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他们都没想过姜扶瑶撒谎的可能性。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黑料，说不准网友们还会看在“钞能力”的面子上接受洗白，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好了，开始演奏吧。” 手中的笔不耐地在桌面用力敲了几下，闫同贺出声。 正好姜扶瑶手感也找得差不多了。 起身，朝面试委员会的老师们鞠了个躬，坐下的同时将小提琴架到脖子上。 与先前在琴房弹《命运交响曲》不同。 那个时候，姜扶瑶虽已绑定绿江app，但无论是作者、读者无意间的坑害，还是与前世无二的遭遇，都让她看不到解脱的可能，甚至连第四乐章凯旋曲都没有演奏的勇气。 现在的她却是不仅改变了既定的病死结局，更通过与作者、读者斗智斗勇，获得了重拾小提琴的机会。 也是做真正的自己的机会。 对未来充满希望，一如万物复苏的春。 她选了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不朽名作《春之声圆舞曲》。 闭眼，左手轻按琴弦，琴弓拉动，欣愉的调子便倾泻而出。 四小节欢快的引子后，降b大调的第一主题出现，装饰音色彩丰富，复杂的旋律轻悦灵动，满目盎然春色。 第二主题旋律平和，第三主题更是温缓，宛若碧波春水，涟漪荡漾，第四主题的音程跳跃更是极大，曲子的活力感骤增。 第五、第六主题春雨似袭，乌云渐近，但伴随着第七主题自由的节奏，阴沉的天一扫而空，春色笼地，韶光淑气。第一主题再次响起，先是重复，再是变奏。 全曲结。 作为90后，丁志新是12g冲浪少年，又身在古典乐界，自然对姜扶瑶各种“垃圾演奏水平，专业出身却连业余都不如”的黑料瓜吃得很是到位。 正是因为那些瓜都吃了，才更为此时眼前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而震惊。 素手纤长，与深色琴身相映，闭上的眼眸羽睫轻翘，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偃意弧度。 感情表达充沛、细腻，技巧灵活融入己身，化有为无，听起来没有丝毫刻意，全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演奏者美，被演奏的曲子更美。 早就做好了“闭眼放水”准备的面试委员会一众老师更是满面诧色。 这个演奏水平，别说只是面试实习了，就算她要求的是乐团正式小提琴演奏员一位也绝无不可！ 想到方才闫同贺承诺会留下姜扶瑶的笃定神情，他们不由扭头看过去，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别看闫同贺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手中握着的笔却已在指尖旋转把玩起来。 这个举动在年轻人身上常见，却是第一次见已年逾半百的闫老师这般做，可见心情极佳。 闫同贺确实高兴。 虽说本着惜才的心给了机会，但他其实没对姜扶瑶抱多少期待。 毕竟她的“名声”即使是不关注娱乐圈的他也有所耳闻，拉琴又是格外讲究手感的事，别说几年不练，就是一个星期的空窗都能听得出来。 因此，他原先想着，只要姜扶瑶拉出寻常音乐院校毕业学生的水平就可以了，让她入团慢慢练。 哪能料到她不仅拉得流畅，甚至比当年在校时的水平更高。 很多人以为只要多练就能成为演奏家，实则不然。 比起十年如一日的机械训练，音乐理解和表达更重要，需要人生阅历、书籍览读、体味世间万物。 很多伟大的音乐家都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失聪的贝多芬、患多发性硬化症英年早逝的杜普蕾…… 贡布里希说：“这个世界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而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便是其中受到了命运诅咒的那个。 视线紧紧凝在姜扶瑶身上，闫同贺突然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可能都误会了这丫头。 或许，她在娱乐圈的这些年并非是放弃了音乐，而是另有苦衷。 最后一丝曲音消散，姜扶瑶才将情绪从那柳莺花燕的春中拉出，睁开眼，再次起身，朝各位老师鞠躬。 “打分吧。” 咳了声，闫同贺矜持道，听得程洁等其余面试老师一脸复杂。 打分？打什么分？ 凭她的实力，别说他们这个新成立的乐团，就算是魔都交响乐团都不可能舍得拒绝！ 只是她既有如此水平，为何一直藏着、掖着，使得所有人都以为她连业余都不如？ 