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婉的忐忑（二）
jk看得出小婉这顿饭吃得很忐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食欲。他又担心她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没了胃口。吃完了饭，他拿起钥匙说：“我们送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小婉从画本事件里回过神来，又去拿了温度计，踮着脚在jk的脑门上照了照，“37.8度！你会说谎，但是你的大脑门不会。”她说道。突然抬头的时候，发现jk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她，小婉觉得自己内心的一切好像都被jk知道了，整个人都乱了。她转了两圈，又背过去对着jk，确保他的目光不再能够直视自己，“你自己上床去。过会儿我就带james上去，他肯定困了。” jk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了画之后，小婉会这么地局促不安，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上了楼，希望这样能让她稍微自在一些。 james一听小婉说自己困了，一个劲地喊：“你没有困！你是不要睡觉的！”小婉想了想，只好先安抚他，带他在楼下继续玩了一会儿乐高。 过了半个小时，james的呵欠打得不停，小婉连哄带骗把他带上了楼，又帮他刷了牙齿，带他睡下。刚刚下了楼，九看到jk在楼下的洗衣房里准备要洗james早上换下来的床单被罩。 “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小婉走到他跟前，有些生气地说，“这些事又不难，留给我弄就好了！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待在床上休息休息？你明天肯定不会再请假了！就今天一天，多休息休息，多睡睡，不行吗？” jk听了这些话，心里翻江倒海，这么久以来，甚至是自从出国以来，他习惯了除了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式关心之外，别的时候都自己来。如今忽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如此坚持要帮他分担。一时之间，他有些难以适应。 “我弄完这个，就上床去了。”jk赶忙解释道，“主要有点尿的味道，我担心招虫子。” 小婉走到他跟前，拿过james的洗衣袋，“怎么操作，你教教我，下次我就会了。”她说道。不经意的时候，目光又和jk碰到，吓得她赶快回过头来。 jk演示了一遍。小婉还是背着他，“好，洗完了我会拿出去晒。你赶快上楼！”她又催了一遍。 jk点了点头，正要往楼上走，忽然又转回来，“你那两张画，画的是不是我？”他问道。 小婉感觉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忽然被掏了出来，急得手都抖了一下，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吓得jk赶快蹲下去想扶起他。 “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变态，老是偷偷画你的背影？”小婉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蹲在地上，看着地面问他。 jk笑了起来，“不是啊！素描画人的背影不是很平常吗？是不是我的骨架比较宽？比较符合你们画素描的人的审美？” 小婉抬头看着他，见jk也蹲在地上，笑着看着她，吓得又把头埋到了胳膊里。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映射了进来，照在两人的脸上，胳膊和身上，很是温暖。 “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我还想下次等我妈回来了，请你帮她画一张和james的合影，她肯定喜欢得不行！”jk又安慰她。 小婉抬起头，迟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jk把她扶了起来，“我去睡了，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会儿，就在洗衣房旁边这间。那个门是可以从里面锁的。”jk说道，“等james睡醒了，我就做饭。吃完饭我们就送你回家！” 小婉点点头，“好，你上楼吧！我也去休息会儿。至于下午怎么安排，要听温度计的。” 两人从洗衣房出来，彼此目光确认了对方行踪的目的地，都进了房间。小婉在这间房里坐了一会儿，想到刚才的画本事件，心中全无睡意，不知道jk说的话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安慰她的话。她一个劲地锤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会把这本画本带出来？就一晚没睡，脑子就进水了！” 在房里待了约摸有半个小时，正好旁边的洗衣机也叫了。小婉轻手轻脚出来晒了床单，又走到冰箱跟前，选起了晚饭的材料。 楼上的jk也睡不着，他想着小婉刚才的表情，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张背影画被自己看见，会让她有那么大的反应。他也很想去楼下做些家务，但是又怕再听到她疲惫又着急的语气。只好打开电脑，搞起了自己的工作。 小婉正在轻手轻脚洗菜的时候，allen好不容易把自己丢在了床上。