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餐的故事（下）

    “这两个家伙是谁？”进来者中一个面目狰狞的光头大汉问道，很显然他们是旅店的常客，一进来就发现了杰洛特和罗先是村里的陌生人。

    “这位先生看起来还是位了不起的勇士啊，居然背着两把剑。对面那位戴着面具的男士，难道就是他守护的公主？”另外一个出言调笑道。

    杰洛特背对着旅店大门，他们看到的是一头白发、锁甲和剑，而坐在杰洛特对面的罗先因为带着取下了兜帽，他们看到的是一头如火焰一般的红发以及漂亮的银质半脸面具。

    “哈哈哈~”

    “喂，白头发的那个，你带着两把剑干什么？”

    “他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是不是也比别人多一根？”

    “哈哈哈哈~”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你们是自己说出名字，还是让我拿刀子帮你们松松舌头？”

    罗先看到杰洛特的那双猫眼中瞳孔缩了一下，立刻伸手越过桌面按在杰洛特的肩膀上，“外面的风这么大，大家赶路很辛苦，我请所有人喝上一杯如何？”

    “哦？我们可不喝陌生人的酒。”一位壮汉说道。

    “喝上一杯就不是陌生人了，然后我们吃完饭，大家各走各的。”罗先的声音很柔和，难得享用一次美酒和美食，他不想被莽汉破坏了兴致。

    “我们要是说不呢？难道你还让你的同伙露出他的那两根东西来吓唬我们？我们可承受不起~”又是一句调笑话，旅店老板的脸在烛光之下变得惊恐起来。

    “狩魔猎人请你们喝一杯总没有问题吧。”杰洛特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一张有力的大手，一下掐断了旅馆的声音。

    “狩魔猎人？！”惊叫声中，是剑与链甲互相碰撞的摩擦。

    “等等，如果说是狩魔猎人的话，我好像听说过那个白头发的名字让我想想~”

    “对了！他是白狼！布拉维坎的屠夫！就是他！没错！”

    “乔尼，你没看错？！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了几百人的屠夫？！”

    “绝对没错！就是他！”几个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窃窃私语，这帮人似乎既舍不得旅店的美酒，又不想重新回到外面，有些进退两难。

    “既然你们认出了我，白狼还是请你们喝上一杯，老板，给他们每人一杯最烈的伏特加，酒钱算在我们这里。”

    旅店老板此刻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打起来，那就好，“大家先坐下，就马上来。”

    没过一会儿，几盘子肉食和酒就上来了，“那个，白狼，谢谢你的酒，为了大家的健康，干杯。”几个人很显然被杰洛特的名号吓住了，不但声音比刚来的时候小了许多，而且用词也恭敬了一些。

    “干杯~”杰洛特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清白狼的动作，只是看到红发的面具人举起啤酒杯一起喝了一口，他们才松了一口，开始吃起食物来。

    罗先放下酒杯，笑道，“布拉维坎的屠夫，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外号，能说一说里面的故事吗？”

    杰洛特耸了耸肩膀，“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它的起因要从一位真正的公主说起。”

    罗先用手做了一个恭请的示意。

    “大约一百多年前，北方公国克雷伊登的国王与他的首任妻子生下了一位美丽的公主。没过多久，公主的母亲去世了，国王又娶了第二任妻子。这位小公主被继母艾瑞蒂娅和巫师议会指认为是‘黑日诅咒’的突变者，因此被无情地放逐到森林当中，任其自生自灭。而继母违背了国王的旨意，交代押送公主的士兵们在途中趁机杀掉她。”

    “公主从忠心的仆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并在他们的掩护下，独自逃跑了。她遇上了7个侏儒，并学会了用剑，带着7个侏儒的她成为了一群劫匪，并开始策划毒杀她的继母艾瑞蒂娅。这一切都是她靠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换来的，终于有一天，7个侏儒为了争夺晚上谁和她睡觉而导致自相残杀部身亡。失去庇护的她，被公国派出的士兵围剿了，艾瑞蒂娅手下一名叫做斯崔葛布的巫师用魔法将公主变成了一块水晶，封了起来。”

    “也许是命运女神不想让这场悲剧结束，三十多年后，一位偶然路过的王子发现了水晶，并解除了诅咒将公主从水晶中解救出来，把她带到了东方的一个王国里。依旧靠着出卖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公主终于掌控了这个东方王国。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仇人，驱逐她、给她下诅咒的那个巫师。于是她多次派人追杀斯崔葛布。巫师开始四处逃亡，最后逃到了一个偏僻而靠海的小镇上，那个地方就是布拉维坎，公主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将要亲自率领军队过来杀死巫师。”

