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既然如此
“念宝如今怎样?” 徐朝云倒是笑了:“这孩子鬼灵精怪,义父倒是很喜欢他。” 徐晋回眼底竟是漫上与有荣焉的神色来,徐朝云只觉得心头宛若被重重的刺了一下,她转过脸去,不愿再看。 这还只是傅胭和别人的孩子,这若是他和傅胭的孩子,徐晋回会宠成什么样? 徐朝云不由得庆幸,庆幸徐晋回待傅胭实在太用心,那时候竟没有碰她,要她,要不然,徐晋回有了和傅胭的孩子,她哪里还有这最后一次机会? “只是,哥,义父向来心狠,你还是趁早给他答复……” 徐晋回忽然就笑了一笑,他看了一眼徐朝云,唇角的笑越发薄凉讥诮:“我会去意大利亲自和义父说这件事的。” 徐朝云只觉得心跳砰砰加快,竟是眼前一阵眩晕,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要去见义父,要谈这件事了? 义父的决定,向来无人敢违拗…… 她要嫁给徐晋回了,她终于,终于要做他的妻子,做他的女人了…… “哥,那我在香川山居等你回来……” 徐朝云眸子灼灼,颊边也染了红晕,徐晋回瞧着她这样子只觉好笑,却也不戳破。 他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反对,只是直接出了客厅。 徐朝云按着心口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却已经不停在想,香川山居该怎样重新收拾,傅胭住过那一栋楼,最好干脆拆掉重建,还有念宝的那个小型游乐场…… 她将来的孩子,值得更好的,哪里要玩别的贱种玩剩下的东西? 徐晋回大步向外走,他走的很快,脸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他不否认,义父对他恩重如山,可义父做出这样的事,他也绝不会低头忍下。 如果当真念宝有任何不好,他徐晋回就算这条命不要,也要和义父撕破脸。 只是可惜了亲手创下的尚霆,和那几个好兄弟。 徐晋回停住脚步,站在皎白的月光下。 他知道,他终究还是会低这一次头的,因为,他不会让她伤心,他也无法看着她伤心。 容承僅在晚上十点接到徐晋回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的很简单,只是意思很明确。 他已经知道了念宝在哪里,他会把念宝安然无恙的送回郾城,他说,要她放心。 两个男人之间,原本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却难得的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容承僅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回答:“好。” 莫名的,他就是相信,徐晋回说的话一定会做到,他说会把念宝安然无恙的带回来,那就一定会。 所有人,几乎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哪怕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却也不似之前毫无下落之时那样锥心,茫然无措。 顾维生听了容承僅说这些之后,当下红着眼睛站起来走到了露台上。 方靖之看到他在抹眼泪,其实他们这么多人中,顾维生是最有压力最自责的一个,毕竟,念宝是他弄丢的,虽然没人怪责他一句,可他心里承受的,却是无法言语形容。 傅胭回了房间,方才痛快的大哭了一场,这些日子,她再煎熬,也学会了忍着,承僅已经因为念宝的事,数日都没有合眼了,她不愿要他再担心她,心里多难受,也只是一个人偷偷的哭。 如今,念宝总算有消息了…… 傅胭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甚至恨不得立时给徐晋回打电话问个清楚,可却还是忍住了。 她和徐晋回,最好还是永远不要再有接触的好。 不见,不闻,不问,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一种模式。 明知不可能,就不该再给人任何期待,譬如当初对秦钰。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任何的生离死别了。 没有人知道徐晋回去意大利和他的义父说了什么,只是一夜之后,他清晨离开时,念宝正睡眼惺忪的躺在他的怀中。 徐晋回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念宝睡梦中小嘴微微的抿着,花瓣一样的唇色,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徐晋回低头,在念宝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曾经决定,将念宝好好的教养长大,接手尚霆的一切,可是如今,在他的安危面前,他不得不退让这一步。 既然义父要的是有他徐晋回血脉的继承人,那他就找个女人生个儿子好了。 可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徐朝云。 徐晋回没有带念宝回香川山居,而是直接飞回了郾城。 念宝醒来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那表情可爱极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却有这般厉害的记忆,他很快想起了徐晋回,很快就腻在他怀中不肯出来。 