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节
他的话不无道理,玄武不免心生动摇。 “这回你有把握?” 无尽点了点头:“万事不说满,但这次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我们找遍了朱雀的遗物,都没有任何线索,想来除此之外,没有更稳妥的藏匿之处了。” 玄武陷入沉思。 确实,陵光的性子素来谨慎,事必躬亲,去应付妖物时尚且如此,何况如此紧要的宝物,应是不会离身的 朱雀之血与元神相通,无论她将东西藏在了原本的身体内还是随神魂转世至今,都有法子将其引出来。 “但她眼下只是凡人,也没有任何记忆,引出神血须得甘心情愿,要如何” “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忧。”无尽眯了眯眼,“若无后手,我怎会放她回天虞山去?只是” 他压低了声音,在玄武耳边低语几句。 玄武面色微变:“这只怕到时会有不少碍事之人。” “无妨,酆都和女床山都已不足为惧,要防的不过一人,别忘了你我手里还有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转世多少回,本心难移,她骨子里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陵光上神” 他们站得太远了些,陆君陈只断断续续地听到“朱雀”“长生之血”云云,不甚清楚,个中谋划自是不得而知。 无尽很快便离去了,玄武折返,他慌忙爬回墙下。 洞口的枯藤被掀起,玄武冷这脸步入,瞧见他醒了,多看了一眼,就一如既往地将人晾在一旁。 陆君陈恐他发现方才他在偷听,此时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待他坐下,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玄武坐在不远处,往火里丢了几根柴。 他的脸色似乎一直是这么苍白,衬得唇如舐血,双眸如墨。 可今日,那唇也白了。 陆君陈下意识地看向被丢在角落的那团染血的布帛,抿了抿唇,终是将猜疑吞回了腹中。 毕竟,与他无关。 玄武忽然起身,取了之前炼成的药,幻化成寻常山灵模样,换下了那身黢黑的衣,好好收拾了一下仪容。 见他如此,陆君陈便晓得他又要去东海送药了。 玄武冷冷斜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今日还算老实,而洞外的禁制也能困住他,便没有再让他昏睡,径自离开了山洞。 陆君陈望着他消失在洞口,暗暗收紧了拳。 第六百七十二章 :重伤 今夜的东海,似也沾染了四海邪流,浪潮翻涌,晚霞瑰丽如血。 玄武吹响了海螺后,在岸边等了许久,挨着礁石,掀起半边衣衫看了看胸口的一片血迹,抿紧了唇,蹙眉。 “执明!”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他当即放下了领口,遮住血色。 抬眼望去,有人凌波踏浪而来,敛起晶莹的龙角和利爪,跨上岸来。 他的精神好了不少,双眸熠熠生辉,大步走来时,满眼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于是,玄武也一如既往地冲他笑了笑:“小殿下,别来无恙。” “你今日怎么来了?”敖洵算了算日子,才恍然大悟,“啊,这就五日了?” 玄武笑了笑,将药递给他:“喝药的时辰不能耽误。” 敖洵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挨着他坐了下来,沉默良久,忽然问:“执明,这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怎么了?”玄武心头一咯噔,“殿下不信我?” 敖洵摇了摇头:“没有,这些年除了父王母后,只有你对我的病这般上心,其实在这之前,龙宫的人对我的病情已经束手无策了,哪怕只能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只要我活着就行,但这样生不如死。多亏了你的药,我才能恢复过来。” 才能遇见天虞山的人。 “可是执明。”他看起来很平静,却是话锋一转,“你这些年弄来的药少说有十几种方子,可你从不告诉我这药里都有什么,也不同我说我的病是怎么回事。从你我相识的那一日开始,我便一直觉得有些想不通” 他抬起头看了玄武一眼,神情忽地有些凝重。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呢?你同我说,随便编个借口也行,让我安心。” 闻言,玄武看着他的脸沉默了良久,几番犹豫,终是叹了口气。 “我殿下同我一位兄长长得很像,让我觉得很亲切。” “那你的兄长如今何在?出远门了吗?” 