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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一僵。几个寻衅的高大将士们面面相觑,看了看卓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宣花斧,纷纷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畏惧之色。 军营是崇拜强者的地方。不过短短一个月时候,三营玖队的队长卓越已凭着他在教场之中展现出的绝佳功夫闯出些名望。众人也都知道他脾气又爆性格也护短,平素见到他都小心翼翼地绕着走。 没想到竟撞在了枪口上。 领头的那名哨官清了清嗓子,噙笑踱着步子上前,顺手掏出了一把烟叶道:“卓队长说的是,咱们要是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你的弟弟,今儿也就没这事儿了。不过咱们也就是例行巡查,你看今儿也是大年夜,要不这事儿就这么——” 他递烟叶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中。 森寒的长斧杆头搭在他的手腕上,阻止住了他。那轻轻的杆头,不知怎地竟有如千钧之重一般,压得哨官的手臂竟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缓缓抬起眼睛,顺着长斧的方向望去,却恰巧撞入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卓钺的相貌是非常端正的英俊,三庭五眼生得分毫不错,鼻管挺直,修眉飞扬,双眼平视的时候瞳孔湛黑明亮显得十分神采奕奕。 这样的相貌,仿佛天生适合大笑大怒,张扬肆意的种种情绪。炙热便是秋风野火不尽不休,冰冷便是万丈雪顶瞬息倾倒,肆意得仿佛一瞬间便能将人淹没吞噬。 可此时,他的眉眼压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起初你并不觉得他在生气,可过一会儿,幽幽的凉意便顺着脚踝攀上了身,不一会儿手臂上的毛发便根根竖了起来。 那哨官怔住了。他下意识地有些畏惧,可紧接着又忙挺起了脊背,咬牙怒道:“卓钺,我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别给脸不要脸!” “话不是这么说的。”卓钺凉凉地道,“诸位先欺侮我这弟弟在先,若是三言两语便这么了了,倒显得我姓卓的外强中干了。” “你带怎地!”哨官怒道。 卓钺哼笑了声,下巴扬了扬道:“劳烦哨官大人,跟咱家弟弟道个不是,再保证日后再不搜查采买物品。” 这分明就是挑事儿了。军营之中均是暴烈性格之人,错了便打便罚,让这些骨头比房梁还硬的汉子们道歉比杀了他们还难受。那哨官当场便涨红了脸,大怒道:“想也别想!就凭你弟弟软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小模样还想让我——” 话未说完,卓钺蓦地伸手入车,一把抓起块油腻腻的肥肉狠狠怼上了哨官的脸!雪白的猪油被一口攮进了嘴里,那哨官被噎得猛一个踉跄,却被卓钺一把按住钳子似得手死死捏住他下巴,另一只手直接将一块肉直接塞进了他的嗓子眼儿! 众人大惊!哨官手下的几人立刻扑了上去,却被关曦明大吼一声拦腰将一人扑倒在地。郦长行闪身挡在卓钺之前,抬手一推又一拧便卸掉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他年纪尚幼身量还不算太高,但胜在灵活,出手角度刁钻又阴险,一会儿便引走了几人。 顷刻之间,卓钺已轻巧地放开了那哨官,回手又将关曦明和郦长行护在了自己身后。 那哨官呛得满脸紫红,伸手拼命在嗓子里扣,他的手下小兵在后面又拍又打,半晌他才一声干呕,吐出了块混着血和牙齿的猪肥油。 “你——你——”哨官满嘴是血,双眼猩红,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 “你最好想好了。”郦长行猛地道。他冷冷地看着那哨官,不着痕迹地侧身站在了卓钺身前,一张深邃艳丽的异族面孔布满了冰霜,“今天是你们几个挑衅在先。大家闹了起来,招来了长官,是非曲折自有明断!” 哨官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现下他们周围已围了几十号人,方才被他们欺侮的几个伙夫小兵还瑟瑟站在一旁,他们怀中也还揣着搜刮来的赃物,真是人脏俱全。 卓钺睥睨着他们,冷笑了一声,回首吩咐关曦明拉上独轮车,自己提着宣花斧大摇大摆地挤出人群扬长而去了。 关曦明低眉臊眼儿地跟在卓钺身后,也不敢说话。几人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后,恰巧碰见张老黑揣着个布包袱掀帐出来,一见几人脸色顿时笑道:“大过年的,怎么个个吊个脸子?” 卓钺将宣花斧往地上一戳,冲关曦明道:“埋锅造饭去。” 关曦明呐呐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窝,半晌低声道:“卓哥……” 郦长行上前一步,解围道:“小关哥,我来帮你吧。” “关你屁事!让他自己去!”卓钺蓦地爆发了,他猛地转身狠狠一推关曦明,指着他大怒道,“看看这软趴趴的样子!别的干不好,连个饭都不会做了吗!” 关曦明瑟瑟站着,又羞又愧,头直接吹到了胸口。他本就生得有些文弱,此时在卓钺凌厉的训斥下,整个人更像个被狂风暴雨淋了一头的小鸡仔。 “哎哟,咋的了这是。”张老黑连忙放下手中的布包袱上来解围,“小关不一直是这样吗?咱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是,他不还有咱们护着的么。你忽然之间发什么羊癫疯。” 卓钺只觉一股邪火直往头上冲,指着关曦明怒道:“咱们能护他多久?在军营里还让人欺负,要是打起仗来,护不住他了怎么办!他怎么自保!” 关曦明抖着嘴唇,红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老黑本就不善言辞,被卓钺这么一反问顿时没了词儿,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说话。其他几个帐子里的小兵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都偷偷探出了头来,但又畏惧卓钺的雷霆之火没一人敢出声。