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见她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徐宏拱了拱手:“太子妃一切康健,只是亲眼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怕是要梦魇几日。” “那就有徐太医,为本宫开写安神汤药。”琼羽默默对上徐宏浑浊的双眼,她轻启贝齿:“是太子殿下让你这么做的?” 第10章 合作了 “臣妾为您挡桃花~”…… 徐宏将腰弯的更低了些:“是。” 为何萧云奕能信太医,却非瞒着她,不和她商量一句?琼羽后脊一凉,好似沾染到了坠山之人溅出的血:“你把殿下吩咐与你的话,通通给本宫复述一遍。” “太子妃莫要为难老臣了。”徐宏没有了方才的镇定,弓着的胳膊都在抖:“老臣只是奉命行事。” 琼羽深知宫里人的性子,忠心的前提绝对是保全性命和衣食不愁,她也不和徐宏来硬的,只莞尔一笑:“你在东宫多年,该知道东宫现下有两个主子。” 徐宏左右为难,抖的更厉害了。 “徐太医忠贞不二,本宫自会在殿下面前好好赞你。”琼羽掀开了半边被子,合衣坐起:“不过此事本宫身涉其中,就算太医不开口,本宫同会去问殿下,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扳转着手指上的红宝戒指,轻而易举地将其摘下,放到了徐宏的医箱抽屉中:“徐太医放心,任何事有本宫担着。” 世上没人和银子有仇。徐宏本就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他听过琼羽的保证,心中顾虑也被值钱的戒指打散。 “回太子妃,”徐宏悄摸给抽屉合上,迅速恢复拱手的动作:“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即命老臣,需时刻关注太子妃您的身体状况,最好能借口月信,假装小产。” 这与琼羽的假想有些偏差,她不太相信,又问道:“今日之事,你并非早有准备,而真的是被人喊来救命的?” “正是。”徐宏斗胆指了指碧波:“碧波姑娘来找老臣时,老臣收到殿下指令还不到一日。不得不说,太子妃您这戏入的也太快了。” 碧波跟着附和道:“奴婢本想请徐太医来诊治您昏厥的。” 所以竟然是凑巧?从假山上掉下来的人把她吓晕,正好配合徐宏,完美地演了小产戏码,了解了有孕的谎言。 琼羽想通了便不惶恐,她不再咬着嘴里的肉:幸好,幸好活人坠山不是萧云奕安排的。 若他为了圆谎草菅人命,那他便不彻底不是她爱的那个萧云奕了。 忽而从外传来人马声响,星月阁附近寂然无声,琼羽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萧云奕的脚步。 “太子殿下到——” 萧云奕不客气地走到寝殿,他一打眼看到坐在榻上啥事没有的琼羽,又转眼瞥见颤颤巍巍的徐宏,不用他们开口,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他让连文守在门外,又对徐宏冷漠道:“你下去吧。” 徐宏如获大赦,谢过恩蹿得比兔子都快。 “不愧是太医,老当益壮。”琼羽屈膝给萧云奕标准地行过礼:“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萧云奕只当这些全是屁话:“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安了?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琼羽自觉她也该学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若还和从前一样听萧云奕的话,容易被气死。 “您日理万机,臣妾自然不想麻烦您。”琼羽适时搬出靠山:“淑妃娘娘疼爱晚辈,她以为臣妾是真的小产,这才差人去请殿下。” 听说淑妃的眉眼神态与先皇后有些相像,琼羽想起萧云奕这两日的猛男落泪,别说,和淑妃还真有点相似之处。 “过分荒谬。”萧云奕累了一天,在琼羽这装都懒得装,他无精打采摆着臭脸:“徐宏他……” 琼羽打断他:“徐太医都和臣妾说了。” 萧云奕长叹一气:“碎嘴皮子,不堪重任。” “嘴再碎也是您亲自选出,培养的臣子。”琼羽说话算数,该表扬徐宏就表扬:“咱们在宫里,必要有自己的太医。” 萧云奕轻蔑地扬眉:“谁和你咱们?徐宏他是本宫的人。” “是,整个东宫都是您的人!”萧云奕现在既较真又小气,和他说句话是真费劲。琼羽换了一种态度,试图让萧云奕承认一件事:“殿下,您与臣妾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咱能别天天和斗蛐蛐一样,为小事记仇计较吗。” 萧云奕听得这个比喻,不禁皱起了眉:“你会说人话吗。” 琼羽也不憋着了,她不奢望失忆的萧云奕能很快接受琼羽的存在,至少不能让他站在她的敌对一面:“臣妾既嫁给殿下,自会事事为殿下考虑……” 萧云奕不耐烦道:“用不着。你只要不添乱,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琼羽催促自己赶紧去瞅萧云奕的俊脸,如此消气之招,百试百灵。 “臣妾为何要与您添乱?这对臣妾而言,有什么好处吗。”琼羽一副认真算账的神情:“朝堂之上有多少人盯着东宫,谁要添乱,殿下不会看不出吧?” 萧云奕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警惕道:“你,无权干政。” 琼羽正色道:“是。但如若东宫后院起火,您在前朝能有多顺遂?” 萧云奕总算抬了他金贵的眼皮子。 “臣妾知道您心中有佳人,臣妾高攀不起。”话说的别扭,萧云奕能听进去就行。琼羽要求已是极低:“臣妾知希望殿下明白,夫妻同林。” 萧云奕不屑一顾,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果不是本宫有意护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琼羽心中莫名燃起一团温火,眼前浮现出了盛茗园。 他还有意告诫琼羽:“同时,你的一切也在本宫掌控之中,徐宏就是一个例子。” 萧云奕……萧云奕现在没理由信任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她从未做过害人之事:“臣妾为您把持东宫,不比外人安插别有目的的女子来的实在。” 这是的确。萧云奕纵然对他的太子妃有一堆意见,但她始终是个家底干净,头脑简单的宗室女儿。 而且,还和他的羽儿那么像。 萧云奕目光柔和三分:“你说了这么多,意在求和?” “是求合作。”琼羽将玩笑一带而过:“如果臣妾有什么意外,下一个太子妃指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 她底气十足:“臣妾为您挡桃花,您在外确保臣妾生命安全。如何?” 这样不止能让她和萧云奕的关系进一步密切,并且在外人面前还不容易露馅。琼羽简直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万全之策! 只要活得久,不怕他萧云奕不痊愈! “女人,你比本宫想象的有意思。”萧云奕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琼羽会意,他这是默认了。 她低眉浅浅一笑:“殿下英明。”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萧云奕坐够了,不愿多留:“本宫还要回凤祥宫。” “啊。”琼羽突然就不会利索地说话了:“还真有一事……” 萧云奕为什么不记得她人,却记得她月信是什么时候啊! 琼羽对上萧云奕“你有完没完”的眼神,她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闭嘴不谈:“敢问殿下,云麾将军现在何处?” 萧云奕像才想起这个人,他思索片刻:“虞靖以未能保护太子妃为由,自愿去领罚了。” “领罚?”虞靖对自己一向很狠,琼羽顿时着急了:“罚什么!军棍?罚跪?” 萧云奕淡定道:“在府禁足思过,一月不得进宫。” 他停了停,又道:“虞靖是羽儿好友一事你不是不知道,本宫警告你,别想从她那得到羽儿的任何消息。” 琼羽无语:“我,臣妾只是和将军谈得来而已。” “你与谁谈不来?”萧云奕将手一背冷酷命令:“没事少见她。” 欺……欺人太甚! 琼羽一下子翻身上榻,十分敏捷地站立起来,这样一来她高了萧云奕一头还多。她大力吸了一口凉气,抑在喉头憋出俩字:“我不!” 萧云奕以前从来都不干预她的社交,他甚至担心她在大梁谁也不认识,主动带她出席各种宴会。现在他糊涂就糊涂吧,怎么又小心眼儿又管得宽? 萧云奕从进屋,皱着的眉就没松过,他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见琼羽如此,竟稍稍舒展了眉头。 可他嘴还是一样的欠:“你做什么也没用了,虞靖这一个月不能入宫。” 我就不会去敬安侯府找她吗!琼羽怼不过萧云奕,无比难过地甩了下小手。 萧云奕眼尖的很:“你昨日戴的红宝戒指呢?” 琼羽意味深长地回给他一个假笑:“我送男人了!” “呵。”萧云奕理都没理,直接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碧波满脸疑惑,她小心翼翼扶着琼羽下来:“太子妃,您说您何苦要惹殿下不悦?” “是我惹他吗?”琼羽嘚嘚地都快岔气了:“是他各种看我不顺眼,就算我骂他,他也是不会在意的。” 碧波头点的像啄米:“太子妃说的是,只可惜云麾将军受罚,整整一个月不能来陪您。” 琼羽怎么也没想到,假孕之事绕了一圈,最后惩罚的却是虞靖。她苦闷地撑着下巴:“好酒好茶好吃的都还没给她,咱改日寻个时候出趟宫。” 碧波瘪了瘪嘴,表示这事不太可能:“您假装小产,往后是要坐小月子的。” 琼羽霎时生无可恋,她脑子放空,在眼前一瞬间闪过的竟还是坠山之人的血肉…… 琼羽没敢多看,只记得她穿的是寻常宫女服饰。 她除了恶心,剩下的便是伤感:“碧波,你去打听打听,坠山的人是谁。” 碧波没接着答应:“太子妃,您知道这事最不靠谱的地方在哪吗?” 琼羽歪头:“在哪?” 碧波苦着脸:“最不靠谱之处,就是让奴婢去打听……” 第11章 起疑了 崇明司监事,沈廷君。 是夜,冷风习习,寒蝉凄切。 京城四方,北临皇城,一辆不新不旧的围布马车正叮叮当当地往北行驶,距离西市街坊越来越近。 此地白日热闹,夜晚安谧,马车寻光而去,停在了一幢构造复杂,隔墙严密的建筑门前。 虞靖裹了件黑袍,身手矫捷地从车上跳下,建筑门上悬着的两盏竹编米色灯笼亮的教人不能直视。她摘下兜帽,只见沉木牌匾上的烫金三字——崇明司,在残光之下闪烁生辉。 虞靖眯眼想了个透彻,崇明司成立三年,独立于京兆府外,不属大理寺管。它立在西市旁,表面是为加强京城守卫,实则神秘的像天上凌霄宝殿。 它在暗地中有太多的机密与行动,简单来说,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奇闻命案,只要与宫里扯上关系,崇明司便有权直接接管,直到真相大白。 说到底,陛下建它,不就是想有个伸手就能控制的刑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