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此时此刻，相当混乱的不仅仅是艾伦家的大宅，还有卡利亚宫殿。

    成百上千的枯砂星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住在碎石荒山的贫苦人家，还有住在废城区里的工商阶层。

    他们聚集在卡利亚宫殿殿门外，正大声地呐喊着——

    “我们要喝水！喝水！喝水！”

    “王室早已亏空，修滚下台！”

    “我们要拥护新王！”

    ……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越来越多的呐喊和抗议。甚至有一些极端的百姓，竟然静坐在殿门前的白沙地上。

    阳光灼热地烘烤着大地，偶尔掠过的风沙，似是发出震颤般的哭泣。

    沙漠温度过高，百姓们本就缺水，此时更是虚弱乏力。那些不怕死的，静坐在白沙地上的，有的被直接烫伤，有的直接晕死过去。

    卡利亚宫殿内的一楼大厅里，几乎所有贵族全部来了。那个身穿白袍的贵族男子，这次依然带头，在大厅内高声呼喊着族王的名字：“求王上再次开恩，免去所有税收！”

    一呼百应，所有贵族们纷纷响应。大厅内本就有空旷有回应，这会儿，那么多人齐声呼喊，回音震颤着整个卡利亚宫殿。

    达里欧阁下气得破口大骂：“一帮没骨气的短命玩意儿！王上已经免去你们新井口的税收了，你们竟然在这个生死存亡，全民危难的时候，不出资帮忙，反而得寸进尺？你们是缺钱的人吗？！”

    那个白袍男子愤怒地吼了回去：“我们是缺水，可族王能给的了吗？之前王上说，国库里还有大量水源，恐怕，是在蒙骗我们的吧？！之前，施水日的前一个礼拜，整个王室，玛尔斯神庙，为了这事儿都在忙水源输送和搬运。可过几天就是施水日了，我们没有看到你们有一星半点儿的准备工作！”

    一个年轻贵族也在旁边随声附和：“说！是不是枯砂星上根本没水了？既然水都没了，命也要没了，凭什么还要再交税收？！”

    一个中年贵族女子高声叫道：“我们一个金币都不会再出了！”

    达里欧阁下费心费力地解释道：“掌管施水日的，是审判总长艾伦，最近这段时间，很多事情一团乱，所以还没来得及准备，并不是我们没水了。”

    提到艾伦，那个白袍男子精明的眼光一闪，绕开人群，走出正殿。

    其他贵族们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却见他走到殿外，对着殿门前那些精疲力尽的百姓们，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水源一定会有。我们的审判总长艾伦先生，前几天以个人资产购买了五个井口，并打算独自挖掘水源。这些，我和我身后的大部分贵族们，都是亲眼所见。”

    “总长大人自己出资买井口？”

    “什么意思？”

    “挖掘水源不是王室的事儿吗？为什么总长大人独自去挖了？”

    ……

    白袍男子笑看着大家，仿若神明降临一般，举起双臂，对百姓们呼道：“福莱特家族已经没水了，接下来，只有跟随艾伦先生，我们才会生存下去啊！”

    此言一出，仿若一串零星火苗，瞬间点燃万吨油桶，在百姓中间轰然炸开了。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喊出一句：“艾伦就是我们的新王！”

    随即，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开始高呼：“卡佩王朝！卡佩王朝！卡佩王朝！”

    族王，修，一言不发地站在二楼会议厅的窗边，厚重的酱红色窗幔遮住了他单薄又无助的身影。他看着窗外，沉默地听着外面这如海潮般的百姓呐喊声。

    过了好久好久，呐喊声尚未停息，却听见身后有人带着轻笑，说了句：“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族王转过身来，看着此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他不免心中一片荒凉：“塞提，谢谢你。”

    塞提走近族王，很想安慰他几句，可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情。他示好似的拍了拍族王的肩膀，道：“修，别忘了，跟你一起长大的，不止有他，还有我。”

    族王苦笑着咧了咧嘴角，没有回答。

    费伯大人敲着爵士棍也走到窗边，定定地看着窗外这番情景，他摇了摇头，哼道：“艾伦这小子，我看他早就想谋反了。前段时间民意调查，大多数百姓们都表示喜欢总长大人，反感当下王朝。这事儿，已是贵族间公开的秘密了。”

    族王的视线再次飘向窗外，看向未知的前方，口中淡淡道：“我知道。”

    费伯大人继续说：“也不知道艾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收买人心的。我听说，不仅在百姓中间，就连贵族们都是拥护他的居多。”

    塞提的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声音：“呵，还不是因为前几天他当着众多贵族的面，直接花了一个亿金币买下那五口枯井吗？”