只是,他没有再叫他爸爸。 徐晋回看着念宝可爱的样子,心里却连酸都没有了,没有悲喜,平静的怕人。 可他不后悔,只要念宝好好的,他怎样都行。 徐晋回没有通知容承僅和傅胭来机场接念宝,他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多送他一程。 也许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他了。 他真的有些舍不得。 念宝好似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乖巧的异常,待在他怀里,安静的不像他的性子。 车子远远的在容家大门外停住,念宝拉着他的手,眼睛红起来:“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两岁半的小孩子,表达能力已经很强了。 徐晋回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你想我了,可以去澜沧找我啊。” 念宝难受的哭起来:“你不来看我吗?” 徐晋回透过车窗,看着远处容家宅子的围墙,她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正焦灼的盼着念宝的消息? 她又可曾,想起过他呢? 徐晋回自嘲的笑了一笑。 先是她的丈夫,然后是她的儿子,都是因他徐晋回招来的祸端。 总归还是他欠了她,那么他唯一能为她做的,或许就是,一辈子不再打扰,一辈子,要她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幸福。 “我有空会来的。” 徐晋回摊开掌心,把那一枚吊坠递给了念宝:“这个送给你,等你长大了,如果还没有忘记我,就拿着它来澜沧找我。” 念宝好奇的接过吊坠:“这是什么?” 徐晋回只是淡淡一笑,将他肉肉的小手合上:“快回去吧,你妈妈在等着你呢。” 念宝想到爸妈,立时也归心似箭,他被徐晋回的下属抱下车,却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他。 徐晋回对他摆了摆手,念宝的眼泪豆子就掉了下来:“你要来找我!” “好。” 他用力的点头,可念宝却忽然哇的哭了出来。 他小小的心里,大约是知道的,他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徐晋回了。 他会像是他记忆里逐渐模糊的香川山居一样,渐渐的,连模糊都不存在了,逐渐成为空白。 他会忘记他,他也会忘记他。 念宝的哭声逐渐远去,徐晋回忽然觉得眼窝里有点凉。 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看到手指上隐约的一片湿痕。 他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个小小的孩子。 他竟然会有眼泪? 他自己都觉得,这实在太荒唐。 可手指间的湿痕,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傅胭抱着念宝,哭的嘶声裂肺,容承僅将妻子和儿子紧紧拥在怀中,喉中酸的厉害,眼睛也跟着红了,方晴也掉眼泪,方靖之第一次在人前抱了她。 这一次,方晴没有推开。 容家的管家追出去,徐晋回的车子早已无影无踪了。 容承僅和傅胭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徐晋回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们,都知道。 徐晋回回去香川山居,徐朝云还在做着女主人的美梦,见到他回来,欣喜若狂的迎上去,可一个字还没说,就被徐晋回的人拉上车,直接带离了香川山居。 听人说,徐朝云这一辈子都没能再回来中国。 听人说,她最后嫁了一个意大利男人,生活的很简单,也算幸福。 三个月后,容承僅收到澜沧寄来的请柬。 新郎,徐晋回。 新娘,却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江璃。 容承僅很吃惊,收到请柬后,他给徐晋回打了电话。 徐晋回仿似知道他要问什么。 “尚霆需要一个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这就是这场婚姻存在的理由。” 容承僅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徐先生能幸福。” 徐晋回没有回答,短暂的平静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容承僅和傅胭都没有去参加那一场婚礼,但派人送了极贵重的礼物。 那去的人回来时说,新娘看起来很娇小,很清秀,是南方人,普通话都说不好,说一口吴侬软语,很好听。 那人还说,徐晋回看起来待新娘子还不错,婚礼十分隆重。 傅胭是真的为徐晋回高兴,不管怎样,这是个很好的开始,那个叫江璃的女孩儿,一定会一点点的温暖他的心吧? 徐晋回,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徐晋回,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 我都懂,都懂。 徐晋回婚后不久,与妻子一起迁居香港,此后数十年,傅胭都未曾再见过他,仅只有极少有关他的消息传来,据说,徐氏夫妻,伉俪情深,在香港,也是出了名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