他摇了摇头:“家兄故去多年。” 敖洵一怔,看着他此刻的脸色,似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与悲恸,眉头紧锁,双目紧闭,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淡淡一笑,“我不会害殿下的,殿下若不信,我可剖心为证,山灵无心还可活几日,等殿下信我了,我再将心收回来。” 说着,他竟真的朝自己的心口伸出了手。 “别别别!”敖洵被他吓着了,赶忙按住他的手,“我信!我信你还不成么?” 便是能活几日,这心哪里就能随便挖来看。 他只是有些疑惑,犯不上如此。 见状,玄武露出了笑意:“那小殿下先吃药吧,看着殿下吃完药,我就走。” 敖洵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将药服了。 “近来四海不太平,你只是山中蛇灵,要多加小心,无事不要四处奔波了。”他叮嘱道。 玄武会意地点了点头:“好,小殿下的话我记着了,来日方长,待一切平息,我带殿下遨游四海。” 寒暄之后,他目送着敖洵沉入海面,面上的温和笑意忽地僵住,扶着礁石咳出一口浊血。 解开衣领,险些穿心而过的剑伤竟已开始溃烂,丝丝缕缕的浊气涌了出来,几乎压不住,方才更是险些在敖洵面前露馅儿。 他咬咬牙,攥紧了衣领,不由冷笑。 “不愧是寸情” 诛魔灭妖,剑气较之剧毒更甚。 从前她战无不胜,无需偷袭,天下谁是敌手。 倒是忘了,对于无情无心的四灵之首而言,胜,才是唯一的结果。 与光明正大还是不择手段无关。 与品性也无关。 无情,便没有这么多讲究。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苦头会落在他身上。 他倚着石头缓了一缓,确信无人看见后,净去了那滩血迹,离去了。 陆君陈从未放弃过逃离此处的念头,恢复了几分精神后,便试着找寻禁制的漏洞,拖着手脚镣铐仔细推敲。 师父说过,世间万法,没有无缺之物,便是上古神祗所设的阵法,也定然有着不可抹灭的破绽。 他已经找了好几日,清醒过来便四处留意,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不寻常的角落。 这禁制若有破绽,那必定是在这了。 他正欲从中找寻突破,忽闻脚步声,当即警觉地用叶片将其遮住,不露声色地回到石壁下靠着。 没一会儿,玄武便掀开藤蔓走了进来。 陆君陈还没来得及警惕起来,便觉察到不对劲。 平日里总是冷眼看他,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今日居然脚步踉跄地回来,刚踏入山洞,便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 陆君陈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玄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支起身,那张脸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硬撑着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跌在他面前,再站不起来了。 他伸出手,在陆君陈身上落下一道咒术,紫气弥漫,瞬间没入他体内。 “敢逃我打断你的腿!” 咬牙切齿的声音,满是凶恶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可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彻底没了声息。 一时间山洞中只剩下篝火的哔剥声,静得出奇。 良久,陆君陈伸出手去推了推趴在地上的玄武,才确信他真的昏过去了。 血从外袍下渗出来,染红了半边胸口。 看样子,是真伤得不轻。 他方才还在他身上下了咒,这般防范,看来,已经无力监视眼下的他了。 被囚于此这么多日,陆君陈什么糟糕的状况都预想了一遍,却没料到会有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随着施术之人失去意识,洞外的禁制也薄弱许多。 他无需找什么破绽,就能将其破除。 这几日得知的消息,须得快些传回师门,便是这咒术会要他的命,他也不能继续任人摆布。 死,也得回到苏门山。 他毅然起身,召回了墙角的佩剑,打算拖着沉重的镣铐逃离此处。 可刚迈出一步,就感到不对劲。 自己的脚踝被抓住了。 挣扎了几下,始终挣不脱。 玄武虽不省人事,气力却一点也不小,死死地扣住他的脚踝,像是真要将其捏断。 他被囚一月,心中愤恨至极,当即拔出了剑,狠狠刺向那只冰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