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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一次的经验,项起这回留了一部分的弓箭手在下头,以弓箭作为掩护,帮助登楼的士兵拖住敌人。 晋军不善射,箭矢出去能伤人的很少,却也让城墙上的蜀军一阵闪躲,前方的晋军很快搭起了云梯。 仍然有爬到一半的人被箭矢射下,但是却没有立刻泼下油,烧起火,这个时间虽然不长,却让晋军得以靠近城门。 “砰砰砰”的巨响从下方传来,是晋军用巨木在撞击城门,赵飞衡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他们当初就是这样撞开安南城门的:“让城下的士兵备战!弓箭手往城门射!” 蜀军早在城门后架设了巨大的横木抵挡,外面攻,里面守,没有力气了也得守,这是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凭什么拱手让人? “快挡住!多来点人!” “一,二,三!一,二,三!”蜀军听着外头晋军整齐地喊着口号,城门不断被撞击,一下又一下,从毫无变化到微微松动,他们越来越挡不住了。 赵飞衡刚把一个登上城楼的晋军杀掉,可是又上来了更多的,上头急,下头也急。他红了眼,冲副将喊道:“你守着上头,我开城门迎敌!” “将军!”这一声喊出去,赵飞衡已是不见踪影。 冲头的火光叫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一味厮杀。徐谦陪着秦正武往安置伤员的营地走,一路上看见负责运送伤员的士兵抬着担架,上头躺着刚受伤被送回来的人。徐谦知道,比起前番,现在受伤的人数已大大减少了,想必快要攻破安南了。 营中受伤的士兵随意坐在地上,包扎喝药,血腥气和药草的苦味混合在一起,再配上士兵们“哼哼”哭痛的声音,这大概就是整个乱世的模样了。 “帝君,这一回,国库又要掏空了。” 秦正武瞥他一眼:“不是正合你意?”他从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外头远远闻着味道就想吐了,却硬被徐谦按着进来了:“他们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敢?” 秦正武想,大概以前也没有什么君王这样来看过士兵,他想统一四海想了十几二十年,看这么一回就再也不想打仗了,更不要说什么屠城。 士兵们见着帝君同徐相一起来了,纷纷要起来行礼,秦正武赶紧挥手:“免礼!诸位今日都是我大晋的功臣,不必多礼!” 有一个刚被送回来的伤兵,额头处破了,一边包扎一边兴奋地喊:“帝君,咱们就要攻破安南了!” “好,待攻破安南,各位想要什么,予统统都给!” “多谢帝君!”营中的道谢声此起彼伏,听着欢喜得不得了,哪里像打仗的样子? 赵飞衡不是第一次和项起打了,他早知道自己不能赢,但是战死,是他的归宿。 城门打开,门外的晋军惊愕了片刻,随即如翻滚的浪潮摧毁大坝一般涌入,最开始进入的那部分人还没迈开步子,便被马上到赵飞衡一剑封喉。跟随赵飞衡出城迎敌的将士一手控马,一手挥剑,很快就将第一批晋军斩于马下。 但是他们早就知道,晋军是不怕死的,也是杀不完的。 项起就在城门外,一样骑在马上,等着赵飞衡。 前番见面还能劝几句,这几回下来,赵飞衡的倔脾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项起不再多言,策马向前奔去! 两军对战,周围已是喧嚣一片,尘土飞扬,赵飞衡借着火光辨认项起的方向,同样疾驰向前,丝毫不避! 刀剑在摇曳的火光中铿锵相撞,双方都是竭尽全力。项起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慨然,赵飞衡分明不如他,又强撑了这么久,此刻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实在令人佩服。 赵飞衡不知他心中所想,仍是继续往前,长剑挥舞,用尽他所有的招式和力气,只为伤到对方一分一毫! 赵飞衡奋力挥出一间,只听得利刃划破衣服的声音响在耳畔,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剑必定划到了血肉。 果不其然,项起说了一句:“好身手!” “那便快快受死!” 两人这样打了几十个来回,赵飞衡拼着一死,竟没有落下风,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根本分不清敌我,而天,就要亮了。 火灭了许多,赵飞衡反倒能看清项起了,他拉着缰绳,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战衣破了几处,他自己也数不清被伤到几次了,只看见身上的布料正不断洇出血迹。 但他分明也伤到了项起,哼,赚到了! 赵飞衡如此想着,双腿一夹马腹,再次冲杀上去! 可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的双眼分明已经看到项起长枪的寒光,却挡不开,也避不开,那尖尖的枪头,直朝着自己而来! 赵飞衡盯着项起,嘴里闷哼一声,却终于从马背上滚落。失重那一刻,他看见安南高高的城墙上,他当初亲手立下的那面战旗,在战火与风声中被斩落,在这片尘土飞扬中,它是最鲜艳的色彩。而这抹亮色,却飘飘荡荡,和他一起落在了地上。 地面的火焰突然升高,“轰”一声,吞没了他的战旗。 赵飞衡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不可控制地合上,最后一刻,他看见安南城墙的背后,一轮旭日正喷薄而出。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张泌) “传闻帝君刻暴少恩,倒也不全可信。”徐谦一路跟着他,发现这位大晋帝君从伤员营中出来便红了眼眶。他原本只想让秦正武去看一看,却不想,秦正武在里头一呆就将近一整晚,那些受伤的士兵竟也不睡,就这么陪着帝君说话,徐谦都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