心中思绪万千，但各面试老师也算经历过风浪的，很快便管理好情绪，拔开笔盖开始填写面试评委表。 各项1-5分，3为及格分。 仪表5分。她的颜值高已经是连黑粉都不好意思否认的公认事实。 学历4分。本科毕业院校不错，但未继续进修，着实可惜。 演奏经历1分。几乎就是没有，偶尔的表演舞台也全搞砸，非常奇怪。 演奏水平5分。完美，无论技巧还是情感表达都找不到瑕疵。 ………… 被姜扶瑶的实力惊撼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忘了她只是实习，所有打分都按照正式招聘演奏员的标准在衡量，甚至无意识提高到了魔都交响乐团的演奏员水平。 由于缺少人手，来帮魔都爱乐乐团面试的老师全都是魔都交响乐团的资深演奏员。 可以说，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是各自乐器领域当之无愧的巨佬。 而获得他们如此认可的姜扶瑶，水平到底如何，也就可想而知。 工作人员将评分表收集计算，很快得出结果，示意给坐在正中间的闫同贺看。 接过还带着余温的a4纸，看了下综合评分，闫同贺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笑意。 “姜扶瑶。”将纸放下，压在手底，他语气淡淡，“你被录用了。” 啊啊啊！她做到了！ 弹簧般从板凳上站起，眼睛蹭亮地看着老师们，姜扶瑶眉眼弯弯，激动地紧抿嘴唇，生怕自己过度惊喜之下尖叫出声，给老师们造成不好的印象。 面试结束，老师们还要开会讨论别的事，丁志新带姜扶瑶出去。 “没事，我们有空的女生宿舍。东西都装好了，你买点日用品就能住。” 得知节目只给了她三千块的启动资金，食宿都成问题，他笑笑。 “而且实习生也有月薪，再加上乐团发的食堂补贴，撑三个月绰绰有余。” “不过……” 想到节目要求的“最大价值”，他面露为难。 “就算发月薪，顶多不会超过5000，所以你这个……我们无能为力。” 之前，因着姜扶瑶的“背叛”与“废柴”，丁志新很是看不上她。 而方才她一首《春之声圆舞曲》直接以实力将他征服，被视为真正的同事，也是值得往来的乐手，言语间便颇为她着想。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 无所谓地摆摆手，姜扶瑶随意道。 “如果真的需要，我也有办法解决。” 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琴盒，想到里面那把价值几千万的“lagyleg”，丁志新了然，放心地点点头：“行，那你有事就找我，加个微信吧。” 路遥锦一直等在外面的大厅。 半天不见姜扶瑶出来，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此时见原本不拿正眼看她们的丁志新竟在扫姜扶瑶的微信二维码，心里更是一个咯噔。 该不会……怎么可能？！ 第十九章 不劫财，不劫色，只劫琴！…… “你们在加好友吗？” 大步上前, 脸上露出个标准假笑，路遥锦也点出自己微信二维码。 “带我一个吧。以后可以多交流，闲着也能约出来吃饭, 正好大家这几个月都在魔都。” “不用, 我不喜欢加陌生人。” 手机揣回口袋，丁志新毫不客气道。 “可你刚刚还加了姜扶瑶！” 先是被闫同贺批评，现在又被丁志新当众落脸，路遥锦脸色难看。 “我加自己同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丁志新一脸莫名其妙。 “同事？！”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路遥锦一脸不敢置信，而后用力咬住口腔内壁肉，拼命提醒自己正在录节目, 不能发脾气，但还是忍不住。 “凭什么她都能被录用，我却被拒绝了！” 卧槽, 要吵起来了！ 大厅还没走的几个应聘者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心中一激, 不约而同摸出手机, 假作在看东西, 实则一个个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啊啊啊！一线吃瓜现场！ 话刚说出口, 路遥锦便心中一个“咯噔”，知道自己一整天的不满都白忍了。 但说都已经说了, 干脆便讨个明白。 “姜姐, 对不起,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听起来不舒服，但我确实对这个面试的公平性很不满意, 想得到个合理解释，请你不要介意。” 走流程般地给姜扶瑶道了个不走心的歉，路遥锦气恼地看向丁志新。 “论学历, 我虽学校只是二本，没有姜姐好，但好歹拿了硕士学位，算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