    “而这个时候的我，因为游历大陆，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布拉维坎。巫师斯崔葛布识破了我的身份，用金钱的报酬请求我杀掉那个公主，他口中的怪物。”

    罗先心中一紧，急声问道，“所以你接下了任务，杀了那位可怜的公主？”

    “不要急，听我慢慢说。金钱是最可爱的，我当然不能拒绝，所以我找到了巫师口中的公主，而公主向我讲述了她自己为了生存而一步一步堕落的经历，反过来委托我杀掉巫师。继母艾瑞蒂娅已经死去，她剩下的唯一仇人就是斯崔葛布。只要我杀了巫师，布拉维坎就不用血流成河。”

    “你要知道，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巫师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们承担着预言家的责任。在他们看来，公主被预言出是一场大灾难的造就者，那杀掉她，只是小恶，却可以挽救无数平民百姓的生命。而在公主看来，她一生的悲剧都是这些人造成的，所以满怀仇恨，不惜杀掉镇上的所有人也要引出斯崔葛布。她让我杀掉巫师，这样就能放过小镇上的村民，同样是在重复几十年前继母和巫师会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情，杀一人而救千人，这也是小恶。”

    罗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狼，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小恶。所以，我选择放弃了金钱和报酬，我没有帮巫师去杀公主，因为我从不信什么诅咒的鬼话；同样，我也拒绝了公主的委托。因为，我不是命运的法官，不能评判命运的对错，但是，我尊重生命，绝不允许公主杀害小镇上无辜的平民。”

    听到这里，罗先伸出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杰洛特的左手，“做得对！你做得对！”

    杰洛特苦笑了一下，“但是命运依旧是命运。某一天早晨，在布拉维坎热闹的集市上，公主将随从散开，隐藏在人群之中，而自己走了出来，高声与躲在高塔之中的斯崔葛布对质。威胁巫师，如果他不走出高塔，接受审判，那么，她就会杀光集市上的所有人。”

    “我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做，所以立刻拔出剑来，与她的随从战斗。公主不但在市集里安排了随从潜伏，而且在市集之外埋伏了军队。我当时激发了身上所有的魔药和剑油，杀的眼睛都红了，到处都是尸体，可是依旧没有阻止惨剧的发生。”

    “士兵和随从屠杀平民，而我屠杀随从和士兵，直到一小部分士兵和平民因为精神崩溃而逃走，这时公主出现了。她告诉我，就算这样，巫师依旧没有离开高塔。”

    “最后，公主向我发起了决斗邀请，毅然死在了我的剑下。我知道，她是想让这场长达三十多年的复仇在她身上终结，除了躲在高塔之中的巫师，我是唯一一个站在小镇上的人。小镇的惨叫和逃民引来了附近村落的居民，他们看到我独自一人站在满是血浆的泥土中，屠夫的名号就被挂上了我的名字，口口相传。这就是布拉维坎的屠夫的来历，你明白了吗？”

    罗先听得有些发冷，上位者的残酷与无情，造就了历史的悲剧，冤冤相报的过程中，更多的是无辜者的丧命。

    “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称号，在复仇的争夺之中，没有胜利者，都是失败者，也包括当时的你。”

    酒喝到最后，夜已经深了，那群莽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罗先和杰洛特起身结账，当然也没忘记他们来这的目的。

    “谢谢你们没跟那群蠢猪起冲突，真要打起来，我这旅店可要损坏不少东西。”

    “他们是什么人？”

    “血腥男爵的手下。”

    “血腥男爵？这个名字可不算什么好名字。”

    “哈哈，客人，你也是被吓住了吧？其实他并不是位真正的男爵，只是在因为战乱，领地前主人逃跑之后，自己占领了城堡然后自封的。说起来，他的外号也是一场意外呢。”

    “哦？怎么说？”

    “我们的领主大人本名叫做菲利普，有一次他率领部队追赶敌军的时候，最后将敌人包围在了一座染坊里，派人进去捕捉的时候，将染坊的染料部打翻了。那座染坊当时正在染红色的布匹，所以到处是鲜红的染料，染料被打翻在河里，将很长一段河水都染成了红色。附近不明真相的平民们都以为菲利普血腥屠杀了那些敌军俘虏，出于恐惧，就称呼我们的领主大人为血腥男爵。”

    “哈哈哈哈，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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