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倾诉

    该来的还是来了！

    猫子啊，不要以为你躲到了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就能感觉温暖。也不要以为爱情可以把所有的背叛统统救赎。再幸福的梦幻也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只不过，我还算聪明，从来都没有把这个世界想得太过于美好。

    愣了几秒，格列大娘走过来安慰的拉过我的手，她的手上有经年劳作磨出的老茧，摸起来不够光滑柔软，却莫名的令我感到安心。。

    她目光怜惜的冲我微笑：“猫子，你是个好姑娘。大娘只求你，不要怪平措，他也很不容易。”

    “时间不多了，大娘，我去找平措回家。”我反手攥紧格列大娘的手背，压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出门。。

    走在小街夜晚的道路上，隐约还能听到格列大娘那一声幽长的叹息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轻轻浅浅的，却极有力度的掀起我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我猜不出平措究竟牺牲了什么才换来了这几天天堂一般的时光。对他，从起初的爱恨交织，演变到现在，那些激烈的情绪却都变成了心疼和怜惜。是的，就是心疼和怜惜，此时此刻，我心疼这个男人，这个身不由已，背负了那么多责任和伤痛的男人，尽管早已经筋疲力尽，耗尽所有，却依然给了我一个纯净美好的结果。明明我该恨他的，恨他的背弃以及冷酷，可是，好像，我根本恨不起来，面对那样阳光纯粹的男子，我只想把我的爱情，把我最好的一面，留给他。。

    我是不是也该主动为他做些什么才对呢？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闪躲，是我在主动远离，是他的不放弃让我看清了自己飘忽不定的心，让我明白了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的去爱和被爱。

    既然命运我们无法抗拒，那就在能拥有的时候加倍的去珍惜吧，纵然只有这短短的24小时也好。

    格列大娘没有等到我和平措回去，因为我不想再浪费这仅有的一点时间了。平措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发疯要去看星星，我跟他一提，他就答应了，顺便还把在扎西大叔家里拿到的点心，放在我的手里，“别饿着了。”

    我和平措依偎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静静地看着城市的夜景。我的指尖摩挲着那枚被他亲手戴上的藏戒，抬头仰望那一幕璀璨如宝石般的美丽星空，圆盘似的明月挂在天上，感觉很近，可是伸出手去摸却又遥不可及。

    我抓了几次放弃，孩子气的举动使他发笑，他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深情的目光令我心神一荡。

    托你的福，我爱上了西藏。

    在他愉悦的笑声中，我告知了他那个不好的消息，平措的笑容渐渐隐去，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阻住我讲话，“跟我来！”他拉着我走到一处厚厚的干草甸上面，把外套铺在上面，然后拍了拍，示意我躺下。见我犹豫，他轻轻却固执的一拉，我便随着他躺倒下来。

    刚想发声，“嘘-----------你看！”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用手强势地扭正我不听话的脸庞，手指指向头顶的夜空。。

    瞬间，我就被目光所及的一切震撼得说不话来了。

    太美了！！

    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绒布一样璀璨无垠的星空，站着和躺着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前者看到的只是一小片局限的空间，而后者则是整个世界。

    我们像是被笼罩在一个半圆形瑰丽无边的星空罩子里面，被那惑人心跳的美丽震惊得无可自拔。

    是我在叹息吗？

    当满足的气声从我口中逸出的时候，我由衷的感谢身边的这个西藏男人，由衷的感谢他所带给我的一切。

    那些好的，坏的，那些喜悦或是悲伤。。

    “想听我讲个故事吗？”他忽然开口。

    我意外的摇头，曾经那样渴望知道的秘密，那些纠结的过往，不知为何，我忽然就不想听了，再坏的结果无非只有一个，分开了又何必再去苦苦追寻那些残酷的事实呢？

    平措沉默了一下，说：“猫子，我不想再做个有故事的人了，那样，真的很累。”

    我转过脸，看着星光下格外英俊深刻的那个男人，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好吧，如果你觉得那样，会让你舒服一点。那么，我听。”我把身体凑过去和他依偎的更加紧密。

    “别恨小秋，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平措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眼睛闭了一闭，说好了不再计较，可听到他这么讲一个即将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我的心里，还是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涩。