    族王已经不想听了，他缓步离开窗边，走回自己的主位，看着会议桌上，放着的一大堆细碎纸条。那上面统统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艾伦·卡佩！

    费伯大人敲着爵士棍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族王正盯着这些细碎纸条发愣，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叹：“哎，王上，您也别难过了。微臣只能说，庆幸呐！”

    塞提一听，不乐意了，三两步蹿了过来：“还庆幸？爸，你老糊涂了吗？我们若是再晚一步，恐怕，族王早就被艾伦给灭了啊！”

    费伯大人一瞪眼，冲着塞提怒道：“能不庆幸吗？如果我两千年前，没收留可怜的泰恩，没教他厉害的剑术，今天，他就不会帮我们发现这么大的谋反事件！这些纸条上都是什么？都是艾伦背后集结黑军，准备推翻王室的罪证！”

    塞提口中“啧啧”道：“其实也不难理解，黑军就是当年艾伦创建的，这帮人听命于他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背后都希望艾伦为王。”

    族王很累，他单手撑着额头，虚虚地低垂着眼眸，完全不想再听这对父子讨论艾伦的威望，来衬托自己的无能了。

    却在此时，厅门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塞提快步走去，打开门来。

    达里欧阁下扫视了全厅一眼后，走了进来：“王上。”他行了个礼。

    族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若只剩下一具行将枯萎的躯壳，他乏力地抬眼看着达里欧，问：“怎样？”

    达里欧直起身子，如实答道：“我派手下的税务官去查了，他们刚刚把结果报给我。卡佩家族的资产接近百兆金币，富可敌国……哦，不止富可敌国了，据不完全统计，恐怕，全枯砂星贵族们的资产加在一起，才能跟卡佩家族的资产相齐平。而且，近三千年来，除了在创建黑军，发展黑军上花去一笔费用，数额近十个亿金币之外，便没有其他什么大笔开销了。”

    费伯大人瞥了达里欧一眼：“也就是说，他在三千年前创建黑军的时候，就准备谋反了！”

    塞提倒吸一口冷气：“那会儿，我们还挺小啊！他心机可真够深的。”

    达里欧冷笑了一声：“恕我直言，这并不能说明总长大人谋反了。”

    族王终于抬起头来，对达里欧说了一句：“但是，黑军里所有人全部响应他来反我的事，是真的。”

    塞提接着插嘴说了句：“艾伦压根就不在北极点的事儿，也是真的！”

    达里欧奇奇怪怪地看了塞提一眼：“你怎么知道艾伦不在北极点上？”

    族王淡淡道：“费伯大人好心帮忙，怕艾伦带的人手不够，便派了泰恩和费伯家族养着的死士们一同前去。结果，泰恩他们在北极点那儿根本没有看到艾伦的影子。”

    “而且，也没有妖兽动乱。”塞提补充了一句：“他带着半数黑军，和他手下最厉害的阿尔法组离开了，同时，大量资金下落不明。虽然有一个亿金币被送去我那儿，但那是为了让我制作高档钻井器的费用。”

    达里欧不吭声了。确实，所有情况都对艾伦不利。

    族王呵呵道：“怪不得我最近晚上，总觉得寝宫四处有奇怪的声音。我跟艾伦说，他还帮我加派了人手做守护。没想到啊没想到……”

    费伯大人对族王微微行了个礼：“王上，若是您不嫌弃，敝舍倒是有一处能真正保护您的地方。”

    族王目光灼灼，看向他：“哦？在哪儿？”

    “在东境领域。”费伯大人抬起眼眸，苍老的眸子中，迸发出灿烂的光：“曾经先王给了我们费伯家族一处封地，就在东境领域。微臣胆儿小，怕未来再有外星人攻击我们枯砂星的事儿，便在那个封地建了一处地下密室，作为灾难来临时的避难所。王上，若是您不嫌弃，可以暂且躲避在那里。”

    族王大喜：“太好了！即刻启程！但凡艾伦所知道的地方，我暂时一个都不想待，太可怕了！”他边说边站了起来，握着费伯大人的手，诚恳地说：“至于反贼艾伦，一切就麻烦你了。”

    费伯大人笑道：“为王上做事，是我们费伯家族的荣耀！”

    听到这儿，族王终于轻松地笑了，转念一想，又很担忧：“艾伦手下黑军那么多人，又有近乎无敌的阿尔法组，费伯大人，我们这次有胜算吗？”

    费伯大人沉思了一会儿，道：“硬抗可能毫无胜算，如果玛尔斯神庙里剩下半数黑军全部跟他里应外合，王上，您只有下台的份儿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族王再次担忧了起来。

    费伯大人笑了：“我们可以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