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等到弄完了作业已经凌晨四点多，又去jk父子俩的房间查看了一眼，帮jk倒了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五点。想着自己如果躺下了肯定再也爬不起来，索性一直忙到了天色变亮。 早晨匆忙回家换了衣服，给乌龟兄喂了食，又洗了个澡，许久不联系的父亲居然在这个时候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想着南京的时间才只有五点，怕老头有事，赶忙接了起来：“这么早！什么事？” allen爸爸还是平淡的语气，“年纪大了，根本睡不着。我白天打给你，你也不会接啊！” allen又重申了一遍，“什么事？我现在很忙。” allen爸爸不急不慢地说：“你什么时候不忙？忙得连病都不回来看。你是想逼我......”话还没说完，allen就直接说到：“你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四月就会回来了，帮我跟老张约一下。”说完便挂了电话。 本来还想抢在小组讨论之前眯一个小时，打完这个电话，他也是睡意全无，虽然这个电话从头到尾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内容，但老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allen心里想。只好直接开车去了学校。 好不容易讨论到吃午饭。吃了午饭，又继续讨论了一会儿。allen感觉所有人的话语已经再也无法在自己的脑海里做任何一丁点停留。他担心自己的心脏吃不消，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终于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了！他从来没觉得这张床有这么重要过。看着天花板，他想着早晨的小婉，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昨夜是不是真的睡了。又想到了早上在厨房准备食物的时候的感觉。在父母还没有正式离婚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妈妈和小姨带着他和玥玥的，他还记得那种感觉。昨晚和james玩的那个游戏，就是小的时候常常和小姨在一起玩的。他也依稀记得自己在房间里逗玥玥，看着妈妈站在外面的炉灶旁，和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一起做菜的情形。妈妈当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像总有事忙，头都很少抬。 他也清晰地记得自己有一次拿小叉子叉了一根现炸的猪油渣子，想当然地要给躺在床上的玥玥吃。结果猪油渣从叉子上掉下来，正好掉到了玥玥的手心上，玥玥在妈妈的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想到这些，allen的热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哎，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想这个？为什么不能赶快休息休息，好赶快去帮自己的妹妹一把？allen问自己。可是脑子好乱，好像新事旧事，每件事都飞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的神经终于停止了抗争，他睡着了。 小婉看着钟，到了四点的时候，便上楼去叫james。jk正在房间忙，一听小婉上楼的脚步声，赶快跑到被子里躺好。james真的很困，小婉怎么摸他都不醒。她又怕他睡太久了，晚上不愿意睡觉，影响jk休息。只好又连人带着玩具狗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准备往楼下抱。 jk在房间里面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很沉重，还是忍不住起来打开了门。结果看着小婉正连着被子抱着james往楼下走，赶忙跑过去一把接住，“你为什么要这样？多辛苦！”他有些埋怨地说道。 小婉看了jk一眼，“我还是吵到你了？还是你根本没有休息？”她问道。 jk赶忙解释：“休息了，躺在那里，只是没有睡着而已。”小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等allen睡醒，已经快要六点，他揉了揉眼皮，看了一下手机，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凉，拿着书包又往jk家开去。到了jk家，小婉和jk正坐在饭桌前吃饭。小婉给allen开了门，看allen急冲冲的表情，有些担心地说：“你学校结束了有没有回去睡会儿？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了？” allen直接绕过小婉走了进去，“我就是来蹭晚饭的。包子也不在，我懒得做了。”说完就要坐下来吃饭，小婉又跟在他后面，催他去洗手。 allen去洗手的沿路看到james正在玩玩具，冲james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james看见他，眼皮子抬了一下，好像没看到一样又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jk叫他要有礼貌，james也没搭理。 allen洗完手，又回到桌上，看着小婉说：“昨晚我们还玩得很开心。就过了一夜，不认得我了？什么原理？”小婉撇撇嘴说：“他有什么理由非要应酬你？你要融入他玩的世界里啊！少爷！”allen点点头说：“好吧，隔行如隔山！你好歹也有一样精通的！” 