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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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问。 “嘘。”她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唇瓣上,“你听,好像有乐声。” 乐声和着波涛声,越来越清晰,除了绵柔的琴声与萧曲,还夹杂着一串清冽的琵琶声,曲调婉转轻快,好似玉石轻敲、流水潺鸣之声。 食指指节上传来轻微刺痛,景溯轻轻咬了咬,移开唇:“什么曲子,这么入神?” “这琵琶曲,弹的是江州的曲调。”柳凝说。 她从榻上起身,站在窗边,朝不远处的花船望去,景溯也慢悠悠地理了理衣冠,走到柳凝身边:“想家了?” 江州并不是她的家,不过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景溯知道她对那里有着一份特别的情感。 “既然喜欢听这曲子,把人叫过来便是。” 他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出了舱室,到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一艘小舟便载着一个清秀娇怯的少女,上了画舫。 少女抱着琵琶坐在景溯与柳凝正前方,用拨子轻轻拨弄着丝弦,弹奏着江州小调,一双手生得极美,玉骨冰肌,弹奏的技巧却也不俗,灵活而迅速,像是一尾难以捕捉的游鱼。 一曲终了,少女放下琵琶施了一礼。 “弹得真好。”柳凝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低头:“……奴婢名唤妙音。” “妙音,当真人如其名。”柳凝微微弯唇,然后侧头睨了景溯一眼,“可惜……离殿下的水平,却还是差了些。” 景溯挑眉:“阿凝想听我弹?” 他似乎也颇有兴致,没等柳凝开口,便招了招手,将妙音叫过来:“琵琶给我,你下去吧。” 妙音将琵琶递到景溯手里,他伸手拂了拂丝弦,似乎不太满意,不过还是斜斜抱在了怀里,抬眼看到妙音还在面前:“你怎么还在?” 妙音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奴婢……忘记把琵琶拨子递给殿下了。” 景溯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女将拨子递上,他伸手去接,然而琵琶拨子却未落到掌心里,反而寒光一闪,从拨片里抽出一把又薄又窄的刀刃,直直冲着他过来。 刺客。 这场面景溯并不是第一次见,惊诧之余,也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往另一边躲开。 然而身体却像是忽然不听使唤似的,麻木了一般,行动迟缓了许多,眼前这一刀便没有躲过去,刀锋狠狠地嵌进了肉里。 景溯闷哼一声。 妙音将刀片猛地抽出来,正欲刺下第二刀,手腕却被景溯用力攥住,他一把将她整个人往下扯,然后另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往旁边干脆利落地一拧,那少女便像是被掐断脖子的小麻雀,歪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他似乎是硬撑着一口气,做完这些便失了力气,怀里的琵琶掉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景溯虽避开了要害处,伤得却也不轻。他似乎很痛,脸色苍白,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额头上沁满了冷汗。 他慢慢从榻上滑落下来,靠在塌边,鲜血在伤口处晕染开来,顺着指缝渗出,一点一点滴在地面上。 刚才那番争斗,桌上的杏花糕也掉到了地上,沾了血,柳凝看到浅白的颜色被慢慢染红,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晕血,有些想吐。 景溯的目光也落在那被血沾染的糕点上。 他神色难辨,柳凝看不清这里究竟蕴含了几种情绪,只看到最后,他唇边勉强弯起一抹薄薄的讥诮,虚弱地抬起眼,朝她这边望过来。 “你……很好……”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闭上了眼,不省人事。 第66章 他死了? 他在她面前, 总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肆意掌控着她的生活。 柳凝还是第一次看见景溯如此脆弱的样子。 他再也没办法掌控她了。 柳凝本该为此高兴,但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她只是觉得胸口略微有些发闷, 还带有一丝酸涩感……不过这样的感觉很轻微, 她摇了摇头,很快将这样的情绪甩开。 适才发出的响动招来了船上的侍卫与婢女, 景溯在这座画舫上安排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几名亲信, 柳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将刚刚发生的刺杀告诉了他们。 船很快掉头回了岸边, 昏迷的景溯被抬了出去, 上上下下瞬间乱作一团。 柳凝最后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男人,然后匆匆转身, 提起裙角,顺着一处窄巷子离开。 她今日穿的衣裙是素色的,有一角溅上了血迹, 像极了星星点点的红梅花。 巷子尽头有间茶室,柳凝推门而入, 进了雅座, 顾曦正在那里等她。 他慢悠悠地在茶杯里倒上茶汤, 推到柳凝面前:“成功了?” “嗯。” “他死了?” “没有。”柳凝垂下眼, “不过, 我本来也没想杀他。” 顾曦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柳凝抬眸看了他一眼:“杀了他,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虽然不愿意被他桎梏,但也不至于恨他到要死的地步。” “我真正的目的是卫家。” 这才是柳凝真正的打算。 