    他似看出我的一丝想法，探过身，气息微凉地吻走了我唇边那一抹苦笑。“再好，她也不是你。”

    我的心一揪，拉紧他胸前的衣服。

    “我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对不起三个人。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小秋，另外一个就是你，猫子。。”

    我刚想打断他，却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巴，他摇摇头，表示让他说下去。我沉默了，可是却莫名的感到忧伤。

    “我非常的爱我的母亲，那个我曾和你提起的美丽善良的女人。我的记忆里永远都留着那些西藏的阳光和酥油茶香气里母亲温柔慈爱的目光，她很爱我们，胜过爱她自己，她隐瞒自己的病情，找来格列大娘帮她一起照料我们父子的生活，那个时候，她已经想着身后的事，想着让聪慧能干的格列大娘接替她来爱我们。。可她不明白，我们是离不开她的，谁也无法替代她在我们心目的地位。”

    “母亲病逝后，我和父亲的世界全然坍塌，父亲曾经有过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的时候，那样艰难的时刻，只有格列大娘一直陪在我们的身边，照顾着我和父亲，照顾着我们这个破碎的家。我的父亲最终还是拒绝了母亲临终前的好意，伤了格列大娘的心，带着我离开了西藏，来到春熙打拼。”

    “那段日子很苦，却因为父子相依而多了许多的无畏和坚强。直到父亲转运发达，生意越做越大，却开始变得不爱回家，不再和我交流，甚至还会经常传出一些绯闻让我变得无地自容。我想，时间和金钱果然是万能的，他忘记了母亲，忘记了属于西藏的纯净，他彻底的在环境和时光的变化中，沦落了。。”

    “毕业那年，我和父亲因为我要去西藏的事而反目，整整有半年的时间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谈，我甚至对他有了厌恶和敌视，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那个没有温度的豪宅和他，后来，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小秋的姨妈和我父亲闪电般的举行了婚礼，而我，却是在婚礼前三天才得知这一消息的。”

    他顿住，看了看我愕然震惊的脸。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在酒吧烂醉如泥，觉得人生莫过如此，黑暗龌龊，没有一丝光明。在我父亲的婚礼上，我见到了小秋，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天真美丽的姑娘，那一脸青春无忧的笑容，让我羡慕而又嫉妒。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有了疯狂报复的念头，开始和她接触交往。。。”

    说到这儿，他轻声问我，“还要我继续吗？”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而变得忧伤而又沙哑，我说，随你就好，如果揭开伤疤你能忍住不痛，就说吧。。

    平措忍住了。

    所以他选择继续残忍的对待自己的过往。

    “在她20岁生日那天，我们喝了酒，喝了很多，我带她回家，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天晚上一直恍恍惚惚，隐约中总能听到她在小声的哭，哭着问我，平措，你是爱我的吧，是吧。。第二天，我们被我的父亲和她的姨妈发现了，父亲第一次狠狠扇了我地耳光，骂我不是人，是禽兽。小秋却哭着挡在了我身前，说一切都是她的错，不怨我。”

    “我站在那里，嘴角流着血，却放声笑了。我残忍的说，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们这样难受的，因为我要报复，报复你们！！小秋傻了，哭着跑了。父亲那时气疯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捅了过来，我没躲，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我只决绝的说了句，我们两清！就倒了下去。后来，我被救了过来，我和父亲的关系却死了。我再也不回家，紧跟着就是毕业，我离开了春熙，就像当初父亲决然离开西藏一样，我们都选择了用离开来遗忘过去。”

    “到西藏后，我住在了已经失去了丈夫的格列大娘家里，平静生活着。却没想到，小秋却在一年后来到了拉萨，她风尘仆仆，脸是高原反应后的青紫，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我爱上你了，平措！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等着你。。她在酒店停了一晚就回去了，没有要我的承诺，更没有用那一夜来绑架捆绑我的未来，我感激她，内心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歉疚的意思。”

    “后来，她也是会来看我，一年两次，却从不强求我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有一次，她离开拉萨，我去机场送她，她居然抱着我哭了，她说，平措，回来吧，回家吧，只要你肯回家，哪怕你爱上了别人，我也没关系。我不是没有感动过，也想过就这样吧，毕竟我欠她良多。可就在我要容许她的进驻时，你却来了。。猫子。。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