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我与权臣解青袍在线阅读 - 第1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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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恬怔住。

    “你在鸾台翻了这么久,该知道的应已知道,不知道的我今日都可告诉你。”裴秀说了一大段话,后继无力,他勉力喘一口气,“我幼年父母双亡,家中一贫如洗,姐姐一个人做针线将我养大。我十年苦读,唯求一日报姐姐养育之恩。谁料一入中京,被唐凤年以势相逼,姐姐为了救我,含恨自尽,她甚至未能见我最后一面。”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唐恬身上,“如此血海深仇,换你,会原谅吗?”

    裴秀此人,自尊到极处已变作极致的高傲,他痛恨任何人的任何同情和怜悯。今日竟然当着唐恬,亲口说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一字一血泪地诉说自己当年蒙受之奇冤。

    唐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她正在失去眼前这个人。裴秀真的不想要她了。他不想要她,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将自己的尊严尽数踩在脚下,逼迫她离开,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裴秀等不到她的回答,自顾自道,“我连姐姐埋在哪里都不知道——唐凤年不肯告诉我。”他停一停,“唐恬,你真的很好,可谁叫你生在唐家?我们——来生再见吧。”

    唐恬抬头,目光平静,凝望于他,“可我来生不想再见哥哥。”

    裴秀瞳孔一缩,眼皮垂下,“不见也罢,不见也很好。”他低着头,“你走吧。”

    唐恬道,“哥哥口中的姐姐,便是哥哥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子,对吗?”

    裴秀忽然咳呛,直咳得面红头涨,额际青筋暴起。唐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裴秀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你知道了。”

    唐恬道,“原本不知道,哥哥今日自己告诉我的。”

    “是,以前我总怕你知道,现下已无需瞒你。”裴秀道,“姐姐大我十岁,她父亲同我父亲多年至交。我出生满月酒席之日,他喝得大醉,席间指着我道,此乃我之佳婿。原不过一个笑话,可他一介酸儒,怕乡里人议论名声不好,不肯悔婚,稀里糊涂同姐姐定了这样一门不像样的婚事。我父亲原想寻个机会体体面面退了这一门亲。可惜我三岁那年,中州大饥,我同姐姐都没了父母。姐姐带着我逃到江南,从此相依为命。”

    唐恬低着头。

    “唐恬,你需知道,姐姐于我有养育之恩,她终身为我一人所误。”裴秀笔直地望着她,“若她未被唐凤年逼死,我定是要娶她的。”

    唐恬抿一抿唇,勉强道,“应该的。”

    “唐恬——”

    “哥哥不必说了。”唐恬一语打断,强撑着笑意道,“我不是死皮赖脸之人,哥哥话已至此,我会走的。”

    裴秀口唇无声地抖了几下,久久道,“是我配不上你。”

    “不要说这种话。”唐恬同他整一整被子,“哥哥睡一会儿吧,满朝上下这许多人,都盼着哥哥快好起来呢。”

    “唐恬,你——”

    “哥哥睡着了我就走。”唐恬道,“我父亲造下的罪孽,我会替他还的。”她伸出手,五指贴在裴秀发烫的额上,“以后我不在,哥哥不要再生病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以身涉险,好好活着。”

    裴秀眼睫湿沉,疾速扑扇几下,“你在说什么?”

    “哥哥失踪那几日,我夜间无法入睡,便在哥哥廷狱监房四处乱走,便叫我发现一个秘密,那处监房,四周填埋黑火,哥哥——”唐恬手掌移过发烫的皮肤,五指插入他发线,“你不想活了,对吗?”

    裴秀屏住呼息,身体细微颤动。

    “哥哥打发我回中京买吃小杨烧饼,将我阿爹约来,原是想同他在那里同归于尽。”唐恬低头,凝视他的眼睛,“我猜的对吗?”

    裴秀咬牙,强行抑制颤抖,“对。”

    “我就知道。”唐恬轻声道,“哥哥很早就不想活了,入廷狱不是圣皇的意思,是哥哥自己的意思,对吗?”

    “唐恬——”

    “为了什么?”唐恬微微低着头,望着他的眼睛,想要望入他灵魂深处,“我以为哥哥想同我白头偕老,原来全是我的误会吗?”

    裴秀别转脸。唐恬手掌下滑,两边扣住他滚烫的面颊,不许他半分躲避,“我要走了,哥哥还不肯同我说句实话吗?”

    “你若不知当年之事,等我悄悄弄死唐凤年,我们自然永远在一处。谁要你一定要追根究底?”裴秀语声冰寒,“唐凤年好坏也是你亲爹,他若死在我手里,你定然受不了,我舍不得你难过,又不能不报仇,只能同唐凤年同归于尽。”

    唐恬低头,一瞬不瞬盯着他,久久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撒谎。”

    第84章 了结中京街头,含笑同她说“你家在何……

    “撒谎。”唐恬指尖拂过他的眼睫, “裴秀,有时候我真的恨你,你这样骗我, 是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吗?”

    唐恬指上仍旧残留着外伤药物。裴秀睁着眼, 被她一碰, 伤药激得眼圈发红,如含泪意。

    “你为什么不想活了?”唐恬咬着牙, “裴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秀定定望她,一言不发。

    二人在沉默对峙。

    未知多久, 裴秀眼皮发沉,垂下来,双唇微启, 身不由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唐恬手掌一直贴在他颊上, 早已被体温烘得发热,觉不出好坏。就势低头,同他额首相触,此时方知他烧得远远比先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