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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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刚下过雨,今天放晴。太阳晒干了空气里积淀许久的水汽,整个世界都跟着清爽起来。 春天的太阳不似夏日那般灼热难耐,她多了几分温柔。 浅浅的光线停留在窗台,微风破窗而入,吹动书页,哗啦啦作响。 书上一行工整的楷体字赫然入目—— “别惊动我爱的人,等她自己情愿。” *** 6月7日,6月8日,高考如期举行。 考前各种焦虑,各种紧张,考试不过两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最后一科英语结束,闻梵声从考场出来,雨停了。 校门口是汹涌的人流,学生、家长、老师,人头攒动,应接不暇。 扔文具的扔文具,撕书的撕书,仿佛一场末日狂欢。 高中生涯结束得猝不及防,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梵声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然而当它真正来临时,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期的高兴。她内心平静,甚至有几分茫然。 她跟随人流走出学校。最后看了一眼一中的校门,沉默地回家。 梵声还不知道,这一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进母校,一次都没有。再回去是十年后。 6月23日,高考成绩公布。 梵声永远记得这个日子。 她为了查成绩特意去了网吧,和妹妹眼巴巴守在电脑前,紧张到手心冒汗。 前面半小时网页一直卡,根本就进不去。所有人都赶在这个点查成绩,系统负荷过重,险些瘫痪。 梵声等了将近一小时才查到分数。 503分,比二本线高出了37分。 这是梵声考得最好的一次,比任何一次模拟考分数都要高。 努力开花结果,她几欲落泪。 谢予安以706分的佳绩拿下j省的理科状元,直接去了清华的金融系。 梵声在班主任老吴的建议下填了宛丘师范大学,留在了本市。 她的本意是当个老师,可是命运最终让她入了娱乐圈,成为了一名经纪人。 闺蜜白伊澜追随偶像的脚步也去了北京,她填了一个艺术院校,学编导。 整个暑假梵声都在忙着挣学费。她一共找了三份兼职,一份肯德基,一份家教,再发一份传单,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都不够,比高三还忙。 白伊澜小姐忙着到处旅游,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梵声寄明信片。她收到了一大堆。 谢予安在他父亲的安排下提前进了公司实习。 梵声和他的联系几乎没有。 九月开学前,高三(11)班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 本来同学聚会高考结束就该组织的。但当时老吴的父亲生病住院,他要贴身照顾,就没聚成。 他让学生自己聚,可所有人都要等他。于是趁着大家伙去读大学前补上同学聚会。 地点定在一中附近的一家饭店。11班全体同学都参加了。 高考俨然就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水岭。高考前校服、球鞋、马尾辫,单调又规整。高考后裙子、高跟鞋,染发的染发,烫头的烫头,女生大变样,怎么好看怎么来。男生也没闲着,抽烟喝酒光明正大,再也犯不着藏着掖着了。 梵声倒是没怎么变,就是晒黑了。暑假忙着兼职,顶着大太阳天天在外面跑,不黑才怪。 谢予安也没怎么变,帅气依旧,颜值扛打。蓝色短袖,黑色裤子,白色球鞋,清清爽爽。 这是时隔两个月梵声头一次见到谢予安。竟生出了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见他端着酒杯走过来,她居然有些恍惚。 “你什么时候开学?”低沉好听的嗓音,轻轻刮着梵声的耳朵。 她握紧手里的橙汁,盯着他的脸愣了数秒,匆忙回答:“12号。” “这么晚?” “我还不算晚的,澜儿比我还晚,她17号才开学。” “白伊澜那个野鸡大学没什么可比性。” 梵声:“……” “你呢?” “3号报到,2号走。” “还没恭喜你考上清华。” “犯不着恭喜,高考拉肚子没发挥好。” 梵声:“……” 都省状元了还没发挥好? 那个时候还没开始流行凡学文化,谢予安这家伙绝对是凡学大师,凡尔赛本赛。 “听说你暑假进信林实习了?感觉怎么样?” “替我爸打打杂,跑跑腿,没什么技术含量。” 两个月没见,两人肉眼可见地生疏了,有点没话找话,听着都尴尬。 “声声,你快过来!”白伊澜冲梵声招手,让她过去。 及时解了两人的尴尬。 梵声笑着说:“那个谢予安,我先过去了。” “2号来机场送我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那天要兼职,不能去送你了。”梵声在肯德基的兼职要到10号才结束,2号那天她是白班,抽不开身。 少年眸光微闪,瞬间暗淡下来。不过转瞬即逝,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他音色清淡,“没事,你兼职要紧。” —— 闻梵声注意到谢予安在席间喝了不少酒。那些男生拼酒他也参加了,而且还总是输。一连被灌了好几瓶啤酒。 就他这喝法,铁定得醉。 不知道是不是梵声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谢予安不太高兴,像是在借酒浇愁。 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落寞,瞧不见半分张扬。天之骄子可不该是这样的。 她悄悄扯闺蜜的袖子,咬耳朵:“澜儿,我怎么觉得谢予安不太高兴啊!” 白伊澜看着对面,“你才看出来啊!” “他怎么了?干嘛不高兴?”同学聚会不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么? 白小姐轻叱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傻子都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梵声:“……” 她冤,“澜儿,不带你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我的大小姐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谢予安喜欢你,就你不知道。” —— 同学会九点结束。 闻梵声失神落魄地回了家。 一中早就开学了,妹妹梵音上晚自习还没回来。 家里就梵声一个人,空荡又冷清。 她委实被白伊澜的话给吓到了。 谢予安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这不扯犊子呢嘛! 当了十多年的好哥们,突然说谢予安喜欢她,这很吓人呀! 她僵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她拿上睡衣准备洗澡。 同学会上那些男生抽烟,烟雾四下乱窜,沾了她一身烟味儿。不洗澡浑身难受。 刚把睡衣拿进卫生间,开了花洒,正打算脱衣服,“砰砰砰”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梵声的动作。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她关掉花洒,有些警惕地看向门外。 “谁啊?” “梵声……”砰砰砰一阵响。 “梵声……”又是一阵。 梵声:“……” 她认得这个声音,除了谢予安不会有别人。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想起闺蜜白伊澜的话,这会儿慌得一批。 她在浴室里踱来踱去,来来回回好几分钟。走廊里的敲门声越来越响,那人的嗓门也越来越大。那架势真像是上门寻仇来的,吓死个人。 梵声认命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