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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令同唐恬飞奔一盏茶工夫,到得山顶,绕到监房后门,是一蓬茂盛的蔷薇花树,冬日枯枝败落,看着有些凄惨。 唐恬围着花树走一圈,仔细查找,见一丛树枝形状奇怪。她一颗心砰砰直跳,轻轻掀开树丛,迎面阻路的山树枝叶明显被人用刀大力砍过——□□,唐凤年的兵器。 唐恬道,“我爹来过。” 萧令挥刀将枝叶尽数斩去,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内里漆黑,隐约有水珠滴落的空响。 唐恬扑身向内,被萧令一把拉住。她回头道,“做甚?” “你别进去,我去就好。” “为何?” 萧令抿一抿唇,犹豫道,“中台即便在内,已过三日,你——罢了,还是我进去,你在此等我。” 唐恬断然道,“哥哥在里面,我怎能不去?”右手往腰间一探,长刀“呛”一声出鞘。 二人在洞中仔细搜寻,此间阴冷无比,溶洞滴水致足下泥泞不堪,全无半点活人气息。萧令忽然蹲下,“有人来过,应是唐凤年。” 唐恬走过去。 萧令一指足下,抬头看一眼唐恬。分明是一处荒洞,却有浅浅的足印,一行进,一行出——因着洞中泥泞,足印过三日仍是分明。 唐恬紧张地咽一下唾液,越发仔细寻找。二人渐渐走入洞中深处。四下漆黑,唐恬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照路。这个洞极其幽深,人在此间,慢说谈话,便是高声喊叫,外间亦无可能听见——的确是一个秘密行刑的绝佳处所。 直至山洞尽头,仍未见人。唐恬走在前边,火折子往里照了照,“这里往左转,还有一个更深的洞,我们——” 后边的话戛然而止,火折子扑一下落在地上,如同星火坠地,洞中瞬时伸手不见五指。 萧令瞳孔剧缩,一把唐恬拉在身后,“什么人在里面?出来!” 身后一声,“让开!”萧令已被唐恬竽重掀在一旁。黑暗中深一下浅一下脚步声往山洞深处去。 萧令身上没有火折子,他目不视物,不知发生何事,屏息听一时,“唐恬?” 无一字回音。 “唐恬?” 溶洞中铁链撞击之声起,连续有长刀砍斫铁链的巨响。紧跟着一声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萧令终于又听到唐恬的声音,低低的,颤抖的—— “哥哥!” 萧令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了想飞奔出去,往监房中寻了火把点燃,擎着进去。 火光下,唐恬跪坐在地,怀中抱着一个人,双目紧闭,四肢手足俱有镣铐,铁链已被长刀斩断,但铁环仍旧扣在手足之上,漆黑生锈的铁环衬着苍白无血色的皮肤,惊心动魄。 唐恬目光落在裴秀面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 “唐恬?” 唐恬听若不闻,视线中只剩怀中这一个人。 萧令又试着叫了她几声,唐恬不理,什么都不听。萧令说一句“我带中台医治”,唐恬也无半点反应。萧令伸手去接,指尖掠过唐恬视线,离裴秀尚有一尺,被她一掌劈开—— “滚,不许伤他!” 萧令收手,立在一旁皱眉盯着唐恬,手掌竖起,往她后颈劈下——唐恬神不守舍毫无防备,应声便倒。 …… 唐恬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梦中裴秀被囚在一个四面无光冷得可怕的地方,他浑身都在流血,全身的重量坠在手腕两个铁环上。 她叫他的名字,可他低低地垂着头,无声无息。 她呆呆立在他身前,一个念头直直穿透识海——死了,他死了。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一柄钢刀,扎得她连呼吸都无法进行,只能张着口无声尖叫—— 哥哥! …… 唐恬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中台官邸。她按住心口,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哥哥不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想些坏事。哥哥绝不可能在那里。他的身子那么不好,不吃不喝在冷洞里呆三天,一定会生病的,一定会病得很重,也许会很久才好。 一定是梦。 唐恬按住激跳的心,掀帘出去。萧冲立在回廊上,眼睛红通通的。他在哭什么? 萧冲抬头,“别怕。” 她有什么好怕?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醒了也就消失了。 “许清说你们去得及时,还有一线生机。昨夜宫中送了一支上百年的老参,吊了汤,灌下去了,性命暂时无忧。” 尖利的现实穿透雾一样的梦境。不是梦,都是真的,她的亲生父亲,把裴秀囚禁在廷狱无人知的溶洞之中,叫他在那无声无息无人知的黑暗里,一个人伤病交加,孤独死去。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唐恬一个摇晃。萧冲急忙上前相扶。唐恬一把推开他,走入内室。许清守在床边,用银针过穴。杨标手中持艾,在许清针过的穴上,以烧着的艾草熏炙,驱散寒气。 应是很疼的。 可裴秀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他面色雪白,眉目乌黑,黑与白之间过于分明,仿佛稍一张开五指,便能将那墨色的眉目尽数抹去——他整个人就随之消失。 应是很疼的,怎么半点也不叫痛呢? 许清循声抬头,皱眉看她一时,忽然起身向她走来,二指拈一根针,往她后心处一拍。 唐恬心头剧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心口处如山的重压骤然消失。她喘一口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