吃完了饭，jk准备站起来洗碗。allen一把拿过了围裙，“还是楼上歇着去吧。明天你就没这个待遇了。”jk本想说自己感觉已经差不多好了，但是知道小婉此刻只相信温度计，又想到昨晚allen的那番话，便点了点头，交给allen说，“那辛苦你们了！” allen点点头，正要开始干活，小婉一把夺过围裙，昂了昂头指了指james那边，“你现在去挑战一下你自己，看看能不能融入他的世界里，这里交给我。” allen瘪瘪嘴，慢悠悠地甩着大少爷的步伐往james那头走去。刚走到james跟前，突然摆出了李小龙的经典姿势，还顺便不停地晃着手，“james！”allen拿出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夸张语气，“你在玩什么？带我一起玩！” james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要和他一起疯的意思，认真地和他说：“你在找那辆蓝色的警车，你，嗯，你找不到了！”allen每次一听到james“你”“我”不分，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刚刚爬过了一个疙瘩。 厨房的小婉倒是被逗得笑得不行了，“你还有这样一面？allen少爷，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allen瘪瘪嘴，没有搭理他。 等小婉忙完了，也盘腿坐到二人身边来，allen忍不住问小婉，“你作为他的老师也不管管他的语言？一口一个‘你’！” 小婉毫不在意地说：“这怎么纠正，你试试看！” allen想了想，“james，你知不知道，‘你’是指对方，‘我’才是指自己。所以james说自己的时候要说‘我’！记得吗？” james抓了抓自己的肚子，问道：“‘对方’是什么？” allen又想了想说，“james如果要说自己，就是‘我’，如果现在对着小婉阿姨和我--allen叔叔说话，就是‘你’了，懂不懂？” james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我’是谁？” allen一抹自己的脸，“为什么我自己都混乱了？” james转了转眼珠子，又问了一遍，“‘我’是谁？‘我’是，小轮子叔叔！”小婉和allen都忍不住笑得瘫倒在地上。 两人还按照昨天的流程把james弄上了床。从jk家出来，小婉的表情明显比昨天放松一些，她问allen，“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我以为你肯定是冷冰冰的。”allen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丢了一个另一个问题给小婉，“jk是不是和james妈妈离婚了？” 小婉紧张地转头看了看allen，又急忙转回来，眼睛直视着前方车窗外的马路，“我不能说，这是人家家里的隐私。”小婉虽然没说，但是表情胜过了一切的回答，allen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小婉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谨慎地问allen，“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妈妈？你心里很爱她，是不是？”这句话忽然让allen想到了小姨家的那张妈妈的遗像。他猛地把车子打了个弯，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婉吓坏了，以为allen很生气，赶忙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我收回。” allen摇摇头，看了小婉一眼，“你说的是对的！只是等我发现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小婉虽然看不清allen的脸，但是听得到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她不禁在心里暗想allen的妈妈是不是已经不在了。但是看他这么难过，又不想再勾起他的伤心事。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好轻轻拍着他有些颤抖的背，“她肯定知道的，不管是在哪里！” allen直起身子，回过头来看着小婉，感觉心里的话好像马上就要倾泻出来了一样。千言万语仿佛是千军万马，要呼啸着冲出来的时候，却又在面前这个善良单纯又温柔的眼神跟前瞬间溃不成军。 小婉把手从他的后背上挪了下来，allen又看到了她右手的那个老茧。“这个老茧长得很奇怪，之前这里有伤口吗？”他忽然问道。 小婉没想到allen的思绪转换地这么快。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哦！这里！你说得没错，这里小的时候是有一个伤疤的，我妈妈说好像是被小猫抓伤的。但是后来握笔的时候很不舒服，我就刻意用很短的铅笔，每次画画的时候，铅笔头都会磨到这里，时间久了有了老茧，就好了。” allen眨了眨眼睛，没有再说话，直接发动了车，把小婉送到了家门口。小婉下了车，allen又打开窗冲着小婉的背影喊道：“钥匙！” 小婉一摸口袋反应了过来，赶忙将jk家的钥匙递给他。allen又把脸从车窗那头探了出来，小婉以为他要叫她好好休息，微笑着说：“我回家就睡，你别嘱咐了！”谁知道，allen一脸严肃地说：“你自己要记得，和那对父子保持距离，懂不懂？你们只是主顾关系！懂不懂！”说完便开着车消失在了夜色里，留下小婉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独自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