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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小嘎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处旅店前,不少北上来榆林关做生意的草原人都会在此落脚。顺着小嘎手指的方向一看,他们果然看到了一群草原商客。 卓钺眯眼细看了半晌,断言道:“这群人不对劲。左三左四,中一,和右边两人都不是普通的商贩,他们是草原兵。” 被卓钺点出的这几人虽然长得高大壮硕,但在商队中其他几人在忙着整理物资的时候,他们却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自顾自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警惕地四下打量。 他们几个都穿着及地的长斗篷,不知是不是随身带着兵器。 几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小嘎轻声道:“要不要禀报将军将他们拦下?” 卓钺咬牙想了想,摇头道:“先别打草惊蛇。现在咱们在暗处,缀着他们好好看看,究竟是谁要和他们接头。” 今夜是元春,许多草原商贩都忙着装货卸货,再送货到城内的各个人家,这家旅店前一时间车水马龙,甚为热闹。 而卓钺四人隐在暗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群商队,并且不近不远地跟上了他们。卓钺盘算得很仔细——火铳这东西体积不小,且分量很重,就算他们看不见两方交易的现场,根据车轱辘压在雪地里的痕迹深浅也能判断出是谁给了他们火铳。 这群草原商贩先去了驿馆,在驿馆内停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卓钺几人以为与他接头的人必然就在驿馆之中,正要上前,却见这车队拐了个弯又往下一处去了。 他们要送货的地方竟然不止一处。 下一处他们去的地方几人都很熟悉——竟是张老黑家。 当看到张老黑那熟悉的门院时,藏在暗处的几人都瞪圆了眼睛,又紧张又恐惧。一个高大的草原男子上前敲了敲门,张老黑出来开门让车队进去了。 卓钺恨不得有千里眼能穿透那堵墙看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很快,车队便再次出来了,草原人前脚刚迈出门槛门就被“咣当”一声甩上了,里面的人似乎心情不佳。 草原人脸色也不太好,冷笑了声回了队伍。商队再次缓缓开动了。 黑暗中,关曦明与卓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动。 张老黑之前不断用信鸟与草原联系,如今又和草原人碰面—— 难道内奸的真的是他?! 就在卓钺心神不宁时,郦长行捏了捏卓钺的手:“别急,还有下一家。” 接下来这商队去的地方他们也都不陌生——是那军械所的参将家。在这处他们停留了也有一盏茶时间,又往下一处去了。 此时小嘎眉头紧皱,低声道:“这样完全无法判断。今日雪下的大却满,路上行人不少,雪面已经完全泥泞,无法通过车轮轧雪的深浅来判断货物重量。现在,火铳很可能已经在这群草原人的车里了。” 关曦明恼道:“那还不如直接上去吧他们拦下!” 卓钺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们就看到最后。万一与他们接头的是最后一家,我们现在出手就完了。” 谁竟知道,草原人最后去的这一家,竟然也是他们的老熟人。 卓钺盯着不远处的人影,眯起了眼睛:“刘富裕?” 这犊子竟然还没死? 刘富裕与卓钺的“缘分”也算是颇为深厚了。早在还没开站之前,刘富裕就是卓钺所在卫所的总旗,因为军田私占的事情他和卓钺闹得十分不对付。前世刚刚开战,刘富裕逮着卓钺一点小错处就拼命败坏他的名声,让卓钺的声誉在军营中变得很差,自此一路走了下坡路。 今生吸取了前世教训,没有让这个姓刘的小人得逞。后来在行军途中,刘富裕也看不惯卓钺屡立战功,两人频频起冲突。他们的最后一次交集是在沧衡城,刘富裕发现了他们偷偷去郸州买粮食,两人因这事打了起来还同时受了处分。 后来他又立战功不断升迁,自然和这小人没了关系。卓钺以为他或许早就战死了,没想到此时竟然又见了面。 郦长行微微扬眉低笑了起来:“有意思。他竟然也和草原人有关系?” 关曦明捏紧了拳头,愤声道:“这人以前就会私占军田!他绝对是那种通敌的人!” 从情感上讲,他更愿意相信刘富裕是叛徒,也不愿相信此事和张老黑有关系。 片刻后,商队再次从刘富裕的院落中出来。这次他们没有再在城中徘徊,而是直奔城门而去。 这群人已经得手了,他们要走! 卓钺伸手往后一摸,狞笑了声:“就现在。” ———— 一阵倏忽的寒风刮过,吹掉了草原人的兜帽。他猛地回头看去,却唯见纷扬的白雪没头没脑地飘在天地之间,似是出殡时撒的引路纸。 “大、大人,”旁边的商贩见他驻足,忙问,“怎么了?” “快走。”那股凉意让他有些不安。 商贩陪笑:“大门就在前面了。那位说守城的都被打点好了,不会有问题——” 草原士兵低吼:“我说加紧速度!” 商贩一激灵,立刻狂甩起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马痛呼着长鸣一声,拼命蹬地艰难地拉着货车跑了起来。草原士兵绷紧了全身,伸手摸向自己斗篷的深处—— 头顶! 一股悍然霸道的杀气猛地从上方突刺而来,如有泰山压顶之力!草原士兵连看都来不及看,抬手用力一挡,一声金石相撞、山峦崩裂的声音震裂了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