想要倾诉内心。 至亲之人去世，还是以非常凄凉的方式死去，对于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痛。 饶是如此，曾梨落居然依旧“乖巧懂事”，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这并不好受。 对方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洛十方愿意给予。 于是，曾梨落便用自己的视角，缓缓地讲述了他和曾天信的故事。 他小时候仅仅是身体比较虚弱而已，那时候他还是生父的独生子，虽然经常遭受打骂，可生活上过得还算体面，直到后来，他的生父与曾天信的生母再婚，他和曾天信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兄弟。 曾梨落一直觉得自己很孤单，所以能多出个哥哥，对他而言是好事。只是幸福维持不了多久，两人父亲的暴躁程度更上一层，再到后来他们母亲去世，很长一段时间，曾梨落和曾天信都处在非常糟糕的生活环境里。 曾天信对他很好，愿意主动承担哪些欺辱打骂，他也曾经偷偷将他们兄弟遭受家暴的事告诉给其他大人，可即便他们的父亲受到警告，也依旧没有停手，甚至于当天便曾天信遭受了更残酷的打骂。 于是曾梨落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并非完全不懂事，只是原生家庭的阴影和曾天信的可靠让他的心性在坚强与软弱之间打转，他享受着曾天信对他的保护，却只能从细节上对对方好一点，所以他一直怀抱着深深的愧疚。 这份愧疚，源于无力。 他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等他上了高中后，就已经严重到无法正常上体育课的地步，至于他的生父，也因为酗酒等原因得了病，整日都躺在床上。 一个家庭里，竟然有两个无法正常生活的病人，简直是一场噩梦。 好在，一直以来都在欺负他们的父亲死了，他们领到了一笔保险金，他的哥哥在娱乐圈的事业也大有进展，但为了能让他得到更好的保护，每一笔钱都被用在了给他看病、住院上。 再然后，他与哥哥见面的情况少了很多，即便是每次见面，对方也在掩盖疲惫与奔波，曾梨落有考虑过一了百了，不给对方添麻烦，可他的想法总能被曾天信第一时间捕捉到，为了防止他心里生出轻生的念头，对方又给他请了好几位心理医生。 曾梨落当然知道心理医生是很贵的，而曾天信在手术结束后一直祈祷着他能够活下来的模样，让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否则对方将在这世上举目无亲，所以他极尽所能地展现了开朗的模样。 后来，曾天信事业稳定，逐渐于娱乐圈站稳跟脚，可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用的累赘，除了需要各种手术、常年打针吃药去吊命外，对对方几乎没有正面上的帮助。 直到去年开始，曾天信面上的愁苦与疲惫之色愈发明显，这并非是化妆、演技能够掩盖的，他清楚……这一切绝对跟他有关。 他不敢问，因为问了也不会得到准确答案，便只能装作不知，几个月前，他被送进了一间说是绝对能治好他病的特殊医院内，享受最好的照顾。 再来，见到曾天信也就是昨天的事情了。 “做完手术后，我被对方用疗养为借口带了出去，手术的过程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好像有特别浓重的血腥味。哥哥的气息，我是直到不久前才明确感受到的，我知道疗养院的人不会经常打我，所以我一直想让哥哥找到我，告诉他‘我现在已经好了’。” “明明我哥哥一直就在身边，我却什么也没有觉察到，我真是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兄弟，我甚至没有掩面苟活于世……为什么，哥哥要经历这一切呢？为什么不是我呢？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说完后，曾梨落心中又有一阵强烈的悲伤席卷而来，让他掩面低声呜咽。 洛十方和澹台泠沨同时能够感受到，对方镌刻在骨子里的怯懦、自卑与自闭。 同时，还有一种对于曾天信近乎于信仰般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是相互的，虽然原生家庭是形成这种感情的原因之一，但他们的成长中，肯定还伴随着无数次的互相救赎，才能让他们的情感变成现在这样。 人都是两面性的，曾天信从头到尾在洛十方眼里都不算好人，但他对于曾梨落而言，是一个勇于奉献、不予回报的绝世大英雄。 虽然曾天信在洛十方看来有些可恨，但付出的情感得到了曾梨落真情实意的回应，这点还是让他有所感动。 “你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你不要一直很伤心，他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 曾梨落轻声说：“谢谢，我知道他一直很优秀的，只是我什么都没能看到，他不愿意我接触任何跟他工作有关联的事情，说是影响不好。为什么？” 澹台泠沨道：“因为人一多，就会很混乱，你有没有见过人挤人的场面？就是那种感觉了。” 曾梨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 “谢谢你们没有嫌弃我愿意听我说，我知道自己有些多嘴，但这些话我放在心里好久了，你们有没有办法找回我的哥哥？我看动画片上说，人死后都是有鬼魂的，这是真的吗？” 