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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扎干人惊恐的眼神中,他暴喝一声砍头而下。 圆滚滚的脑袋掉落,轻轻撞在了卓钺的脚尖。他剧烈地喘息着,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半晌张口“哇”地呕出口黑血。 此时其他众人才将将攀上城墙,刀枪喊杀声响作一片。小嘎刚一上来,便见卓钺颤巍巍地站着,抖着手擦去了嘴角的黑血。 小嘎目光猛地一凛,飞身而上一枪刺穿了个想要偷袭的扎干人,一把扶住卓钺:“怎么了!” 卓钺挥开了他:“没事。” 城墙的砍杀声终于惊动了整座榆林关,可冒出来的扎干人却如没头苍蝇似的,有些没穿铠甲也带到枪,怒吼着来回奔跑就被中原士兵斩于刀下。 张老黑自怀中掏出冷焰火,就着火信子一晃,瞬间一道明亮的红色烟火撺天而起,代替东升的太阳点亮了半边的天壁。 城墙上已经尸横遍野,卓钺倒提宣花斧奔向内墙,抬手掷出飞虎爪扣紧墙头,纵深一跃踩在了墙壁上。 张老黑回头,骇得差点儿砍了个空,大吼着叫道:“卓钺回来!等援军!” 他们只是第一波攀城楼的先行兵,目标只是快速消灭城楼上的阻力,然后等待第二波援兵到后杀至城门处,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攻入城内。 可现在卓钺却罔顾军令安排,自己便要往城内冲。 他是要做什么! 张老黑急得满头大汗,自己却脱不开身,只好大声喝命其他人跟上。不用他说,小嘎已飞身而出追着卓钺就跳下了城楼。 “卓哥!” 小嘎下得太急,手心被粗麻绳擦得都是血痕。可他脚刚刚着地,卓钺已经飞身没入了兵荒马乱之中,如同一块生肉被丢入了狼群。小嘎心惊得几乎要停跳,他追上去的第一步,脚都是软的。 所幸城内虽然敌军如潮,但此时天色未晓谁都看不清谁,卓钺和小嘎混在一堆扎干人之中,竟然没人发现他们是中原军。 卓钺闷头往城中心冲,再过不远便是榆林关的守备府了,远远便能看到府上高飘着扎干军旗。小嘎隐隐猜到了他想做什么,顿时愈发心惊,加速追过去一把扣住了卓钺的手腕,顶着头顶的喊杀炮火声怒吼:“你不能去!” 卓钺用力一推他肩膀:“滚开!” 小嘎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死死环抱住他的腰嘶声道:“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扎干王!你是要去送死么!” “我心里有数!”卓钺厉声道,“别跟着我,你回去!” “不可能!”小嘎哑声。他的眼睛其实已经红了,但因为天色太黑,没人能看得见,“是因为郦长行么?他走了所以你也不想活了?上赶着去送死?卓哥,这一点都不像你!” 卓钺是他的朝阳。他可以不靠近,可以只在远处默默守望。 但没有人,能让他的朝阳陨落。 他决不允许。 小嘎的手紧紧攥着卓钺的腕骨,几乎要捏紧他的皮肉里:“你醒醒!他只是回去他该去的地方了,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你俩本就不是一路人,放手吧!” 他平常沉默寡言,忽然之间说了这么多话,让卓钺都顿住了身形。 在群敌环伺、危险重重的敌军城内,他二人竟拉拉扯扯地僵持在了原地,这情形若看在别人眼里肯定滑稽极了。可小嘎不在乎,只要现在能让卓钺清醒过来,怎么样他都愿意。 混沌的夜色之中,唯有远处的城楼燃烧着烽火,不甚明亮的光源难以点亮整个黑夜,此时卓钺的浑身只浅浅地披着一层薄光。 而他任由小嘎攥着自己的手,头微微撇开似在看着不知何处的虚空。那精悍流畅的肩颈线条在夜色中如同图腾之缘,混合着身上的腥臭血味,危险诡秘十足。 或许很久,或许只经历了短暂的一刹,卓钺终于抬头,短暂地冲小嘎笑了下。 他的脸还沉浸在夜色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明亮。转瞬之间,小嘎似乎看到了远处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倒映在了那双曜黑的瞳孔之中,又很快陨落。 卓钺启唇,说了句什么—— 可与此同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吞噬了他的话语,刹那间四合分裂、后土崩坏,鸟兽四散人惊骇。 那是城外中原军的神武火炮。中军开始全力攻城了! 小嘎一瞬间只觉脚下大地都震了两震,自己可能也聋了,可他还是看见了卓钺的口型。 那口型,分明是—— “抱歉”。 小嘎极怒,可还未等有什么反应,忽觉颈后骤然一痛,浑身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该死。 ———— 被人劈晕实在是十分痛苦的感觉。当小嘎再次被人摇醒之时,只觉得浑身剧痛,头更像是被人罩在金钟罩里敲过一万遍一样。 当他昏晕的双眼聚焦之时,终于看清此时竟然已天色大亮,炮火呐喊声已经消散,而他自己正躺在空荡荡的街道之上,不知道已经在这躺了多久。 几个小兵蹲在他面前,面带忧色:“哨官,您怎么躺在这儿啊?您看到卓副将没啊,现在大家找他都找疯了,还以为他和您在一块儿呢。” 小嘎颤抖着撑起身,一把抓住了小兵:“什……什么时辰了。” “都晌午了。”小兵嗫嚅,“榆林关都破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