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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延昨晚躲在最角落, 也是最小的一张书桌底下。那张桌子和书架连在一起。陆管家看到它便有一种熟悉感,不是今天才有的,他之前来打扫卫生时也有一样的感受。 陆管家走上前去, 仔细观察那张桌子。 白逐走到他身边, 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书桌和书架的连接处。 “它们应该是可以拆分的。”白逐道, “不然没法搬进房间里。” 书桌和书架连起来的时候,哪个角度都别想弄进门框。 陆管家俯下身子在连接处捣鼓, 没一会儿后他按下一处凸起,书桌和书架没完全分离开,但是可以九十度的旋转。 这张书桌的设计本就是如此,书桌的桌身藏起了书架的一个小柜子, 只有按下机关才能让书桌像一个柜门那样打开。 小柜子一共有两层,里面很空,放着的都是一些毫无关联的旧物。 白逐看着陆管家若有所思地取出了那些旧物,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陆管家在回忆着什么。 陆管家脑海里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 像那个漂亮的布娃娃,是他曾经珍惜地抱在怀里的。他耳边好像响起了大人们指责的声音,说他一个男子汉怎么能玩小姑娘才玩的玩具呢? 他原先对那些声音不管不顾,可是他渐渐长大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抱着一只布娃娃了。他不舍得把布娃娃扔掉,生怕一并扔掉了那些珍贵的回忆,便将它藏在了只有他知道的,自己偶然发现的柜子里。 那只招财猫模样的储蓄罐是一个他已经记不清面容的大人送给他的。他生活富裕,从不为金钱烦忧,小时候的他不喜欢那些大面额的纸币,反而对亮闪闪的硬币视若珍宝,得到的每一枚都存储在储蓄罐里。 陆管家捧起储蓄罐在耳边晃了晃,听见了硬币的琅琅声。 储蓄罐的表面有着一层灰尘,照理来说在封闭的柜子里它应该干干净净的才是。 他是多久没有打开这个柜子了? 明明里面放着的都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陆管家的目光在那些零碎的物件上一一掠过,绑着祈福木牌的红绳,五颜六色的玻璃珠,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猴子的木雕…… “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陆管家轻声道。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白逐问。 陆管家摇了摇头:“我没想起来,我只是猜到了。” 他在地上坐下,将一本厚厚的相册取过来放在膝上。陆管家翻开第一页,年幼的自己站在一对夫妇中间,牵着他们的手,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要看吗?”陆管家扬起头问白逐。 白逐点头,陆管家便拍了拍身侧的地板,示意他坐在他身边。地面并不脏,毕竟陆仁总会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不管是作为陆管家还是作为陆先生。白逐不顾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服,靠着陆管家坐下。 陆管家一页页地翻过,他的动作很慢,白逐把每一张照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本陆管家的成长史,从三岁到十八岁。 相册的前半本,有半数的照片里陆管家都和一对夫妇共同出镜。他们衣着考究,背景或是华丽的建筑,或是美丽的风景,轻而易举便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贵族家庭。 但是陆管家…… 白逐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他穿着管家的服饰,几乎无法将他和相册里头的小少爷联系起来。 陆管家继续往后翻。 某一页后,陆管家突然长大了,而照片中再也不见那对夫妇的身影。 有一些照片旁记着一些笔记,白逐看到了一句话:这是第三年,我很想他们。 白逐意识到,那对夫妇去世了。 不见那对夫妇后,照片的内容就变得单调起来,大多时候陆管家穿着一身学生服,可见这些照片记录下的是他学生时代的时光。 陆管家翻页的速度不快,可是相册的页数很少,没过多久他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是空白的,只有边角处记录了一句话—— 我结婚了,可是新娘爱着别人。 陆管家试着把那张婚纱照放到空白处,刚刚好。 白逐久久无言。 过了会儿他道:“你真的结婚了?” 陆管家失笑:“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 白逐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答不上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不高兴。 他最后哼哼唧唧道:“图伦夫人不是好人。” “唔。”陆管家应了一声,把相册往回翻。 “你在找什么?”白逐问。 “你看,”陆管家翻到某一页,指着照片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高大男人对白逐道,“这是图伦先生。” 白逐愣住了。 “啊,”陆管家突然想起来了,“你还没有见过他。” 陆管家把东西收拾好放回了柜子,又将书桌合回原处。他拉着白逐站起来,语气竟是有些轻松:“我知道图伦先生为什么觉得对不起我,图伦夫人又觉得我对不起她了。” “为什么?”白逐顺着他的话问。 其实他已经有了些猜测,只是那个猜测……让他实在有些意外。 果然,陆管家道:“图伦夫人爱着的那个人就是图伦先生吧,对她来说,我就是导致她和爱人分离的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