洛十方和澹台泠沨面面相觑，用视线交流了一下回答方法后，齐齐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做不到，你的哥哥已经……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洛十方补充道：“另外，任何复活人的方法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活之术，那些所谓的复活之术会给人带来灾难，就比如像是变成某种吃人的怪物……” 曾梨落瞳孔猛地一缩，想到了蛊王的模样，浑身都在打颤，半晌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好像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的提醒，但是我该怎么做？我好想他，我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洛十方道：“你可以每年都去祭拜，然后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今年多大？” “我今年二十三岁。”曾梨落老实地回答道。 澹台泠沨今年还不到二十，洛十方同样也才二十出头，万万没想到，三人中看上去最不谙世事、最矮小瘦弱的曾梨落会是年纪最大的。 这样的年纪，早不该是这种气质了，曾天信对于曾梨落的保护，不知不觉也限制了对方的成长，让对方停留在了懵懂少年的时期。 可想而知，曾梨落如果离开了庇护直接出社会，怕不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想来曾天信早已经知道到了自己的死期，并为其做了万全的准备，应当是委托了人照顾曾梨落才是。 几人又沟通了一阵子后，洛十方发现曾梨落对能力的认知，都是停留在动画片上。 对方认为强大的心灵比力量本身更加重要，只要有心，就能实现奇迹……这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价值观。 但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因为强大的心灵而让蛊王重新变成曾天信。 对曾梨落的教导，还需要任重而道远，人的成长首先可以从影视作品中做出选择，澹台泠沨觉得，以后再推荐给对方一些黑深残中不乏正能量的影视作品。 在交流的这段时间，曾梨落的情绪起伏渐渐趋于平缓，身上的伤再次好了很多，洛十方见状，便趁势提出要给对方检查一下体质。 “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吧？伸出手腕，我给你把一下脉，一会儿如果感到我的手里出现一股能量，不要拒绝。” 曾梨落点了点头，乖巧地伸出了手。 检查，他做过很多了。 不过，当洛十方的星月灵力渗入曾梨落的脉搏时，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 ——有种好像被看光光的感觉一样，令人寒毛直竖。 好在，不到半分钟，洛十方便收回了手。 澹台泠沨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怎么回事，清楚了没？” “灵魂在成长途中因过于强大，乃至于压迫到了肉身，如今通过移植脏器的方式让身体焕然一新，同时体内被植入了法器。因为灵魂和肉身同时在吸引灵气，所以伤势很快就能痊愈，这样的资质很少见，若是成为一名天师将大有可为。” “连你都这么说了，那他可真的很合适。”澹台泠沨打量了一下曾梨落后，勾了勾嘴角，“我们可以大好一下关系，以后就是朋友了。” 头一次被人这么说，曾梨落有些手足无措地回应了起来。 三人通过介绍过自己名字的方式进行互相熟悉。 洛十方挥了挥翅膀，见自己无法挥开周围的浓雾，便腾地一下飞入半空。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浓雾。 灵界的气息和人界非常不同，似乎到处都潜藏着危险，能够听到各种杂乱的声音。 灵界，顾名思义，到处都有“灵”的存在。 洛十方飞下来后，便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迅速找到出口离开才是。我看过了，这一片区域比较隐秘，我的视线甚至无法在半空中破开这层雾。” “那个……你是恶魔吗？” 先前曾梨落一直沉浸在强烈的悲伤中，无暇顾及外界，这会儿回过神后，便看到了洛十方身上的小配件。 洛十方：“现在是。” “那之前不是吗？” 洛十方：“嗯，是人类。” “能够长出翅膀，真好，这样就可以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了。”曾梨落羡慕不已，三番两次想伸手碰碰看洛十方的翅膀，但就是没好意思说。 这个小动作，洛十方权当没看见，毕竟翅膀也是有触感的，他的翅膀、角和尾巴，只有他家严先生能碰……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小朋友也可以，大人就不合适了。 山林中视野的能见度很低，洛十方为了避免身后两人跟丢，百年用一根红线将他们三人的手腕系在一起。 中途，曾梨落竟然是一句累都没有喊过，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悲伤而自乱阵脚，这让洛十方有些意外。 终于，在过了小半天后，随着附近的树桩子增多以后，浓雾反倒是小了下来。 穿过这层浓雾，胜利就在不远处！ 三人的心情都有些亢奋。 然后，他们面前的光芒逐渐清晰，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农村风格的小村庄。 ——“和谐村”，村口的一块木板上如是写道。 只是，他们三个刚一出现，就有人吹响了哨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一大群人举着法器将他们团团围住。 对此，洛十方唯一的想法就是： 骗人，这一点都不和谐！ 第186章 和谐村村民手中那一抹抹武器的寒光交错闪耀,气氛霎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