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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在正殿, 张全把李奕领到偏殿, 进殿嗅到礼佛用的香的香味儿, 抬头一看, 侧边隔出的桌子大的空档处供的佛,正受香火。 太后半坐在床榻上,听皇上驾到, 费力的从床上下来。 一帘之隔,李奕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只道:“母后不必起了,儿臣只说几句话就走。” 太后顿了下,又坐回去。 她神色倦倦,身形消瘦不少。 张全搬凳子给李奕,李奕撩袍坐下。 太后道:“皇儿要与哀家说什么?”声音中透着虚弱与颓败。 李奕咂了口茶,“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说了。”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静谧的殿中,每一个字都干净清楚。 唐瑶听他说话时觉他声音好听,除了他音色好听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字正腔圆,很干净不含糊,一听就透着贵气。 太后沉默片刻,启唇,闭上,再启唇,道:“你是来问罪的?” 李奕没有回话。 他这种沉默是不想加重对峙的紧张之感,但同时也是默认。 太后握紧拳,又过了会儿,道:“你早就该来了。” 李奕依然没回话。 太后:“现在才来,可是……”已经做决定了…… 李奕还不说话,太后一人在这氛围中心焦,等了会儿,李奕仍不说话,太后彻底忍不住了,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哀家?” 李奕方道:“大武律法,谋逆之罪,罪无可赦。” “李奕!哀家可是,你的母亲!”她到底不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比谁都贪生怕死。 爬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怎么舍得死去? 虽然……她曾有错,可宁翰已经死了。 太后又道:“宁翰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哀家还是你的母亲啊。” “这几日来,儿臣在想,先皇仙逝,宫中凋零,朝政诡谲,儿臣与母后乃至亲之人,本该相依为命,怎走到你存我亡的地步?” 随着李奕的话,太后的记忆回到李奕刚登基之时,那时她确实对李奕说过相依为命的话,也对他严要求。 “至亲者,父母,天下至善,莫过父母,可母后恨不得将儿臣除之而后快。”他话音收尾收的短促而有力,话锋锋利的像冷光一闪的玄铁剑。 这句话扎在太后心上,太后呼吸急促起来。 而后又是一片静默。 “儿臣明白了,母后志在云天,母子之情,算得上什么?” 李奕这句话讽刺至极,太后直摇头。 “一壁江山断送骨肉情,朕不可怜,你可怜!” 李奕平缓了下心间涌起的气愤。 他如今也只有气愤而没有悲哀。 从太后一步步得寸进尺时,从她毫不留情的逼迫时,他的愤怒与恼火从为消减过,只会与日剧增,直到她痛下杀手,他清醒的认识到,他们再也不是母子,只会是敌人。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你我终是母子缘薄。” 太后神色凄然。 李奕将茶盏放下,茶盏接触桌面,一声轻响。 李奕平静道:“就此,不到黄泉,再不相见。” “皇上!”太后惊呼一声。 李奕的声音压住太厚的声音,道:“暂且留你性命,你好自为之。”李奕留下这句话离开。 他不要她的命,不过是现在不要她的命,但给她的时间也不长了。 他的皇儿即将举行出生仪式,这之前,都不能发生任何丧葬,阻碍了这事。 待这一事过后,恐怕就不会再留着她了。 太后不知李奕所想,却察觉到他的杀心,大为震动,急道:“皇上!李奕!李奕!” 李奕走的果断,太后慌张的大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太后摔下床,张全听到动静,忙拉开帘子进去,太后站起身,颤颤巍巍疾步到帘子外。 帘子外,已经没了李奕的身影。 “他不能这么对我……”太后摇头。 太后站在那里没动。 太后对张全道:“你去把皇上叫来。” 张全不动。 “你去把皇上请来!” 僵持一会儿,张全苦声道:“太后娘娘,您还不了解皇上吗?” 有什么可求的?还奢望什么?皇上若是仁心仁义的,宁大人家几百口人,宁家旁支旁系,及与其有姻亲关系的姻家,会一个不留?刚出生的幼子都不留。 但凡有嫌疑的大臣,还未定罪,也抄家了。 世上之人,只有皇上尚不能杀,没有不敢杀。 太后想以母亲之名作胁,实在不是什么好借口。 …… 李奕回到冰泉宫,唐瑶还醒着,等他回来。 “你去与太后说什么了?”唐瑶问。 那不是个好话题,李奕不欲与唐瑶说,只道:“快睡觉吧。” 看他那模样,唐瑶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她撇了撇嘴躺下,背过身去,意思是不说拉倒。 那小模样,李奕气笑了,过去拍拍她。 拍的也不是什么好地儿,唐瑶把他的手推一边。 李奕俯身在她耳边道:“把朕的话忘了?朕还要找你算账呢。” 唐瑶:“忘了。”两个字,干脆利落。 李奕呵呵笑了,呵呵的没有一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