那日去顾宅,她只是向顾曦借了妙音, 并没有再提别的要求;然后,在她的安排下,妙音进了醉梦楼,与卫临修搭上了关系;妙音善于伪装,又得柳凝指点,很快便获得了卫临修的信任。 这之后,柳凝便不断激化卫临修对景溯的憎恨,以此激发出他心中的杀意,然后再由妙音在合适的时间提出刺杀计划……剩下的,只是赌卫临修会不会选择这条路。 他会不会为了她,与妙音合作,去刺杀景溯? 凭着她对卫临修的了解,赢面是一半一半……输了的话,柳凝就只能乖乖成为景溯的笼中鸟。 不过她赢了。 如今的局面是太子遇刺,刺客虽然已死,醉梦楼却还留存着大量的证据,能证实卫临修与刺客曾有过频繁的接触;若将卫临修抓起来拷问,最终便能确定下来——正是他指使妙音,刺杀了景溯。 恐怕连卫临修都会这样认为,完全想不到这一切,实则是在柳凝的诱导下,一步一步完成的。 除了在杏花糕里下了迷药,她看上去是完全清白的,一切的罪责都能转嫁到卫临修的身上——而这,也正是她最终想要的效果。 柳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露出微笑:“你说……行刺储君的大罪,够不够灭了卫家满门?” “好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顾曦理顺了她的安排,叹服道,“不过,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在糕点里下了迷药?” “景溯若是毫发无损,这个计划的意义也就没有那么大了。”柳凝说,“只是保险一点。” 景溯被刺客重伤,朝堂才会震荡,卫家的罪名才更难洗脱。若是他毫发无伤,难保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顾曦笑着看了柳凝一眼:“好狠的心肠。” 能报仇就好,至于是善是恶,又有什么关系。 “顾大人不也一样么?”柳凝唇角轻轻弯起,“虽然与妙音姑娘接触得不多,但妾身能看得出来,她对大人您情深义重,连命都舍得出去……如今她死了,大人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么?” “棋子一枚,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好伤怀的?”顾曦笑道,“你不也是一样的?” 确实,在物尽其用这方面,他们没什么不同。 顾曦将茶水续上:“你还打算回卫府么?你要想要走高飞,我可以帮你。” “大人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柳凝说,“为什么还肯再费力帮我?” “因为卫家也是我的敌人。”他说,“我可以带你去北梁,到了那里,南陈的人便谁也管不了你。” 现在回卫府,等同于送死;就算侥幸逃过牢狱之灾,也免不了日后被景溯追责。 可柳凝还是拒绝了顾曦的帮助。 她当然是要回卫府的。 “好不容易报了仇,我怎么能不亲眼看着他们灭亡。”柳凝轻笑一声,“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愉快么?” 她也不欲再耽搁,站起身打算离开,然而衣袖似是不慎被桌角勾了一下,掉出一方丝帕,慢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正好掉在顾曦跟前,他拾起来,看到边角上绣的棠花纹样,微微顿了一下。 “你喜欢棠花?” “不,这是我大嫂沈氏留下的遗物,我随身带着,做个念想。” 柳凝说这话时,盯着顾曦的脸。 只是他大半张脸都被金面遮着,很难看出什么异样的神情。 她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是个很熟悉的人,上次去顾宅,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甚至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不过此时他没露出什么破绽,柳凝便将心底的猜测暂时放下,接过了顾曦手里的丝帕,出了茶室的门。 她回到卫府时,一切还风平浪静,不过没过多久便有宫中的卫兵赶到,将卫府团团围住,堵住了前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 想来景溯已经转醒,在醉梦楼搜出了妙音与卫临修交涉的证据后,便命人将整个卫家率先控制住……至于要判什么样的罪名,恐怕还需等到明日上朝时,由皇帝裁决。 但无论如何,卫家都是在劫难逃。 自官兵围府后,卫家上下早已乱成一团,下人们有如惊弓之鸟,惶然无措,卫盈也慌慌张张地来找柳凝,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凝温言安抚了她,然后得知卫临修和卫穆正在书房,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她敷衍完卫盈后,便去了卫穆的书房,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响声,还有卫穆愤怒的吼叫声。 她知道卫穆一向沉稳持重,不过此时卫家面临灭顶之灾,饶是卫穆也冷静不下来。柳凝不用看,也知道书房里一定是狼狈混乱的场面。 她推开门,看到一地的瓷瓶碎片和书简,卫临修跪在地上,身上鞭痕累累,卫穆手里拿着鞭子,浑身颤抖着,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卫穆看到柳凝进来,一把恶狠狠揪住了她的衣襟:“贱人,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景溯遇刺之事。柳凝还没来得及开口,卫临修就挡在她身前:“不是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孽子!卫家都被你毁了!” 卫穆怒气攻心,抡了卫临修一巴掌,随后像是力气抽干了一般,软软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刺杀储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哪里还能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也只有他这个愚蠢的儿子干得出来……卫临修从小体弱,他一向格外疼宠这个孩子,谁知却养出了这样不计后果行事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